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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师,这是为何?”潘祖荫笑道。
“一看你就没有参加过食肉大典,”明善笑道,“这是满洲的老礼,拭口是对神灵的不敬,称谢也是犯主人的忌讳,你吃得越多才越好呢,鄂相还会感谢你。”
“这白水煮肉是祖宗传来下的,”鄂伦察笑道,“这祖宗的东西可不能丢喽。”
众人皆是一愣,立时觉着他是话里有话。
鄂伦察一看众人,马上猜出大家的想法,他自失地一笑,“几位都是朝廷干城,这忠君体国不比那比干差,呵呵,依老夫看,这七窍玲珑的心思,也未必会输于比干,不要多想,就是吃肉而已”
众人都是一笑,鄂伦察却继续道,“礼亲王今儿蒙旨褒奖,我们一起敬他一杯如何。”
高塞的脸上顿时难堪起来,“鄂相就不要拿我打趣了,我可是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啊。”
明善看高塞一眼,“礼亲王这真是雷霆手腕啊,一夜之间,四百多名官员落马,不入流的就更多,官场风气为之一扫,说是激浊扬清,重塑官风也不为过!”
“明善老兄,”高塞苦笑道,“让我说什么好呢?”
潘祖荫也看一眼高塞,“礼亲王的苦衷我们理解,要不,今晚也不会到恩相的府上,我们也会见面就躲得远远的,”他又看看鄂伦察,见鄂伦察没有阻止,方继续道,“现在朝野叫好声一片,黎民黔首以为就是查抄了八大胡同,除掉了贱籍,允许妇女改嫁,可不知暗地里,这刀口砍向的是反对新学、反对内务府革新的官员,这是什么?这是……”
“祖荫,过了。”鄂伦察突然打断他,“这官场之风难道不应整治么?前些日子,郑亲王还与我们几个上书房大臣议论起来,吏治的整治已是刻不容缓!礼亲王当时也在坐的嘛。”
高塞也点点头。
“所以,不要想别的,当然这四百多人当中也有一些反对新学与内务府革新的官员,内务府象寿琪等一批人就牵涉其中,但不可一概而论,以偏盖全。”鄂伦察语重心长,众人一脸郑重,却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反着听就是了。
“全国的妓竂娼馆,上至京师下到府县,一体查禁,也是千百年未有之胜事,官风、政风、民风、世风必将为之一新,皇上这是最大的德政!”一谈到公事,鄂伦察的神情冷峻起来,众人不由地都静静听着。
“恩师,可是这四百多名官员倒下,他们的位置总要有人来填补,不知,恩师可有什么想法?”潘祖荫看看大家,他知道,除了发牢骚外,这才是今晚大家一致的想法,因为每人身后都是一帮人,学生、门人、亲故,都要等着安排,这空缺出来的官位,已是搅得人们的心思如炭团一般火热。
“我啊,劝你们都不要在这个时候上蹿下跳,触皇上的霉头!”鄂伦察早已放下手里的肉,他也吃不下去几片。
“请鄂相明示。”今晚心思最热的怕是高塞,来求他的人,来投他的人也是最多。
“皇上既然有志于整顿吏治,用人自是首当其冲,皇上登基以来,最痛恨的是什么?……最痛恨的就是——朋党!在这皇上正要整治吏治的关口,你却上下打点,惟恐官场不乱,你说,这不是往刀口上撞么!”鄂伦察冷冷道,“说不定,现在吏部已有一张张好的大网在等着有人自投罗网呢?谁去关说,不用两个时辰,名单就会放到乾清宫皇上的案几上!”
众人蓦地都出了一身冷汗,皇上的手腕,他们可是不止一次领略过。
“谢鄂相提醒,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高塞谦虚问道。
“老子曰,‘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重为轻根,静为躁君,俭以修身,静以养德吧。”
那明善作过内务府总管,心思又是何等迅捷,马上明白鄂伦察的用意,“对,勤俭持家,反对浮华奢靡,从今后衣缁衣,嚼菜根,要不也学着鄂相,吃这白水煮肉。”
鄂伦察一笑,“明善说的是,不过,确实应收敛了,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隐姓王,明善,树大招风啊!”
明善涨红了脸,“鄂相,这是有人故意诋毁,我们一家三代,在内务府忠心勤恳了一辈子,到头来落得这么个下场,谁都替我们冤得慌!”他拿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
“寿琪倒了,讷采被任命为内务府总办郎中,内务府一些小家小族也开始巴结七格格,今儿我听说,下半晌,又开始查账,这次,保不定能查出点什么事来。”高塞道。
“那也是咎由自取。”鄂伦察冷冷道。
“都是那个肃文——”潘祖荫恨恨道,狠狠地拿刀切下一片肉来,放在嘴里大嚼着。
“两任顺天府尹,济尔乐、禧佛,一关一死,都倒在他手上,这是凑巧吗?祖荫,万不可随意造次,这人,你惹不得!”
