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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留春无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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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少陵?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狄玉京看着那两人一钩一剑战在一处,自言自语道。
  “昔日泰山派掌门颜千松最小的师弟,十五岁便成了泰山七剑之一,绝无仅有。此人和滕雪枫一样,也是武林四公子之一。”颜若蓝此时已勒马转到狄玉京这边。
  “哦?就是黑道榜上排第六那个?”狄玉京漫不经心地回道。
  他俩的对话雷如梦在后头听得一清二楚,她开始有些顾虑,但看这两人较量,滕雪枫却丝毫不落下风。因此,她倒也不十分担心,更何况她就在后面看着,真有什么闪失,难道她不会插手相助吗?
  她突然感到自己是喜欢上了,虽然只有短短数日的相处,话都没说上几句。
  想着想着,她觉得自己好笑。五年前,雷战天硬逼着她成这门亲事,她只差没和亲生父亲动手,早知今日,当初又是何苦?她和妹妹雷玫不一样,她从来都是乖孩子,父亲让她练功,她练得比谁都刻苦;父亲让她杀谁,她眼都不眨一下。川人自古以来桀骜难驯,巴蜀道上,她翻云手的名头,是无数恶战打出来的。
  雷如梦不负雷家!
  可是,雷如梦也有自己的闺房情思,别人如何知晓?哦,不对,她告诉过两人,一个是雷玫,另一个便是莺莺;其实柳依依也是她的密友,但她却从没和她提过,怕勾起柳依依的伤心事。
  她说,她心中女儿的浪漫,是夜奔的红拂女,于千万人中与李靖相逢,追随她的英雄,万水千山,义无反顾。雷玫笑她想攀王侯将相,莺莺唯独不理解为何要私奔,她最后还是只能放在心里。
  当然,毕竟她是个乖孩子,她还是拜堂了。新婚之夜,她一掌把滕雪枫打翻,然后便离家出走,一路往东……
  往事如浮云片片,掠过脑际。滕雪枫以后在水蛟帮不走了,她和他,到底还是要结合在一起。她感到自己的人生,头一回如此宁静安稳,过往的刀光剑影来去如风的日子,简直如同梦一场。
  雷如梦远远望着奋战对手的滕雪枫,突然生出一个调皮想法,最好天鹰堂的人把这位滕大公子给狠揍一顿,别让他太得意。
  “有人来了,后头!”
  狄玉京的一声喊,把痴想中的雷如梦惊醒,她忙回头看去,不远处一人一马正高速往这边飞驰而来!只听马上那人急不可耐地连声叫道:
  “啊呀!晚了,晚了,来晚了!老子迷路了!你们不等我!啊!”
  雷如梦还不及反应,前方已是狂风大作,马上那人只一抬手,一杆大铁枪携风雷之声,如弩箭一般,直掷向正当中那架马车。接着一声巨响,车驾应声翻转,马夫死于非命,随从四散而逃,坛坛罐罐碎了一地。
  “好香的酒啊,哈……”
  说话间,马上那男子已到跟前,他飞身下马,当空一拳打向后面那辆马车,这一拳直接掀掉了马车的车盖。然后,他旁若无人地从车内提起一只酒坛,拍开泥封,仰脖子连灌几大口,一抹嘴又大笑道:“好酒!”
  “宗海!睡得好好的让你给吵醒!”
  “哈……你怎么不继续睡?好让我一人打个痛快!”
  狄玉京和雷如梦本来并不十分担心,有颜若蓝守在张迎祥的车驾旁,他俩正好可以速战速决,联手宰了那疯僧,可后面那一声慵懒的嗓音,却令在场所有人心头一凉!
  “是他,他来了!”
  谢华笙说着便要下车,却让颜若蓝给拦住,而张迎祥已经吓得缩在车内角落,一动都不敢动,他口里喃喃自语,但求渡此劫波。
  后边的一处坟头之上,一个人慢慢起身,他随意敞开着锦袍,伸了个懒腰,斜倚一柄长剑,只是笑着。那神情好似一只吃饱肚子的猫,准备拿耗子解闷。
  狄玉京和雷如梦交换了一个眼神,雷如梦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狄玉京大声朝坟头那人喊:
  “别过来,你……那儿宽敞,站着等我便是,我们接着上次白矾楼继续,不过,这回你没便宜可赚了!”
