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三令五申管不住大吃大喝,请看秦湾“六粮”哥》
《一顿饭十二瓶“六粮”液,花去纳税人多少钱?》
《公务吃请,谁来买单?》
……
“糊涂”!蒋胜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茶水从茶杯里溅了出来,撒在了桌上一摞纸上。
这是办公室刚刚从各大论坛上打印出来的报道,几乎所有的报道都配上了卜凡喝酒的照片,照片上的卜凡,醉眼迷离,却志得意满。
狼藉的桌上,却赫然摆着十几个“六粮液”的酒瓶,虽然是不同的类型,但标识却是统一,而且照得很清楚,国人都知道这种酒的价格。
蒋胜狠狠地瞪着一言不发的卜凡,“吃顿饭,怎么还能让人发到网上?还告到纪委了!”蒋胜的声音低了下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卜凡,“怎么喝那么多酒?”
卜凡刚才兴冲冲地进来,还以为蒋胜要表扬他,却看到陈江平、刘志广都赫然在座,当蒋胜把一摞打印材料拍到桌子上时,他才知道出事了。
“就喝了六瓶,其它的是拿过来比较的。”他努力回忆着昨天晚上的情景,可是脑中一片模糊,是谁照的,都回忆不起来。
“有什么好比较的?”蒋胜把滚烫的茶水咽了下去,听到卜凡这么说,声音一下又高了起来,“傻子才相信!”
陈江平和刘志广脸上也露出讥笑的神情。
“蒋书记,真就喝了六瓶,”卜凡赶紧辩解,“就是管委大院里的朋友聚会,我们十二个人才喝了六瓶,又喝了点啤酒。”
蒋胜厌恶地看看他,却不再听他解释,“金鸡岭的事怎么样了?”他扭头问刘志广。
“没事了,金鸡岭打打闹闹也不是一天了,昨晚是因为村里停了矿上的水电,村民又把矿上的门给堵了,矿上的工人跟村民有些冲突,公安都没出警。”他强调道,说得轻描淡写。
陈江平不动声色,眼光却在蒋胜与刘志广身上逡巡着。
“胡开岭好象受了点伤,送医院了,不过不要紧,山里人都野蛮,他身体素质又好。”刘志广看了看蒋胜,补充道。
蒋胜看看他,不再追问,转而看看卜凡,“赶紧的,去把钱补上,站在这里能解决问题?”
卜凡并不知道村里昨晚出事了,也并不知道胡开岭住院,此时好似如梦方醒,“蒋书记,我肯定,这事跟矿上有关系,村里不是把金矿都收回来了吗,他们这肯定是报复。”他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蒋胜若有所思,却不说话,只是慢慢呷着滚烫的茶水。
刘志广笑道,“回收协议都签了,他们要是想找事,早去闹了。”
蒋胜把烟慢慢地在烟灰缸里捻灭,慢条斯理地说道,“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他对卜凡说道,“火烧屁股了,先把眼前的关口过去吧。”
看着卜凡匆匆离去,蒋胜吩咐道,“志广,你和纪委孙书记,就卜凡这件事,作个结论性的东西,报给区纪委,看能不能上午就发到网上,舆论主导权,必须控制在我们手里,江平?”
陈江平笑道,“我没意见。”
刘志广心领神会,“好,街道提前介入,也是件好事。”
………………………….
…………………………..
