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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府西城区。
一间挂着「顺祥典當行」招牌的商铺内。
陈清河颠了颠手里泛黑的银子,默默换算包子售价,有了多少概念,也不管低头研究皮带的老行长,直接走出门。
半天连转四五家当铺,把皮带卖了二两五钱银,靠着三寸不烂之舌,皮带本身价值其次,把皮带上的自动扣吹得是天花乱坠,言老掌柜只要研究明白,想不发财都难。
………
一个巷道口石梯上,陈清河把两个热包子递给小女孩。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阿花。”
小女孩含糊回答一声,继续低头啃包子。
“不是,你姓什,算了!”陈清河心情很沉重也懒得细问,低头盘算;吃的问题是暂时解决了,但住有点难办,现在弄不明白怎么离开这个世界,生存问题就成当务之急。
“你知道有什么便宜的住处吗?”
阿花摇摇头,鼓着腮帮子继续吃。
看着吃得这么香的小孩,陈清河不知怎的又觉得饿了,但他刚才可是一口气吃了七个馒头。其实问题从早上怪异的饥饿感就意识到了,按理说露宿一晚,还是夜雨,且半天奔波应该很累才是,但不知为什么一直精神抖擞。
起初以为是因那场神奇的械斗,自己精神亢奋,但到现在——
浑身还是热乎乎的,就只是觉得很饿。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阴雨时停时落,黑色的乌云挤压在天空仿佛就要坠下来,让人觉得十分压抑,一大一小两人坐在台阶上,看着过往行人皆无言。
阿花已经吃完了包子,正在舔手上的油渍。
这时,街对面一家酒楼走出一道人影吸引陈清河的注意,那人穿青布直身长衣,头戴八瓣布片缝合的小帽,提着一壶酒,甚是潇洒,走近小巷,看清模样不正是西城门唤作郑老西的老守兵吗?
郑老西刚进巷,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陈清河。起初没注意,是因为陈清河现在一身破曳撒,但近瞧那寸短平头太惹眼了。
明显吃了酒,面皮有些红,见到陈清河站起身,他整个人徒的僵住,抖了抖。
愣了下,转身就要跑。
下一刻,身后劲风袭来,肩膀被人拽住,拧腕压臂,一股大力把他按在巷壁,“哎哟哟!”提着酒菜的左手拍打墙壁,嘴里连连痛呼!
“你跑什么?”
“俺莫跑!”
“你住这?”
“俺不住这儿!”
陈清河看着眼前两股颤颤,腿软快站不住的郑老西,心知这人还是把他当作妖怪,也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别人迷雾降临时的状态也三观崩塌,更别说这老儿!
“妖怪爷爷饶命啊!俺没有告发您老人家,都是赵武那混球——”
“我真不是妖怪!”
陈清河松开右肩下压的力道,把郑老西扶直,看这人面皮被吓得雪白,顿了顿,道:“你且听我说。”
………
“我是神仙!”陈清河正色道。
“啊?”
“我本奉玉皇大天尊神旨下界来拿妖,但因那恶妖凶狠狡诈,遭了埋伏暂时失了法力,我观你福缘不浅也料你心善,索性送你一缘法,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把得握住!”
“财神赵公明你晓得?”
“财神爷爷,俺知道。”郑老西脸恢复些血色,似乎在思考陈清河说的话。
“哼!”
陈清河敲了他一下,打断其思考,继续道:“我和玄坛君乃千年好友,此番遭劫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我失了法力,那恶妖又在寻我,现在也就只有你能帮我了。”
“俺俺俺…”郑老西刚有血色的面皮,“唰”的一下又要变白。
“莫怕,你只需要寻一红纸,书写:‘都天至富财帛星君’神位,朝晚祭香,短则七日,长则十五,玄坛财神定能感应,下界来助我,打杀了恶妖,功成时,我就收你作记名弟子,再找财神讨几缕财运,化千百两黄金送与你!”
“可可,可是妖怪找到俺们怎么办?”
“惊天缘法当面,却惧于小险,你这俗夫不可救也!”陈清河恨恨瞪了郑老西一眼,似恼怒,松开擒拿手,看对方没有要跑的样子,反而站在那满脸纠结。
“我自有妙法,朝晚祈福时,只需有我在你家中布下仙阵,区区不识天数的妖物哪通祀事!”
陈清河说完,拿余光审视郑老西纠结的老脸,准备加把火。
“既然你福浅命薄,此事就作罢!童儿,南阳城财神庙在哪?可有庙祀?”陈清河拂袖转身,似准备离开,大声朝不远处正在舔手的花花喊道。
“神仙爷爷,俺就住这巷子内!”
郑老西一把抓住陈清河袖子,又慌忙松开,指着巷子急道,“您老人家且随俺来,看看俺家中适不适合布那仙阵!”
“好!”
陈清河抚掌大笑,潇洒一转身亲切安抚赔笑的郑老西,“妙法不难,只念咒不设坛,哪有适不适合之说!不过你家中人数几何?可有空闲房间?”
