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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春红轻轻甩着手中皮带,说道:“你习惯用什么兵刃,快去取呀。”吴天说道:“我不习惯用兵刃,我空着手与你过过招罢。”尹春红说道:“那怎么行,你不使兵刃,输了也不会服气的。”吴天心想:“我怎么可能会输?你真的以为仅凭一根破腰带便能赢过我吗?”当下笑道:“输了便是输了,有什么不服气的。”尹春红说道:“既然如此,你先出招罢。”吴天也不再客气,一掌向尹春红身前袭去。尹春红皮带一甩,缠住吴天手臂,左腿飞出,去踢吴天右肩。吴天转身拆掉手上皮带,挥手去拿尹春红手腕。尹春红退出三尺,皮带甩出,向吴天左肩抽去。吴天侧身相避,却是慢了片刻,面颊被皮带拂中,只觉火辣辣的疼,暗道:“好快的一招,我可将你这小姐姐小瞧了。”右掌飞出,向尹春红皮带击去。尹春红的皮带是柔软之物,不吃掌力,见吴天挥掌打来,也不去理会,左拳向吴天鼻梁打去。不料吴天右掌挥到中途,忽然转了个弯,一把将皮带一端抓住,运劲向回一拉,轻声喝道:“撒手!”哪知尹春红的皮带韧力甚好,被吴天向回一拽,只被拉长了几尺,却没从尹春红手中溜走。饶是如此,尹春红却也吃了一惊,叫道:“你放开!”吴天手一松,那皮带嗖的弹回,一下抽在尹春红手上。尹春红手背一痛,皮带掉落在地。吴天笑道:“这是你让我撒手的,可不怪我。”
尹春红沉着脸不答,将皮带拾起,系回腰间,与吴天空手相搏。她自尊心极强,手中兵刃既被打掉,便不愿捡起来再使,以免被天下英雄笑话。但她手持用惯的兵刃尚且斗不过吴天,空着手便更不是吴天对手,片刻间已中了吴天三掌,若非吴天看在王雪面上,答应不伤她,这三掌早已将尹春红手腕拧脱。
志慧和林琯头在尹春红出手之时便走到台下掠阵,二人适才亲见吴天一记狠招将董鹏左肩打脱,以为吴天是极凶残之人,只怕他出手将尹春红重伤,于是走到离尹春红最近之处观战,倘若吴天忽施重手,要将尹春红打伤,那二人便立时出手相救,可也顾不了大会规矩了。
刘岳一眼便瞧见志慧、林琯头来意不善,轻声问王雪道:“那两个男孩是尹春红一伙吗?”王雪点头道:“他们便是姚家村的林琯头和志慧。”刘岳点头不再言语,心中却隐隐担忧,他适才败与万佳卜便是因旁人干扰所致,只怕尹春红的那两个同伴与王颖董鹏是一类人,届时旧事重演,害吴天落败。李浩知刘岳心意,于是起身说道:“我过去瞧瞧。”走到林琯头身旁站定,若是林琯头志慧图谋不轨,那便出手将二人料理。
只见尹春红右腿飞出,被吴天左臂勾住。吴天右手向前探出,去抓尹春红左肩。这一招原本不是什么极难拆解的招数,吴天的手法也不甚快,但姚家村是小地方,没有名师武馆,尹春红虽然好武,但她从未得过高人指点,所学武功只有一小半是昔年那个百岁老人和文安传授,倒有一大半是平日与志慧林琯头拆招时自己悟出来的,她所学有限,悟出的武功破绽甚多,吴天打出的这一招于她而言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拆解的奇招。林琯头志慧的武功不比尹春红为高,更不知这一招该如何拆解,二人急忙抢上擂台,一个发拳去袭吴天右肩,一个挥手挡在尹春红身前。