岳文手拿一袋油条,边吃边走进办公室。他是打车从区医院回来的。
“文,你这是被雷劈了吗?”宝宝看到他头发如乱草,裤子似布条,身上脏兮兮的样子,禁不住调笑着,顺手抽出一根油条,“正好,从早上忙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什么情况?”岳文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他实在没有心情去开玩笑。
“卜委员让人家捅到网上了,说他大吃大喝,纪委打电话给蒋书记,蒋书记才知道,海角论坛上都有了,”宝宝的声音压得很低,“刚才把陈主任、刘书记和卜委员都叫上去了。”他一边说一边打开电脑,示意着岳文。
“昨天他跟谁一块吃饭?”岳文赶紧转到宝宝座位上,追问道。
“不知道,”宝宝答道。
“办公室有车没有?”两人正在低头私语,卜凡突然出现在门口。
“有,杜师傅在家。”岳文和宝宝马上站了起来,两人反应都不慢。
趁着宝宝到司机班的空,岳文打量了一下卜凡,昨天那种意气风发却再难觅踪影,代之而来的是心事重重,忧色满面。
看着卜凡落寞的背影,岳文心里一阵唏嘘,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网络时代这种信息的传播速度非常快,估计整个开发区都知道这件事了,可是他还是低估了这件事的传播速度。
“叮铃铃,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响起来,宝宝眼疾手快,放下油条,抓起电话,“什么?哪个网站?找谁?噢,卜委员不在。采访?他不在。”
他刚放下电话,接着电话又响起来,李海燕从门外进来,吼道,“宝宝,能不能不用你吃油条的手去摸话筒,小岳,岳书记,哎哟,你这是怎么了,遇上打劫的了?”李海燕看着岳文的模样,开起了玩笑。
宝宝的脸上却严肃起来,“别吵,宣传部电话。”见他这幅样子,岳文和李海燕都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等宝宝放下电话,接着铃声又响起来,宝宝示意着李海燕接电话,自己拿着电话记录本去找祝明星,“宣传部也知道了,有记者说是要过来采访,呵呵,事闹大了,卜委员现在成了名人了。”
可这名人没有人愿意当,从岳文进门,桌上的电话再也没有消停过,直到蒋胜打电话给办公室打不通,刘志广下来察看,蒋胜才知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这件事已经成为热门事件,而卜凡“六粮哥”的称号已传遍全国。
“这次卜凡叫平凡都不成了,只能叫下凡了。”刘志广仍有心思开着玩笑,见岳文和宝宝都不应声,“小岳,就找你,蒋书记让你到办公室,正好,一块跟我上去。”刘志广很轻松,“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宝宝却放下手里的电话,焦急道,“刘书记,记者来问,我们怎么回答?”
刘志广想想,“就说街道正在调查,其它的就说领导不在,等领导回来再说。”
“蒋书记找我?”岳文问道。
“就是想了解一下金鸡岭的情况,”刘志广轻描淡写,“你照实汇报就行了。”
蒋胜问得很简单,岳文的说法与刘志广大同小异,村委停水停电,村民堵门打架,工人下山打架……
汇报过程中,他留意着陈江平的表情,他的脸上严肃认真,却正襟危坐,象坐在主席台上一样,妈的,真是个老狐狸,岳文暗暗骂了一句。
半途,蒋胜接到了区工委办公室的电话,交代了刘志广几句,出门匆匆而去。
“小岳,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走出蒋胜办公室,陈江平看看岳文。刘志广表情有些异样,但也匆匆离去。
“你能站在我面前,我放心了。”陈江平仔细地打量着岳文,目光在岳文的腿上稍一停留,旋即又注视着岳文的表情,“怎么,让车这么一撞,不会撞傻了吧?!”他脸上表情很舒展,难得开起了玩笑。
岳文自嘲道,“没撞傻,快吓傻了。”
岳文发现陈江平好象并不关心金鸡岭,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刚才在蒋胜办公室,陈江平并不多言,金鸡岭的事仿佛与他毫无相干。
可是让自己去金鸡岭是他威逼利诱的结果,而卜凡去金鸡岭,也应是他点头的吧!
难道……
岳文心里不颤而栗,他看着陈江平那张斯文白净的脸,仍是如春江潮水,平静如镜。
“卜凡……,有些可惜了。”陈江平习惯性地往后捋了捋头发,满脸惋惜,“唔,……你怎么看?”
