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中杀人

　　沈君故猛地翻身下床，不大的屋子里几乎摆满了物资，大大小小的箱子码放的十分整齐，一切都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这都要提及一下江为的功劳，那么江为的功劳主要表现在哪里呢？她表现就表现在摆放物资的时候没有捣乱。
　　且说回缓过神的沈君故，在这个一眼就能看完全景的二人小屋中，沈君故已经找了江为超过二十分钟。手机通讯目前还能够正常使用，江为已知的所有联络方式他都打了个遍，然而全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所有可能藏人，以及理论上能把人强行塞进去的空隙，全部都被他找遍了，包括但不限于，巨大的食品纸箱，床下，洗衣机，旅行箱里，可不论他怎么努力的寻找，却丝毫不见江为的踪迹。
　　确认江为确实不在这间屋子后，沈君故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更换衣物，甚至在换衣服的间隙看了眼窗外，窗外的景象十分扭曲，让人难以相信，这是昨天那个物美价不廉风景秀丽的学区房。
　　街对面的数量汽车冒着黑烟，让人怀疑再过不久就要爆炸。因为不在双休日，整个小区中现存的人并不多，但仍然能看到生化危机作品中的著名场景：失去行动能力的人在街上哀嚎着，没过不久就被数个姿态扭曲，满身脏污，已经不做人的“丧尸”簇拥着将其蚕食。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根据沈君故的观察，大约在这个可怜人肢体不再抽动的时候，簇拥着他的丧尸就像痴汉尾随半天发现对方是个壮汉一样，毫不迟疑的离开了。
　　过了大概一分钟，这个明显失去生命的尸体就再次站了起来，以略迟缓于之前那几只丧尸的移动速度蹒跚着在街上游荡。
　　“必须要赶紧找到江为！”沈君故心里这么想着，有些人在心里想着拯救自己的女人的时候，身体已经提前行动起来，最显而易见的就是，沈君故背起了那把昨天他避之不及的弩机，甚至还拿上了一把两个人提前准备的大型餐刀。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在确认江为和她的手机都不在这间屋子里后，沈君故把他的手机也揣进了工装裤的口袋。确认没有忘带钥匙后，沈君故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阿为，假如你看到了这张字条，记得我会在每个星期三回到这里一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我永远不会放弃寻找你，沈。
　　抬起桌上的玻璃将纸条压在桌子下面后，沈君故离开了本应是幸福终点的爱情小窝。
　　四楼的高度并不能算高层，在这种情况下，特意来到四楼的人也绝不会有多少；从出门开始就轻手轻脚的沈君故开始思索，江为会不会是听到外面的响动之后开门查看，然后被拖拽到了哪里。但是门口和走廊毫无拖拽痕迹，甚至连人的痕迹都可以说少的可怜。
　　这间小屋的邻居除了学生就是上班族，这个时间点应该早就在上班和上学的路上。沈君故尝试着从猫眼向附近的屋内看去，然而除了一家毫无遮拦外，其他的房间根本连看都看不见。唯一一家能看到屋内情景的屋子，也由于视角的限制，完全无法确认江为是否在屋里。
　　沈君故心里有些急躁，但是多年培养出来的沉稳性格还是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纯粹的发泄愤怒是没有用的，越是着急，就越不能无能狂怒。应该去尝试可能行之有效的办法，他走到了楼层的中央，戴上了一侧的蓝牙耳机后，再次拨通了江为的电话。
　　沈君故清晰的听到了江为的手机铃声，令他狂喜的是，最先听到铃声的是没有佩戴耳机的那一侧耳朵。这种楼房的结构不算复杂，H型的构造，北面四户，南面四户，中间是用于通行的过道和电梯入口，两侧是上下楼的安全通道。江为的住所是南面第二间，而此时手机铃声的声音则是很清晰的从北面传来。
