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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是。”
程子稷捉摸不透老人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老人既然把自己带到这儿来自然是有其道理。
程子稷不是没想到“谋财害命”这个可能性，不过他实在是想不出来面前老者这般拥有如此能力的高人会有什么和自己过不去的缘由。
而从老者所做行为来看也的确是真的太过于费尽周折了，除非是这老者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独特癖好？
程子稷想起书中所见过的典故，禁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连摇头把这个瘆人的念头甩出脑中。
况且，自己全身上下加起来也值不了几文钱，怎么想自己都不应该是这老者的目标。
老人并不知道这短短几息的功夫，程子稷脑中已经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程子稷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之前还是苍茫四野，只是一转眼的功夫，远处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片灯火。
程子稷他们离得远，对于那片灯火之处看得并不真切，不过依着轮廓和模样，约摸可以看出来是个村子。
这一幕就好像是变戏法一般在程子稷眼前展现，他虽然曾在一些典籍以及传说之中听闻修习道法之人可拥有搬山倒海之能，不过今日切身一见还是令他心中震颤。
“过去吧。”
虽然村子就在视线范围之内，但程子稷心中估算，从此处到那村子，约摸有小十里的路，此刻走过去，怎么的也得到天明。
只是因为此处地势平坦，他们又身处高点，视野自然也是极开阔，能够目视极远之地。
老者许是看出了程子稷脸上的难色，捋着白须笑道：“你再看看。”
程子稷听言再抬头，那好似是在天际那边的村子，竟然就出现在山脚下，只要下了他们所处的这个山头，便是到了村子口。
“这下就不远了吧。”
程子稷怔怔地点了点头刚准备抬脚下山，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把脚给缩了回去，转身面对老者，躬身拱手：“前辈给学生露了这么一手，学生已是信服前辈乃大能。
不过学生依然心中困惑，前辈绕了这么大一圈，费尽功夫究竟是想考验学生什么？”
只是场景一如在那铺子里一般，程子稷的问题依然还是没有得到老者直接的回答，他只是再度挑了挑下巴：“过去你便知道了。”
“又是这般说辞。”
程子稷无奈地叹了口气，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照做，乖乖地下山，朝着那个只远远看便能感到怪异的村子走去。
走近村口，程子稷这才是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一直觉得这村子有些不对劲，并不是因为这是老者变戏法一般“变”出来的。
而是从村口向里面张望，村内虽说是灯火通明，但是并没有人走动，甚至于听不见哪怕是家畜的声音。
程子稷下意识地回头想要询问老者真相，但是回过头的时候身后已是没有了老者的身影。
而村子边缘开始，竟是有烟雾升腾而起，不多时四周已经看不见任何其他的景物，独独留下的只有程子稷和这个诡异的村子。
“不用紧张，村口有一把剑，捡起来然后走进村子。”
程子稷正有些不知所措，突然耳边响起老者的声音。
老者的声音好像是从透过烟雾传进来，又好像是包裹了这片小天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程子稷一头雾水，但也只能听从老者的指令。
村口的篱笆上果然放了一把套着乌青剑鞘的剑，程子稷犹豫了少许，这才弯腰拾剑。
右手抓住剑鞘正欲从地上拿起，突然之间听见剑鞘之内“嗡”的鸣了一声。
紧接着整个剑身连带着剑鞘猛地抖了一下，程子稷只觉得剑中有一股子力传过来，推进他体内，激得他身子禁不住抖了一抖，下意识地就要甩手扔剑。
可是剑鞘之上就好像是有一股子吸力一般死死地吸附在程子稷的手上，任他怎么甩手都扔不掉。
程子稷心下有些慌了神，扭头四处寻找老者的身影，企盼能够得到老者的帮助，但是四周一片寂静，就好像那老者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少顷，手中的吸附力渐渐地散去，程子稷刚刚松口气，可是剑鞘之内又是传来一声低鸣，程子稷只觉得脑袋一下子就大了。
不过这一次剑鞘之中也只是传来这一声低鸣就再没有了动静，只是程子稷却是不敢再松气了。
