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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秋水十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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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年李太白有诗云:“三峰却立如欲摧,翠崖丹谷高掌开。白帝金精运元气,石作莲花云作台。”
  如果你曾孤身一人,有缘在华山的莲花峰顶,坐望山边一轮明月,你会心有所感:
  为何酒总是不够?
  酒,从来是沉浸于孤独者的伴侣,酒中的知己,从来可遇而不可求。世间俗人解为酒肉朋友,欢场应酬,大谬不然!
  酒逢知己,知己饮亦可,不饮亦可,相伴即佐酒,明月即丝竹,何妨我一醉方休?
  凑巧今晚的月色,妩媚依然。透过二层阁楼那扇半开的窗,望下去是马行街上鳞次栉比的屋宇,药铺街市稀疏的人客,与远方人语嘈杂的酒楼夜市相映成趣。
  入夜后的东京城,争似一座乱世中的孤岛,明月长有,樽酒不空。
  只是,这样一个月夜,滕樱推门而入之时,李燕来桌上一壶酒却动也没动。
  怎么我进来他都没发现,他真有伤得那么重吗?滕樱看着枯坐窗边的李燕来,他手肘搁在桌上,正支着下巴看窗外,月光照在他的脸,右边明左边暗,他挺直的鼻梁将一张几无可挑剔的俊美容颜分成了两半。
  滕樱想着上前,却又觉踟蹰,这时,李燕来发现她了,他那张阴暗的左半边脸上,单目忽现金色,在这间未点灯的屋内,令人觉得心惊肉跳。可也只是一瞬,他的左目又黯淡了下去,接着他的手肘一松,然后只听咚地一声,他的额头重重地敲在了身前桌面上,似乎睡着了一般,就这么趴桌上一动不动。
  ※※※
  “舍妹死得早,留下我这外甥,自小长在辽地,和我一介武夫相依为命。可叹!燕云十六州的月亮,真不知几时能还照我大宋的土地!我想让他学中原功夫,五岳里头,我只服你谢晚棠,请传他华山剑法!”
  “华山剑法?哈……
  “怎比得了我秋水十四式!”
  “娃儿,你过来,来,见过你师傅。过了今晚,你舅要回燕京,不过你记住,往后的江湖,总有相见的一天!”
  “喂,小孩,你叫什么?”
  “我叫……那个,舅舅让我说姓李,说我叫……”
  “好啊,姓李好!好孩子,你既是从燕云十六州而来,我给你起个名,叫李燕来,如何?哈……
  “从今往后,你就叫李燕来!”
  李燕来突然醒转,他发现自己正躺靠在卧房的床上,后背让被子垫得很高。其实,说是张床,不过简陋的竹榻而已,平日李燕来将竹榻靠在窗边那面墙。夜里,他躺在床头时,一抬眼便能看见窗外的月色。
  只是,他现在睁开眼,没有看见月亮。窗户关着,屋内点着灯,他鼻子里闻到了一股药香。在这条马行街上,药香常有,而他闻到的这股味道,显然是有人在隔壁熬药。他正要起身,却见滕樱端着一碗药走进了屋内。
  “少堂主,你醒了?有没有觉着好一点?”
  李燕来看了一眼滕樱,没有说话。
  “你昏倒后,我自作主张帮你运功疗伤了。你早年的内伤一直郁积未化,咱们和水蛟帮开战以来,你又和一众强敌轮番交手,饶是你武功太好,换了旁的人,这一身的伤,早就镇不住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
  “这儿啊,药师临走前交待我的,说是万一找不着你,就让我来马行街上的这间屋子看看,说屋子是你让他盘下的,帮内没人知晓,让我也别告诉……”
  “药放下,你走吧。”
  李燕来说完,面无表情地起身,去拿桌上的酒壶,谁知却让滕樱给一把夺了回去,她抢这酒壶的力气太大,只听哐啷一声,她腰间那柄剑的柄和酒壶轻轻碰了一下。
  “你……”李燕来眉头一皱,目光朝滕樱直射而去,然而,在他意料之外,滕樱却无半点反应,他的一双眼依然是平日的颜色。
  “哦,我忘说了,刚才给少堂主疗伤时,怕你伤势未愈便胡乱运气,所以封了你的攒竹、鱼腰、睛明三穴,暂时用不了月华心法了,还是先喝药吧?”
  “你好大胆子!”
  “少堂主,我知道你一定会发火。但是,这种事,无论如何,你都得听我的!我不夸口,药师都得听我的!宗海昔日纵横江湖,我滕樱何德何能和他结拜兄妹?因为他当年身负重伤,是我救了他。小魏昨日伤得那么重,也是我给他疗伤。
  “我和药师一样,都是木相,药师说了,五行之内,木相乃是除土相外最强的,这就是缘由……”
  “行了!”李燕来直走上前,从桌上端起滕樱熬好的药,往口里直灌了下去。接着他抬起手边这只碗,将干干净净的碗底对着滕樱,“还不走!”
  “……少堂主,你虽然才认识我,可我早知道了你。
  “你离开华山那几年,我还在真定府,药师每回从辽地回来在我这落脚,都会说你的事,他说你单枪匹马,刺杀了一位契丹王爷,这等伟业,大宋几十万兵马都比不上。你是英雄!我那时都不敢想,你会来天鹰堂,我会见到你,能在你身边效力……”
  “我杀他不是为当什么英……你是有完没完!滚!”