岳文感觉心里很压抑,但努力“调集”着脸上的表情,“我觉着,卜委员的事,肯定不是孤立的,这些领导肯定也知道。”岳文缓慢说道,还有一句他没讲,领导知道,但他们都不说,他努力想从陈江平脸上看出点什么,但结果却让他失望。
“不一定吧?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陈江平嘴上说着,却慢慢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岳文。
岳文看看他,突然说道,“回收金矿的合同让人偷了。”
“什么?偷了?”陈江平一脸惊愕,“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上。”岳文仍很平静,他看了看陈江平,“卜委员被阴,胡开岭被打,合同被偷,村民又签了一份同意出租矿山的保证书,这都发生在昨晚,……这也意味着,卜委员在金鸡岭,败得一塌糊涂,……如果说没有联系,打死我都不信。”
“唔,……”陈江平没有说话,却示意他继续说。
岳文却答道,“没了。”
“没了?”陈江平有些意外,他沉吟半晌,“卜凡这么短的时间,能把合同签下来,这很不容易,……可惜了,合同……”
岳文脸有些阴郁,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陈江平并不关心卜凡,相反,却对合同很是挂怀,“陈主任,您是不是从开始就知道卜委员去金鸡岭,肯定会出事。”
陈江平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他,岳文索性把话撂开了,他感觉他与卜凡可能都是别人的棋子,不同的是,现在卜凡马上成为弃子,而自己,他不敢往下想,但摆脱那个可怕的环境,摆脱陈江平的束缚成了他现在的首选。
他决定孤注一掷。
“卜委员他们进村,立足未稳,急着回收矿山,这是一个失误;合同没到期,停水停电,这是第二个失误;砸人饭碗,还让人捧场,轻视对手是谁,这是最大的失误。”
陈江平一言不发,严肃地看着他。
“卜委员来街道也有两年了吧,农村工作并不拿手,机关那套务虚的东西才是他的本行,他的行事风格,您肯定熟悉,街道的领导都熟悉,我想,在他去之前,您就应知道他解不开金鸡岭这个结!可是明知他不行,为什么还偏要让他去?”
陈江平心头一懔,卜凡的作用就是试探,试探金鸡岭的水有多深,水动了,水下有些事情才能看清楚,这是他与上面那位领导商定的计划,没想到岳文一语点破。
“岳文,……我只能说,每个人,啊,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何人都不例外,”陈江平考虑着自己的措辞,“干任何事都有风险,想要得到的更多,就得付出更多,牺牲更多。”
“那就把卜委员牺牲了?”一晚上没睡好,岳文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会有一个好的相对好的结果。”陈江平感觉有些费力。
“什么是相对好的结果?合同被偷,村主任被打,他自己的事还说不清楚,在金鸡岭,他是完败!现在的信息传播这么快,论坛上、网站上都有了,相对于大局,工委、管委也只能处理他,虽然领导也知道他委曲,但为了区里的形象,只能丢卒保车,他不会有好结果!”岳文看看陈江平,“卜委员就是先例,以后谁还去金鸡岭?这是杀鸡给猴看。反正我是不敢去了!”说了这么多,铺垫了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他最终要表达的意思。
他现在也更加看清楚,卜凡事件的背后,藏着太多的人,利用晚上在网络上掀起大浪,如果放在白天,处理的会很快,但在晚上,以现在机关的效率,层层汇报,拖到明天,才发酵到现在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些人肯定深谙机关里的工作方式,
陈江平却不理他这个茬,“你不是猴,我倒觉着,你粘上毛,比猴还精。”他平静地看着岳文,“功败垂成,最得意的时候就是最麻痹的时候,最麻痹的时候给人一击,高明,但如果卜凡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没有人会把他怎么样,想干好事,自身首先要干干净净,要守纪守法,更要注意策略方法。”他象是对岳文说,也象对自己说。
“陈主任,你不是说我认为有危险随时可以撤回来吗?”岳文挽起了裤腿,露出了血迹斑斑的腿。
陈江平眉头紧缩,“行,我说话算话,只要你愿意撤回来。”
老子一百个愿意,岳文顿时感觉心里一松,仿佛身上的羁绊瞬间粉碎,“那,感谢陈主任。”他马上就坡下驴,“您别没的事,我先走了。”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离开陈江平的办公室,不愿意再看到那张脸。
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门带上,望着这个有些疲惫的身影,陈江平有些感慨,他才多大啊!就凭这份心计,这份老练,如果他能在这个风暴漩涡中站得稳,他肯定会走得很远。
“笃笃笃”……有人敲门。
进来,门开了,却是岳文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脏兮兮的袋子。
“怎么,又想通了?”陈江平一阵高兴。
“没,啊,我不去。”岳文赶紧解释,他把袋子往陈江平桌上一放。
“什么东西?”陈江平不解。
“你最关心的东西。”岳文声音有些冷。
“不会吧?”陈汪平很是意外,“难道是……合同?”
他的手激动得有些颤抖,也不嫌袋子脏,抖抖索索打开袋子,赫然正是金鸡岭金矿的回收合同,“不是被偷了吗?你哪来的?”陈江平热烈地注视着岳文。
“我把它调包了。”岳文平静地说。
“那他们偷走的是…….?”
“一摞旧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