吴天见志慧一拳向自己右肩打来,顾不得再理会尹春红,急忙将她右腿放下,向旁跳开。林琯头双手在尹春红双肩上一托,防她失足摔倒。李浩一步跨上擂台,站到吴天身侧,大声喝道:“你们这几个山野莽夫怎的如此放肆,不知道擂台上单打独斗的规矩吗?”他今日两次见到同门将要取胜之时被人打搅,心中不忿,话说的便不好听。尹春红等人一听大怒,他们是从小村庄走出来的,无门无派,又无名师指点,既极少涉足江湖,也没学过什么了不起的功夫,现下与江湖上有名的帮派侠客站到一起,心中自卑,原本便怕被人耻笑,李浩这一句“山野莽夫”正好说在三人痛处。志慧喝道:“我们这几个山野莽夫,武功只怕比你们这些以名门正派自居的狂徒还要不知道高出多少倍呢。你有种别下台,我们来斗一斗。”尹春红是初次行走江湖,不敢随便得罪哪个江湖人,何况志慧上台偷袭吴天却也坏了规矩,轻轻推了一把志慧,低声道:“算啦算啦。”林琯头沉着脸说道:“都别吵啦,我们认输便是。”扶着尹春红走下擂台。
吴天连斗了两场,可以下台休息片刻,当下随着李浩走回茶棚,说道:“这几个人可真没规矩,待会上台该让他们尝尝苦头才是。”王雪说道:“志慧就是急脾气,你别和他吵闹。”刘岳说道:“王雪说的是,你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他们所住的村子偏僻,没有像样的武馆,这样的境遇下能练成他们这样已十分不易了。”
步子怡忽然抬手一指,笑道:“你们快看!”众人转头一瞧,只见尹春红等人三人走到东边空旷无人草坡上,尹春红左臂护身,右手攥着志慧左手手腕,与一旁的林琯头在商议着什么,瞧她身形,与吴天适才打掉她皮带的那一招极像,想是三人从未见过吴天抢夺兵刃和抓手腕的招式,于是在钻研拆解的法门。步子怡微笑道:“他们三个知道一会上台还能撞见吴天,但又不会拆解他抓手腕的这个招数,于是趁着此刻有空,三人集思广益想法子呢。”吴天叫道:“让他们去想好啦,待会擂台上见到他们,我偏不抓他们手腕,我改用地虎式抓他们脚踝,保管教他们又惊又气。”
只见尹春红右臂来回转动,五根手指在志慧手腕经脉上乱摸,林琯头志慧不住摇头,显是钻研不出该如何拆解。忽见尹春红撅起嘴角,将志慧手腕一把甩开,坐到草地上埋头不语,林琯头志慧也坐了下来,脸上皆现出不悦之色,看来三人已挖空了心思,却仍思索不出有何高招。
刘岳见这三个家境不好的年轻人如此好武,心中又是敬佩又是关切,转头对王雪说道:“不过是要将敌人抓来的一只手拆掉而已,有那么难吗?你去教教他们。”抓取对方手腕是哈巴术中最基础的招式,便如学拳术之人先学站架,学写字之人先学握笔一般,王雪早已轻车熟路。她与志慧等人共患过难,此刻见三人绞尽脑汁却连这最简单的一招也不会拆解,心中焦急,早想过去指教,只是他们稍后还要上台与吴天李浩过招,便不敢随意过去传授,这时听刘岳一说,心头大喜,起身说道:“我代他们谢过师兄。”说着作了一揖。吴天叫道:“他们学会了该如何拆我的招数,那我还比什么,直接认输算啦。”刘岳笑道:“哪有那么惨,王雪只是去教他们学两手最简单的拆解法门而已。他们武功太差,再苦学个三年五载也不是你对手。若是不传他们几招,你在擂台之上欺负他们也没意思。”见吴天皱眉不答,似是还有心结,于是又说道:“你怎么恁地小气,王雪只是教他们学几招最基础的,于你和李浩稍后夺魁毫无影响。”吴天忽然舒展眉头,哈哈大笑,说道:“王雪去教他们武功,那应算是他们的师父才对,如此说来我岂不是他们的大师伯吗?哈哈哈哈,这个便宜我可赚大啦!”李浩步子怡王雪一听,也是哈哈大笑。刘岳一怔,心道:“原来你适才皱眉,是在思索这件事,呵,吴天果然还是吴天,总教人猜不透。”