“就住俺一人,房间有的有的。”
“此事绝密,切不可到处乱说,若恶妖寻来,我能像昨日那般化烟远遁,你就难了!”告诫完一指旁边脏兮兮的花花,解释道:“这是我昨日新收的座下童子,肉体凡胎受不了露宿。”
“应该的,俺晓得!”
由郑老西带路,提着酒菜一步三回头,生怕神仙爷爷不见了。
其后陈清河昂首阔步,脸上总是一副淡淡笑意,风轻云淡甚是潇洒。最尾是裹着皮衣头发枯黄的花花,东张西望,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俺家就这了。”
一座破小院,一大两小东西三间旧房,十平小院种有一棵枣树,树边则是用黄泥砌的棚户灶台,走进院中,陈清河负手跟着郑老西转一圈,回到堂前四方桌。
“事不宜迟,可有红纸和笔墨?”
“呃!”
“红纸俺有,就是这笔墨…”
陈清河蹙起眉,审视郑老西微表情,点点头道:“无事,你裁宽二寸,长一尺红纸,寻一个通笔墨的写也一样,到时我以指点灵,心不心诚都行。”
“好好,俺这就去!”
说完急匆匆从房里翻出一卷红纸,然后告罪一声出了门。
………
“呼!”
长舒一口气,陈清河朝拘谨站在一边的花花,笑了笑,直接拆开郑老西放在桌上的肉菜,是半只烤鸭!扯了条鸭腿塞给小女孩,把剩下的叼在嘴里。
“慢点吃,别噎着。”
说是这么说,但他自己却啃的满嘴是油,真的太饿了!
嘴里吃着烤鸭,陈清河人已经来到院子,再次仔仔细细排查一遍,才回到堂前。擦干嘴,把剩下鸭骨架丢在桌上,抱起同样满嘴是油的花花。
“小心无大错。”
背着花花的陈清河来到院墙下,两步冲刺,脚掌往墙壁上一蹬,手指攀住墙顶,后腰一挺,臂力提拉,整个人就好像被拉伸开的弹簧,“飕”的一下向上缩。
墙上,险些没稳翻出去。
陈清河看看右手,握拳摆了摆,才惊觉力气大了这么多。
背上的花花轻若无物,鸭腿还啃得正香;只觉得当和尚真好,现在还只是座下童子,就已经有鸭腿吃,将来当上和尚还得了!怎么也得有两根鸭腿吧?
陈清河可不管小女孩作何想,背着她翻到屋顶,选了个可以一览巷子的角度才把她放下。
这个郑老西,通过昨天观察可以大概推出性格,今天遇到,临编了个‘秦始皇打钱’的谎,可就算对方是没什么见识的古人,他也不能失了警惕,要是转头让他带人堵住,可就遭了。
轻是一顿毒打,重也可能绑了送衙门。
况且这个世界强人那么多,说不定有个武功高强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按今早那些人的凶残程度,一剑把自己戳死就冤了。
………
约十几分钟,巷子里远远就见郑老西急匆匆的回来,瞧他进了院子,神态也不似演戏,遂不再趴着,而是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仰头望向西边一脸凝重状。
动静让下面郑老西听见;
他刚不见神仙爷爷,正欲呼喊,瓦顶就传来异响,拿眼瞧去,只见神仙爷爷伟岸身形顶天立地,以黑云翻墨的天空为背景,神奇凝重的望向西方。
“轰隆隆!”
恰此时一道闪电炸响,天地颤抖,声势骇人,直惊得郑老西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回过神时,神仙爷爷已经提着座下童子后领,走到了墙头。
“你回来了!”
“俺回来了!”
郑老西跑过来,仰头解释道:“因为在街口卖字的许书生今儿没在,俺是绕去宝书斋求的字,耽搁了些时间。这这是怎么了?”
郑老西一脸担惊受怕,见神仙爷爷提起身边的呆童子,忙上前去接。
陈清河跳下墙头,站定如松,望着头顶隆隆作响的闷雷,叹道:“想不到那泼魔道行如此高深,竟已寻到了此处!”
“那那那怎么办?”郑老西牙尖儿打颤,忙从怀中拿出红纸黑字,“俺们还要做神牌吗?”
“不要担心,照做不误。我隐于红尘俗世,那恶妖可瞧不见我!”陈清河云淡风轻,接过字帖走进了厅中,见郑老西盯着桌上鸭骨架,笑着解释道:“我这童子未筑道基,嘴馋勿怪。”
“不怪不怪。”郑老西连连摆手。
“你且去,我这就念咒起阵。童儿何在?速去门口站着,护法!”
花花愣了愣才听懂是叫自己,走到了门口,傻傻的站在那里,而郑老西被赶出门后,一步三回头,被花花瞪了一眼,才悻悻到院子灶台前。
一边弄米糊,他耳朵却支棱起来。
厅中,陈清河努力回忆电影中跳大神,作法,但最终作罢,只是埋头绕桌疾走,嘴里也不住背诵核心价值观,神情庄严肃穆,有那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