鄂伦察看看大家,“我总觉着,这人,有些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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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王府,万福阁。
阁楼峥嵘崔嵬,宛如仙宫楼阙。
肃文坐在椅上,摸摸自己的耳朵,怎么这么热,谁在念叨自己。
“你这次能够得脱大难,固然有圣意在,可是真正为你说话的人,你可知是谁?”坐在上首的詹士谢图道。
“谁?”
“诚郡王毓秀!”
这句话肃文打心眼里相信,他一拱手,“肃文自当入宫拜谢。”
詹士谢图一笑,抬眼看到玉姐搀扶着柳如烟从门外娉娉婷婷而入,他禁不住也是眼前一亮,“”
“好了,一对苦命鸳鸯今儿就团聚了,这升官发财娶老婆,件件桩桩都是大喜事啊!”詹士谢图笑道,“哎,你不要狡辩,我可是听说那晚你收了不少银子!”
“二爷。”柳如烟走到他眼前,轻轻地福了一福,说不尽的幽怨与痴情。
“哎,不敢当,姑娘请起。”肃文手一抬,根本没站起来。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那玉姐笑道,“二爷,您这是怎么了,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好不容易团聚了,要过好好日子了,您怎么都不扶姑娘一下?”
“要扶,也得詹大人扶啊,柳姑娘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詹大也该有所表示!”肃文吡笑道。
柳如烟一惊,下意识地看看詹士谢图,詹士谢图脸一沉,旋即又笑了,“这是怎么话说的,人家柳姑娘这些日子一直等你……”
“行了,詹大人,我可要走了,你觉着她好,你自己个留着吧。”说罢,肃文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却不防,那柳如烟如鬼魅一般挡在了他的前面,却一脸幽怨,“二爷,您把话说清楚,让我死也死得明白。”
“还不明白吗?就你这身手,我是不是对手也未可知呢。”肃文讥笑道,“不成,我得快点走,再待会儿,小命都要让你们骗没喽。”
“二爷,您这是怎么了,鬼迷心窍了,姑娘这是着急,”玉姐笑着走上前来,“您今天可得把话说清楚喽,不说清楚,就是我也不放您走。”
“好。”肃文叫道,“不知怎么露出的破绽是吧,那我就教你们弄个明白,这天底下,不是谁都是那么好糊弄的。”
詹士谢图面不改色笑道,“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吧,你们谈,我先走一步。”
肃文也不拦着他,“去你——妈滴,还真以为我是个雏啊。”那詹士谢图身影一顿,转眼消失在屏风后面。
“二爷,您说。”柳如烟已是雨打芭蕉,声声泣下。
肃文心里突然掠过一丝不忍,但转眼间烟消云散,“知道你哪里有破绽吗?”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那柳如烟依然一双泪眼望哥哥。
“可以了,再演就真成了影后了,”肃文笑道,“还记得那日我说给你赎身子,可是进了房间你竟千般推脱,不让我碰你。”
“那日慌乱,也是高兴,一年没见着你,就是想多跟你说相思的话儿,谁知却惹得你不高兴……”
“不是这样的,”肃文道,“道不尽的相思跟打心底里不情愿是两码子事,再说,一解想思渴最直接的是什么,你在那莳花馆还不清楚?玉姐,”哎,那玉姐答应一声,“玉姐曾说过你守住了身子,要知道,在那种地方能守住身子,简直是天方夜谭,光是强迫或者下药你就招架不得,适才你的身手不错,看来强迫对你没用,你又是这粘竿处的人,估摸着下药等下三滥的手段对你也没用。”
隔壁,詹士谢图并没走,他背着手慢慢踱着,若有所思。
“哎哟,这我可得给我们小姐说两句公道话……”玉姐喊道。
“住嘴。”肃文看着这一双似泣非泣含愁目,两弯亦悲亦凄柳叶眉,纤腰楚楚,如弱柳扶风,腮若璞玉,肤如凝脂,唇绽樱颗,如娴花照水,又有些不忍心了。
也罢,酒色财气四关,如冲不过,如何作个大英雄,他一狠心,“这是其一,还有一点破绽你可知晓?”他抢先道,却不敢再听柳如烟那动人的声音,生怕扰乱心志,“你说你是撞墙而伤,可是我看过了,那只是普通的皮外伤而已,别忘了,我也是个郎中,我医院里一位老爷子可是这方面的高手,撞墙的伤要惨烈于皮外伤十倍!”
“那是我拉了姑娘一把。”玉姐又开始抢答了,底气却较适才弱了很多。
肃文却不理她,“昨晚,禧佛的一句话也提醒了我,这世上,除了爹娘,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疼与爱。……想当初,我不过是内城一混混而已,混混堆里算是个领袖,无权无势无德无财亦无才,普通人家的姑娘都绕着我走,”他突然想起惠娴来,禁不住心头一热,“你,柳如烟,京城花魁,香飘九城,会看上我这一个混混?”
“二爷!有人想得我的身子,有人想得我的银子,二爷,只有你,是真正想要我的人,一个女人终有年华老去的一天,我不想老大嫁作商人妇,我就想有个知我疼我的人。”柳如烟痴痴道。
“呵呵,好口才,好心思,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好,那我就把你们的作为给你们揭穿吧。”肃文轻轻一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