王雪走到志慧身旁,说道:“你抓我手腕。”志慧知王雪是李浩同门,当下也不伸手,冷冷的道:“你想干嘛?”王雪说道:“该当如何拆解这一招抓取,我演给你看。”志慧哼了一声,说道:“我们才不屑于学你的小伎俩呢。”王雪知志慧向来口是心非,也不着恼,将右手伸到林琯头面前,说道:“好罢,林琯头,你来抓我手腕,我演给你和春红看。志慧,你将脸转过去,不许偷学。”志慧适才与尹春红推演了好多遍,却一直推演不出有何良策,这时听王雪语气,此技似乎十分简单,心中好奇,哪里还肯将脸转过去,只冲着王雪皱了皱眉。
林琯头伸出手来,五指并拢,轻轻扣住王雪手腕。王雪说道:“再使点劲。”林琯头依言加了把劲,紧紧将王雪手腕握住。王雪说道:“拆解这一抓,只需看住对手虎口的方位便可。你们瞧,他虎口的部位向下,那我便运劲向下……”志慧插嘴说道:“他又不是不会动的死人,你的手臂向下运劲,他难道不会跟着你向下发力吗?”王雪斥道:“你别打岔,听我说嘛。我的手臂运劲之时轻轻抖动一下,他便难以抓取了。”说罢,手腕轻轻一抖,果然从林琯头掌中滑出小半寸。林琯头眼见王雪手腕便要溜走,心中存着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向前再抓,手臂刚一运劲,王雪手腕却已趁机滑脱。王雪笑道:“怎么样,很容易罢?一共只需两招,第一招是先抖一下手腕,让对手抓不住你,第二招再趁机将手腕甩出来。”
志慧和尹春红想不到拆解这一招的法子竟如此简单,不禁一呆。林琯头皱了皱眉,说道:“我再试试。”他适才是五指并拢扣在王雪手上,这一次却是张开五指,去抓王雪手腕,他这一次运出了全劲,拇指中指稳稳勾在王雪手腕痳筋处。王雪手腕一麻,微觉不妙,手上运劲,狠狠抖了一下,这一次手腕却没能从林琯头手间滑出。她第一招没能成功,接着的第二招便难以施展,手腕向着林琯头虎口方位运劲,林琯头的手臂便自然而然地随着王雪手臂转动,却能没被她甩开。王雪见机飞快,当即潜运王家拳术的浑厚内力,在手腕经脉上一冲,手臂同时向回疾拽,终于甩脱林琯头这一抓。
林琯头说道:“你是凭着内力才拆掉我的招式。”王雪说道:“拆解这一招原本便需要有一些内力才行。习武之人哪个不使内力?倘若你周身一点力道也没有,即便懂得再多的奇招,那又有何用?我告诉了你们拆解法门,至于临敌时能不能运用出来,那便要看你们自己的了。”尹春红叹道:“这几招说来容易,做起来可难,那个吴天适才使这一招,幸而只是拿住了我的皮带,倘若我是空着手,他这一招必会拿中我手腕,到时候我可惨了。”王雪说道:“其实也不难,皮带给我。”尹春红解下皮带,递给王雪。王雪抓住皮带一端,说道:“你使我适才说的手法拆解一下。”但这几招说来容易,当真施展出来却需一点巧劲,尹春红的武功未臻上成,一连施展了五六次也没做成。王雪本待尹春红将皮带夺回之后再传新招,但尹春红施展不出这一招,王雪想要传授的后招便也不能。王雪急了起来,回头叫道:“吴天,吴天你来!”却见吴天起身走向擂台,原来他已休息好了,要回擂台接着应战。王雪撅了噘嘴,见茶棚中坐着的只有刘岳、李浩和步子怡三人,刘岳是传艺师兄,王雪不便唤他,步子怡又有伤在身懒得走动,只得又叫道:“李浩,你来罢!”