  李燕来愈发觉得不自在,药师竟然在不相干的人前揭他老底,不过看样子,毕竟是没把契丹王爷的事说破。
  “……这药得连服三帖,也是药师说的。”
  李燕来的嘴角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对滕樱怒目而视。滕樱一脸你奈我何的样子,她个子本就不矮,李燕来看着只比她高出大半个头,那神态好像是家中长姐在教训不听话的弟弟,又像是在说,还剩下两帖药你今天是喝定了。
  滕樱的岁数比自己大不少,药师私底下嚼舌根,讲衡山老掌门滕立山生前最放不下的便是这宝贝女儿,早年多方托人说媒,按说滕樱本就生得好,寻个门当户对的不难,奈何这姑娘一心只在舞钩弄剑,媒是做一桩黄一桩。
  再后来,衡山出了天大的变故,滕立山身死,姑娘家的事如今再没人管了。滕樱索性也不去想,更是一心只在天鹰堂……
  李燕来当然不愿听,药师偏和他说,他心里清楚,药师对滕樱颇为器重,甚至有托付大事的想法。
  念及药师一番苦心,李燕来原本已收回去的目光又看向滕樱,屋内的灯火摇曳,映照着滕樱那张有些沧桑的脸,她的眉梢眼角已略见细纹,足见平日无心打理,她的嘴唇……唇形丰满,一点不似谢华笙的细巧;她的身段……身段紧实,更不似谢华笙那般单薄,无疑也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她整个人却有些……不润泽,总见得一种紧绷感。
  滕樱让李燕来这么一直盯着看,不一会便满脸通红,低头不语。李燕来也意识到了自己失礼,叹了口气,重又坐回到窗边的椅子那儿,以手支着脸望着窗外。
  “我等你的另外两帖药。”
  滕樱心头一喜,想着赶快熬药,她转身太急,屋子又太局促,又是哐啷一声,她腰后长剑磕着了桌腿。她觉着佩剑碍事,顺手解了下来放在桌上,一阵风地跑去了隔壁屋子。
  李燕来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眼前的剑上,他随便看了眼,突然眉头一皱,不自觉地伸手取剑,拔剑,将剑举在烛光下。
  他心中涌起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觉着哪儿不太一样。
  ※※※
  “咳,你的剑……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她用的剑……”
  滕樱小心翼翼地将熬好的药放在桌上,一听李燕来说话,她接着便笑了。
  “少堂主,我知道你说的那人是谁!”
  李燕来见她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调皮神情,像个小姑娘,他没有作声,端起桌上那碗药几口喝完,好像一下子弄明白了,摇了摇头,也笑将起来。
  “原来传言是真,这就不奇怪你也会秋水剑法。难为老头儿,一把年纪,为了小娇妻红颜一笑,还真下血本,哈!”
  滕樱从来没见过李燕来这样和她说话,她和这位捉摸不透的传说中人物之间,竟然有了共同语言,真是满心欢喜,她接着话头往下说:
  “谢掌门的《秋水十四式》名扬天下,只是其中不少招数,非宝剑使不出来,更有少数招式,等闲宝剑也不行,比如小魏手头那柄‘海枯’,就没法这么做……”
  说着,滕樱拔剑出鞘,她三指轻捏剑尖,略一运气,将剑弯成了弦月状的弧度!
  李燕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照猫画虎是练不成云月三式的,难道……他肃然盯着滕樱的动作,见她“铮”地一声,放开了捏住剑尖的左手,那柄剑却只是抖动着归直了而已,什么也没有发生。
  “嘻,这招我可不会,只会个空架子。不过,换了旁的剑,这样早就弯折了!”
  “……”
  李燕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混杂着吃惊与惋惜,他又叹了口气:“不错,当年我那位柳师母上山后,不知从哪里听说‘滕门六玉’里头有这等宝剑,死活缠着老头,一定要把剑搞来。传言说,老头儿被逼得无法,亲手写了全华山唯一全本的《秋水十四式》剑谱拿去换剑,我还当是胡扯……
  “今天才知道,你们衡山这样的剑还不止一把!”
  “当年,我们衡山,在一炉里炼出了雌雄双剑,这事儿传到了嵩山女娲殿,他们掌门萧朝宗听了直叹气,从此再不敢提他嵩山铸剑五岳第一!
  “我爹为博采五岳之长,将雌剑向恒山的醒云神尼换得‘雾雨流云’心法,留这柄雄剑自用。后来,天鹰堂攻破恒山得雌剑,老堂主因为和我爹的交情,将之完璧归赵,正巧谢晚棠也来求剑,我爹顺手又将雌剑给了他,一柄剑换得了两套武功!”
  滕樱一下子双目放光,说起来眉飞色舞,可接着她闪着光的两眼又黯然,许是想到了滕家的盛极而衰。她轻咬着嘴唇,每回一想到这节,她就好恨!昨日,她堂哥滕雪枫死在乱葬岗,她却并没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愉悦,只因往事已覆水难收。
  “对了,少堂主,说到柳月,神相今天送来一只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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