  “好!我今日便让你心服口服,喂!尊夫人有没有同来啊?哈……”
  狄玉京一怒,他双肩一晃,两个起落便杀向对方站立之处。
  “哎!别走啊!李燕来!你和狄玉京打,我怎么办?”宗海急忙甩开酒坛,提起大铁枪便追,谁知却被雷如梦给拦在身前。
  “你……你就是那个翻云手?”
  “疯僧宗海,你是黑道榜第二,可江湖上都知道,位列黑道榜首的‘妖道’早都被官府通缉,销声匿迹多年,你不就是黑道第一了?是否货真价实,我今天想试试。”雷如梦的语调一句冷过一句,她真气催动之下,四溢的寒气如同水波一般,以她为中心,一圈圈地往外扩散开去。
  宗海站她对面,脚下明显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可他一点不生气,他还是头一回被如此美人说成黑道第一,简直喜上眉梢,他欣赏着雷如梦高挑而匀称的体态,大笑道:
  “好!够痛快,老子已经喜欢你了!”
  说罢,他右手一掣,把扛在肩上的大铁枪往地上一插,接着双拳一分,笑道:“你不用兵刃,我也不用,咱们拳脚见高下。”
  雷如梦知道那人是疯子,也不愿搭理,抬手一掌便劈了过去,谁知那宗海的一拳竟后发先至,卷一股热浪,迎着雷如梦寒冰一般的手掌而来。拳掌之间爆出了重重雾气,内劲冲撞之下,两人各往后退了一大步。
  “达摩拳?”雷如梦只觉一阵气血上涌。
  “好翻云手!痛快!想不到今天能打这么痛快!”
  宗海又是大笑,一个弓步长拳,直入雷如梦前胸,雷如梦毫不示弱,旋动双掌而上。两人棋逢对手,在一处斗了个难解难分。
  雷如梦和宗海的冲突,不断传入滕雪枫的耳内,他生怕雷如梦有什么闪失,一心要去助拳,可眼前这人着实难缠,急切不能胜,不由得焦躁起来。这时,魏少陵却忽地后撤一步,不打了!他一脸古怪地看着滕雪枫。
  “这样吧,我看你还是先歇一会?否则我三下五除二赢了你,你死也闭不上眼,那多没意思?”
  “……什么话!”
  “哦,你杂念太多,我胜之不武。”
  “大言不惭!”
  滕雪枫一怒,挺钩再战魏少陵。
  ※※※
  几大高手捉对厮杀的当口,一直端坐调息的滕樱突然起身,她手握银钩,扑向张迎祥所乘的马车。
  那一边,颜若蓝已注意到滕樱的动向,她拔剑出鞘,守在车前,只等滕樱攻过来。这滕樱也不搭话,扬钩直挂颜若蓝面门,颜若蓝横剑招架,而滕樱则立时变招,勾住颜若蓝的剑锋,一个回旋后拽。颜若蓝顿觉一股大力拉扯,几乎握不住手中剑,她猛一提气,双手握住剑柄,一个回扯,剑锋擦出一连串火花。
  颜若蓝才挨过这招,未及喘息,滕樱又是一个下撩,只见一道银光跃然而上,颜若蓝急忙侧身避过,这一道光便刻在坚固的马车门上,划出一长道印痕。
  滕樱还待再攻,突然车门大开,门内一人一剑朝滕樱直刺过去,滕樱始料未及,收拢银钩,一个倒翻避过锋芒。只听那出剑的女子喊道,“总舵主,把门锁牢。”
  此时,颜若蓝也提剑上前,轻声说:“少掌门,你不该出来的。”
  谢华笙却笑着回道:“这不是你一人的事。”
  ※※※
  张迎祥觉得自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倘若颜若蓝和谢华笙联手都挡不住滕樱,岂非又是案板上的鱼肉!见了鬼了,万无一失啊!他老张敢于出城赴雷战天之约,当然早已精心算计过,药师等人已离京,即便李燕来和宗海都来,也足够应付。可魏少陵和滕樱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张迎祥心急火燎,但有人不急,不但不急,还享受得很。最痛快的要数宗海,他做梦也想不到遇上这样一位冰雪美人,猴急得他抓耳挠腮,恨不能便让雷如梦一双玉手打他两掌解渴,但真不敢。还有狄玉京,他正和李燕来战了个平分秋色,早都把张迎祥和他的马车抛在脑后。宝刀“水中月”在手,与名剑“红尘”交兵之时,原来那种挥之不去的振颤和屈服感荡然无存,怎一个痛快了得?