李浩自从去年初见王雪之时,便对她十分倾心,平日没事也总想找点事去和她闲聊,现下听王雪主动叫自己,心头大喜,起身走了过来。刘岳知李浩与志慧等人结了梁子,心中放心不下,跟着也走过来。
王雪伸出握着皮带的那只手,对李浩说道:“你来演一下拆解手腕和抢夺兵刃的招式给我这三位朋友看看。”李浩走来之时本想在众人面前卖弄一下武功,尤其想在王雪面前卖弄,但刘岳既然跟着来了,他再没有自知之明十倍,也不敢在刘岳面前高谈阔论,微一迟疑,说道:“还是请刘师兄演示罢。”志慧不知他的武功是刘岳传授,还道他是瞧不起自己所以不愿展示,于是酸溜溜的对林琯头说道:“名门正派不愿在我们这几个村夫村女面前展现武艺。”他是在对林琯头说话,声音却十分响亮,有意要让在场众人听见。
刘岳不去理会志慧,对尹春红说道:“小女孩,皮带给我。”尹春红本来因李浩吴天一事,对哈巴门十分讨厌,心中一个劲的想:“名门正派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凭什么瞧不起我们?”这时见刘岳神色温柔,心中不禁一动,将皮带交在刘岳手中,向后退开。
刘岳右手握住皮带一端,将另一端交在王雪手上,二人的身形和所站方位便如适才擂台上尹春红和吴天所站的方位一样。刘岳说道:“王雪,来夺我的兵刃。”王雪轻轻点头,握着皮带的那只手忽地一抖,随即向后猛拽。刘岳急道:“错啦错啦,皮带是柔软之物,岂能硬生生的拽下来?”手臂忽然伸到王雪身前,点她手肘洪池穴。王雪一惊,急忙缩手。刘岳趁机回手,一把攥住王雪拇指外的四根手指,将她皮带夺下,说道:“这样抢夺才是。”将皮带一端交还给王雪,说道:“再来。”王雪依言去抓刘岳手指。刘岳手腕一转,缠住王雪右手。王雪心生一计,右手轻轻转动,假意要将皮带解掉,左手忽然抢出,去抓刘岳手腕。刘岳反应极快,似是早有准备,右臂忽地转了半圈,将王雪双手一齐捆住。尹春红、志慧、林琯头没想到刘岳还暗伏了这样一招妙手,一见之下不由得哈哈大笑。王雪小嘴一撅,说道:“师兄,快放开我。”刘岳轻轻笑了笑,手腕微微一抖,那皮带便从王雪手腕上滑脱。
刘岳将皮带交还给尹春红,说道:“下次吴天再来抓你手腕或是夺你兵刃,你便使这两招对付他。”尹春红说道:“倘若那个吴天还伏有别的厉害后招等着反制我,那我这两招便不管用啦。”刘岳说道:“他当然有反制你的后招,他跟我习了多少年武了,七八手后招还是有的。这也不打紧,你先将这两招练熟,日后若是遇到难解之处,我再教你。”
志慧冷冷的道:“只怕等不到日后,我们仨的肩膀便要被令高徒打碎了。”李浩叫道:“怎么和我师兄说话的,你若是不服气,我们去上台单挑啊!”志慧见刘岳适才与王雪拆招,只觉刘岳这几招神乎其神,当真是令自己开了眼界,李浩是刘岳师弟,武功也必高出自己甚多,若是上台比武,那是自取其辱,当下说道:“我也不上台啦,你在这里打碎我的肩膀好啦。”刘岳说道:“吴天不是一个心狠手毒之人,相反,他心地善良。但比武之时受伤是在所难免,被打脱肩胛骨,也算不得是什么重伤,回头装上去,休养几日便可。待今日大会了结之后,我自会回去罚他,你们不必为此打抱不平。”志慧低声嘀咕一句道:“谁信你啊!”
刘岳不去理他,对尹春红说道:“适才吴天胜你的那一招,也算不得是什么高招,怎么你不去拆解,反而坐以待毙,等着认输呢?”尹春红未等答话,林琯头先惊叫了起来,说道:“这还不算是高招啊?这一招根本无解嘛。”志慧续道:“正是,高招便是高招,劣招便是劣招。我们可不像你,那个吴天打出的明明是高招,你偏偏说成是劣招。”林琯头是惊讶之际随口叫喊,倒不是成心打岔,志慧却是心中不忿,有意出言诋毁。李浩双眉一竖,喝道:“没见识,我说你们几个是山野莽夫,果然一点不错。”
志慧刷地亮出怀中尖刀,向李浩中腹刺去。林琯头急道:“志慧回来!”他心中虽也气恼,却知动起手来自己这边绝无胜算,三人那日联手尚且斗不过王雪,自也不可能斗得过李浩,不论李浩今日如何出言侮辱,眼下也只得忍耐。但林琯头出言喝止之时,志慧尖刀已经刺出,莫说他盛怒之下不想收手,即便想收招跳回,却也不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