　　这也是沈君故第一次听到了那种并非人类的、蹒跚杂乱、还夹杂着拖拽物体的那种怪异脚步声。理性告诉他应该等待，上好弩箭之后制造声响引丧尸过来一击必杀，可理性也告诉他，江为可能就在距离自己不到百米的范围内，如果这只丧尸不向着自己过来，那么更有遭遇危险的，一定是状况不明的江为。
　　想到这里，沈君故奔跑起来，他的步伐十分轻盈迅速，在抵达北方走廊的瞬间，沈君故就扣动了扳机。
　　幸运的是，他没有在丧尸的爪下看到江为，弩箭准确的刺穿了丧尸的右眼眼眶；不幸的是，丧尸并没有就此倒下，并且，他距离这只第一次遇到的丧尸，只有不到五步的距离。
　　在下一个瞬间，丧尸扑向了沈君故，沈君故也丢下手中的弩机挥刀砍向了丧尸的脖颈。沈君故不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刽子手或者刀客，但凭借着大型餐刀接近一米的长度，他还是先砍中了丧尸的颈部。
　　理想中的一刀枭首没有出现，沈君故这一刀到底还是有些倾斜，没有砍在颈椎骨的间隙，而是砍在了丧尸的第五颈椎上；有些仓促的一刀力量也没有施展完全，但是凭借击中颈部的冲击力，沈君故还是成功的将这头丧尸击倒，随后沈君故一手握刀，一手压住刀背，顺势与丧尸一同倒在地上。
　　只听到一阵令人寒颤的刀片剐蹭瓷砖声，丧尸的脑袋彻底离开了他还算完好的尸躯，沈君故不敢大意，拔出丧尸眼眶中的弩箭后再次捡起之前被自己丢在地上的弩机，再次上弦完毕后，沈君故走向了那个不停传出江为手机铃声的房间。
　　房间四处凌乱，充斥着两个人暴力互搏的痕迹，其中多处都有已经变色的血迹。而江为，就和沈君故想象中江为受伤的场景几乎一致：倚在墙边，面色惨白，语气虚弱。
　　“沈，沈老板，你终于，来了。”
　　沈君故看到江为伤成这个样子，眼中满是心疼，但是在上前扶起江为之前，沈君故突然无端说了句“绿钻。”
　　面前的江为有些呆愣，但是还是有些迟疑的回复道：“红钻...会员？”
　　沈君故这才放下心来，走过去抱起了江为，尽管经历了一番波折，沈君故的体力仍然足够把江为平稳的抱回两个人的家。回到家后沈君故第一时间锁上了房门，之后又把虚弱的江为抱到了床上，但随后他拿出的并不是伤药或者绷带，而是那把已经上了弦的弩机。
　　“说吧，我怎么能从这个幻觉中醒过来？”
　　被弩机指着的江为显得有些意外：“什么醒过来，沈老板你在说什么啊？”
　　沈君故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因为心中的不悦有些向下，摆出一张冷漠的面孔，全然没有之前温柔憨憨的样子。
　　“从我醒来开始，这里的时间就不对劲，在我正常作息的情况下，早上醒来的我不应该会有那种一夜没睡的疲惫，并且江为是一个绝对不会做事之前什么都不说就突然消失的人。”
　　沈君故或许是站的有些累了，他向后一躺，半倚在沙发上，不变的只有弩箭对准的方向。
　　“也许这些都可以说是世界异变的负面影响；或许你并不清楚，在进入这里之后我就获得了一个能力，一个名为同调的能力。具体的原理我不太想和你解释，但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用这招催眠了自己，我告诉自己我和江为有确认对方身份的暗语，一方说绿钻，另一方回答红钻会员。”
　　“所以你觉得只要回答上了问题就可以打消我的怀疑，事实上，这件事是我使用同调虚构出来的，在有人说出红钻会员这个词之前，我都会处在同调的状态中，连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其实并不存在。”
　　“简单说，你被我这个连自己都骗的人骗了，伪装者。”
　　对面听了一大套长篇大论的“江为”有些呆愣，以至于听到这里手上还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那副虚弱苍白的样子已经不见了。紧接着这个伪装的江为从床上坐了起来，随着她的动作，基本破碎的衣物滑落下去，露出江为大半的精致锁骨。
