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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第一世界终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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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日想要吞食世界,首先便要想方设法破坏锁,然后在与门内的推力僵持中逐渐侵蚀。
  这个世界没有人上过锁,因为物质宇宙本来就没有世界的概念,更何况上锁。
  对于物质宇宙,其本身因为能量沉淀为了物质,通常显得无比虚无,星球与星球之间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动辄千万光年的距离本身足以成为永恒的闭锁门户。
  可惜“末日”强行唤醒了宇宙中关于“世界”的概念。世界基于文明而生,漂浮在时空的海洋中,在这一维度下,文明与文明之间的距离往往比想象中的更加接近,因此世界之间能够很便捷地往来。
  至于是先有世界还是先有文明?
  在时空海洋中,先后没有意义。
  假如说在正常的物质宇宙中想来去自如,需要一个文明至少发展千万年,将时空规律研究的极为透彻。甚至,通常在能够把自家宇宙变成后花园之前,都已经能够上别的平行宇宙串门了……
  而现在这个存在世界概念的物质宇宙,一个文明可能还没出自家恒星系,就完成了全宇宙自由交通的伟业……
  所以“末日”带来了“世界”,然后就能很轻松地锁定世界,用不着跨越无尽真空慢慢寻找,能够直接出现在家门口推门而入。
  事实上,比起推门而入这一步骤,真正的难点在于如何唤醒“世界”的概念,这里头的技术含量可谓远超想象。但“末日”就是做到了,而且反过来,侵蚀一个小小世界竟然更令其烦恼——假如“末日”是有脑子的话。
  现在,环序表一离去,门户近乎骤然间完全洞开,末日开始大享盛宴。
  当末日完全进入世界后,第二道步骤便是侵蚀。
  准确地讲,侵蚀是在与“门后的推力”进行角力时便慢慢进行的,从缝隙里渗透进丝丝缕缕,用侵蚀的方式逐渐消磨这些阻力。只有当进入门后,侵蚀才能完全展开,毫不遮掩。
  此刻,侵蚀的第一道美味,就是这些阻力中占比最大的——社会秩序关系中的顶端。
  会议室。
  在环序表离去之前,会议室的这块区域,就是末日降临的最大阻力之一,因此不必担心任何天灾干扰。按玄幻文中的说法,这里就是人道气运镇压之地。
  当然,也是被末日侵蚀重点关照的对象。
  由于世界上其它国家的社会结构不同,他们并没有类似这个国度的这种气运集中之所,大家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因此集中起来的阻力不足,先于此地被侵蚀一空。
  所以,这是最后残余的孤岛。也即将沉没。
  “所有联系都断了,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代表回应。”
  不幸的消息传来,但在座的众人无力回天,连自身都难保。
  所有人都戴上了面具,这里仿佛变成一个假面舞会。
  随后。
  “天灾的频率开始莫名降低——”
  似乎是一个好消息。
  “三分钟内,已经没有观测到任何一个天灾——”
  电话里,消息员的语气很兴奋,似乎看到了灾难结束的曙光。
  剩余的三十三处避难所,开始播散这个令人无比开心的消息:
  “大家!我们用自己的勇气和智慧,战胜了天灾!这离不开所有人维持秩序的努力!”
  所有人欢呼,喜极而泣。
  然而,会议室内的气氛,达到了一个最低值。
  身躯已被异类侵染,意志在时刻苦苦争斗,开口成难事,动指成难事。
  “诸位,有缘再见。”
  首座上的某人艰难说道。
  该反抗的已经反抗了,该行的操劳已经燃尽了,能做之事没有剩余。
  很幸运,直到最后,每个人的所行所为,都能无愧于自己,无愧于人民。
  天灾停歇,是因为不需要天灾了。
  真正的侵蚀已然到来。
  行星之外的那颗恒星,开始悄然冷却,发散出哀鸣的光。
  行星的两极,似乎有两指捏住,犹如捏住小巧而脆弱的玻璃球。
  天空逐渐沸腾,向阳面变得暗淡,背阳面生出微不可查的暗红光芒。
  海洋逐渐平息,海底的蚀骨一个个浮上水面。
  大地上的楼宇微动,仿佛有事物想要破石而出。
  避难所的天花板经受着人群欢呼的洗礼,也在颤抖兴奋,无人察觉的角落中舒展起一只好奇的肉芽。
  会议室地基下凝结出巨大的黑色泥土花瓣,将整个会议室的结构轻轻托起,然后合上。
  在众人桌前放置的一堆堆文件,无风而起,飘忽在室内,仿佛下起纷纷扬扬的雪。
  无论是地基的动摇,还是上升的恍惚,还是纸张的飞舞,面对这些,众人无动于衷。
  某人抓住空中的一张纸,写了一句话,然后把笔丢下。
  精致的签字笔,恰好砸在一只路过的蚂蚁上,将这只可怜的节肢动物砸成扁平。
  不过,这只扁平的蚂蚁,立刻又像吹气似的鼓起。
  它说:“该享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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