他小心翼翼地双手托着剑身，又把手的角度稍微向下倾了倾，以便再出现刚刚的情况能够第一时间就把剑给扔了。
不过他保持这个动作凝视剑鞘约摸一刻钟，直到手脚都麻了，这柄剑都是没有再发出任何异动，他这才是轻手轻脚地换了个姿势，活动了一下手脚。
老人依然还是看不见身影也没有声音传过来，而他之前所见由村子周边升腾而起的烟雾则是在这段时间里面愈发的浓厚。
眼看着能见度急速降低，从他这里望过去，能够看得清的地方也就只有身前三丈。
虽然知道程子稷心中认定老者不会为了专门对付自己用上这么复杂的法子，自己应该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身处眼下情景，心中总还是有些没谱，连带着腿肚子都有些打颤。
也不知道是不是恐惧作祟，程子稷直觉得好像听见烟雾之中是有异动传来。
一开始听得还不真切，后来渐渐地烟雾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他清楚地听见其中似有哭喊声穿透烟雾传进耳朵。哭喊声凄厉，直听得人禁不住心头一紧。
程子稷皱紧眉头，心下犹豫。
他虽然猜不到老者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上演这么如梦一般的一幕，但是隐约之间还是猜到肯定是和眼前这村子有关。
“秘密想必就是在这团迷雾里面了，走进去一探，便是能知道这烟雾里面是些什么鬼怪以及那老者的葫芦里面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了。”
程子稷心中确定了想法，便是也不再犹豫，抬腿就朝着那一团迷雾之中走过去。
江南道地处平原，河道相连，其内六州挑任何一州出来都是可以称得上是“鱼米之乡”，其富足程度可想而知。
程子稷从小便是在江南道富足和谐且处处充满了书卷气的环境之中长大，虽说从长辈口中以及书中知晓这世上的仙人、妖鬼，但是他长到这么大还只是幼时随父亲去瓢州城采买书籍时见过金佛宗下来招收弟子。
父亲远远地指着那些身着麻衣的僧人，悄声告诉他：“那些都是仙人，是能降妖通神，守卫咱们的。”
至于妖鬼，别说他没见过，就连村中最年长的老人都没有见过。
用村中老人的话来说，“咱们江南道福泽深厚，受上天庇佑。若是有一天连江南道都遭受妖鬼侵扰，那大宁的福佑也是快到头了。”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感觉，离迷雾之中的哭喊声跃进，他就越是有一种直觉，那老者定是给自己在那迷雾之中安排类似于妖鬼一般的东西。
虽然走出去的每一步都有些脚软，但是程子稷心中隐隐地却是有些兴奋。
程子稷喜读书，和淡漠的性格相反，他对于书中所记载的仙人传说，鬼怪志异却是有着一股子说不上缘由的向往。
也许是相关的书籍看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程子稷常常在梦中梦见自己是道门中人，修行天道，斩妖除魔，守护小程村的父老乡亲。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从剑鞘中抽出那柄精钢长剑。
剑刃反射出精光直射迷雾之中，剑光所射看过去就好像真的是一柄锋利长剑刺透层层迷雾，为程子稷斩开一条走进去的路。
借着剑光壮胆，程子稷此刻也似是感觉到了手中这柄精钢长剑之中的力量。
握紧长剑在手中，不知为何竟是有一股子道不清的熟悉感，他那颗紧张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
迷雾就在眼前，声音听着也就在耳边，而程子稷也的确走了没几步便看见了新的景象。
和之前在山丘之上所见“无人村”的景象完全不同，眼前所见随处都是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甚至是已经丧命的村民。
有的人身边还有恸哭的亲人，有的则是孤零零的一具尸体随意的躺在村道上，无人问津。
程子稷禁不住胃中一阵翻涌，剧烈的不适感侵袭而来。他强忍住身体的呕吐感和心理的震撼，走近那些哭嚎的村民。
可是这些村民就好像根本看不见他一般，他走近到身边，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他哪怕一眼。
他们还是自顾自地抱着亲人痛哭流涕，亦或者是靠着墙瘫坐在路边奄奄一息。
程子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竟是有一股子熟悉感，就好像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般。
他扶着脑袋回忆自己是不是曾在某一段梦中梦见过如此这般的情景，但是却根本没有能够想起来什么，反而还涌上来一阵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