　　“真不愧是天选之人，沈老板~有没有兴趣留在痴愚谵妄的梦中世界，做这里的主宰之一？”
　　“其实在你说这句话之前，我也不敢确认你到底是不是她，不过你自己愿意现形，确实也省了我很多麻烦。”
　　沈君故语气平静稳定，如同他持弩的手。
　　“你真是个可怕的男人，可是你真的忍心对我下手吗，沈老板，说不定真正的江为就被我锁在内心深处哭鼻子呢？”
　　江为的脸用来呈现这种似迎似拒的表情，效果好的简直山河辟易，颠倒乾坤。
　　但是沈君故对伪装的江为毫无温柔可言，在她还在用江为的外表作威作福时，沈君故就已经扣动了扳机，六刃箭头的破坏力使假江为瞬间现出了原型，是一个看起来就走色欲路线的成熟御姐，二十五六岁，本来应该知性诱人的脸因为被击穿大腿的疼痛变得扭曲、丑陋。
　　“我问，你答。”
　　“你这种毫无情调的男人怎么会有女人爱你。”女人疼得直冒冷汗，但看起来她并不置生死于度外，说完这句话后就很快点了点头。
　　“江为到底在不在这里？”
　　“不在。”
　　在说出不在这两个字后，女人脑中突然出现了沈君故几秒前的想法：江为不在这里。
　　这种窥伺人心的可怕手段，对她窥探记忆随后变化的能力简直如同天敌；想到这里女人认命一般，放弃了耍小聪明的打算。
　　“这是哪里，你口中的梦中世界具体是什么？”
　　“是世界的镜面，试炼的场所。天启开启之后被试炼者都会进入这里，合格的人成为天选者返回真实世界，失败的人灵魂留在镜中世界成为傀儡，肉体留在现实世界成为怪物。现实世界的人有机会再次踏足梦中世界，但是梦中世界的人永远不能离开这里。像你这样不用引导就觉醒能力的人，就有资格成为梦中世界的主宰。”
　　女人因为受伤的缘故，说话有些吃力，几句话说了接近五分钟。根据沈君故的猜测，目前为止两个世界的支配者还并未出现，根据女人所说，所有的东西还都在“选拔”。
　　“我要怎么返回现实世界？”
　　“只要现实世界天启开始的时间一到，合格的天选者就会回到现实世界，现在是现实世界的7:59，马上，马上你就可以回去了，如果你真的放弃成为这个世界的管理者之一的话。”
　　沈君故显然对成为什么主宰者兴致缺缺，得知江为不在梦中世界后，沈君故的心放下不少，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现实的世界，去好好拥抱一下江为。
　　屋子里都是这个女人痛苦的喘息声，返回现实世界的时间还不到十秒，沈君故突然开口问道：“你既然会流血，你会死吗？”
　　女人突然有些慌张，吞吞吐吐的表示自己是无法承受再一发弩箭的，并且说着不是她主动要来测试沈君故的，也绝对不会对他进行报复诸如此类的话。
　　沈君故突然笑了一下，面前的女人表情却由楚楚可怜变成了绝望的扭曲，接着就是大量梦中世界的脏话以沈君故家乡话的方式从女人口中喷涌而出。
　　究其原因，就是在女人受伤精神防线脆弱的情况下，沈君故又对她发动了一次同调的第二种用法：即A在心中宣告一种想法，向B发动同调，如果两个人的想法一致，则两个人都会知道对方当时的想法。
　　而沈君故刚刚发动同调的宣言是：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返回现实世界的时间即将到来，周围的景象飞速消失着，惨叫声，咀嚼声，爆炸声，一切的声音都在趋于寂静；沈君故端起了弩机，问出了这次梦中旅行的最后一个问题。
　　“你似乎可以查阅我的记忆？说出我现在想的东西，也许你能苟延残喘的活下来也说不定。”
　　“吾，吾好，梦，梦中...”女人清楚的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但强大的求生欲望还是驱使她磕磕绊绊的念出了前半句话，后半句没念完的原因是一支六刃弩箭贯穿了她的眉心。
　　“吾好梦中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