  当然,更有魏少陵这样的,于剑光钩影之间,还有闲暇一张碎嘴子说个不停:“你说我的宝剑‘海枯’铸造技法欠佳?倒也罢了,可你说你的钩叫‘留春钩’?你连自家兵刃都不懂,这等宝物给你,岂非明珠投于猪圈?”
  滕雪枫不是个爱多话的人,可他实在忍不住,愤而回道:“外行话!西域之铁,质素与中原大为不同,匠人火候尚欠也是平常。就说这‘留春钩’,当年家父为自用而制,谁知铸成了残弧,实乃匠人错估了铁的用量,以至于无法延展至既定之形制……”
  “浅薄!”
  魏少陵不再说话,他一剑紧过一剑,攻势愈盛,剑气也愈发炽热。滕雪枫感受到对方气势的压迫,但全然不惧,他将自身的木相之属施展到极致,周身气劲循环往复,像似不知疲倦,最不怵便是持久战。
  “你没有赢面!”
  滕雪枫沉着应对魏少陵如火样的剑招,强忍五内焦灼之感,他在等,等对手犯错。
  正在此刻,魏少陵忽然一剑横扫落空!滕雪枫苦候多时,怎会放过这样的破绽,他一式“酒仙抱月”,挥钩自外向内,大弧度挂对手左肩。
  青蓝色锋刃一闪而过,钩尖直扎入魏少陵臂膀深处,他再一个回扯,听得“喀喇”一声,对手左肩已然脱臼!滕雪枫一招得手,待收钩再攻时,突觉有一股灼热的气浪,从右边急烧过来,魏少陵竟弃左臂不顾,反握剑柄回敲滕雪枫持钩的右手!
  钩还嵌在别人臂膀内,急切不得解脱,滕雪枫只得弃钩撤步,突然他眼前一眩,魏少陵右腕抖了一个剑花,反握换正握,猛推剑柄直递了出去,剑锋在炽热劲气催动之下,脱手激射向前!
  滕雪枫大惊,搏命后撤,瞬时倒滑出两丈远近,谁料他快这柄剑更快,伴随刺痛耳鼓的利器破风之声,飞剑赶上了滕雪枫,大半剑身扎入他腹部,直透后背而出……
  ※※※
  魏少陵的这招“流星”一出手,便双膝跪地,片刻都支撑不住,再抬头时,见险招得手,止不住地大口喘气。他左手撑地咬着牙,“喀喇”一声将脱臼的左臂接驳回去,又拔下他臂上的银钩,带着半身血污,一步一挨地走向滕雪枫。
  “你说钩铸成残弧是铁的用量不足?笑掉人大牙!你听好!
  “神兵自有命数,铸造时现异象种种,非匠人可得掌控。恰因你所谓的残弧,才造就这样一柄奇钩,若按寻常钩法出招,什么也别想钩住,故而得名‘留春无计’,位列滕门六玉之首……哎,滕大公子,这你都不知道?
  “神兵利器,唯在命定的主人之手,蕴藏之神威方可得彰。显然,此钩不认你,你也留它不住……”
  滕雪枫感到自己的路快走到头了,魏少陵说了好多话,他大半都没听清,唯独“留春无计”几个字,令他的心口一阵灼痛。他想到了昔日烜赫一时的衡山滕家,想到了他的父亲和伯父,想到了雷如梦,在洞房花烛夜,他被她一掌打得吐血,还想到和她在一起的这几日光阴,自衡山败落之后,他从未感到如此幸福。
  如梦,我留不住你,我要走了,来生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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