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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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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辛梓回到她的位于UEG总行政大楼的办公室里时,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墙上的时钟也指向了地球标准时间8点的位置。
  “呼,”辛梓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无奈地叹了口气,“还真是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啊。”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端起助理准备好的,摆在桌上的绿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尽管这并不能消除熬夜带来的倦意和疲劳,但多少还是让她好受了一些。
  “秘书长,”她的头号助手小林美月接入了频道,“有两条信息你可能会很感兴趣,巴纳德星系的投票已经结束了,结果传到了你的电脑上,另外,宇宙奥秘号正在等待进一步的命令,舰长琳·穆勒和安保队长杨定宇都希望和您进行一次通讯对话。”
  “我知道了,谢谢你,美月。”
  辛梓一边说着话,一边迅速而熟练地打开小林美月传给她的新文档,“还有一件事,”她对她的助手说,“我在回来前和威尔凯·塞迪略谈了谈有关邪教的事情,现在安全部会全权负责这件事,如果他有任何需要,你负责从中协调一下。”
  “没问题。”
  “至于宇宙奥秘号那边,”辛梓蹙起眉头,“等我看完投票结果,就把他们接进来吧。使用量子通讯频道来加密这次对话。”
  “了解。”
  小林美月应了一声,紧接着便切断了通讯,她很熟悉自己的这位上司,年轻的秘书长在工作时不喜欢被人打扰。
  把事情吩咐下去后,辛梓便认真阅读起小林美月传过来的文档,第一份文档是巴纳德的殖民地政府发送的,投票结果显示超过八成的巴纳德星系居民同意启动达尔格楞遗迹里的未知发射器——辛梓之前的演讲在这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正好,”辛梓阅读完后又快速扫了一遍文档,在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任何细节后,她关上这份文档,打开了第二份——这份被加密了文档来自宇宙奥秘号的安保队长杨定宇。辛梓听说他现在和舰长琳·穆勒打得火热,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份报告也有琳·穆勒的意见在内。
  在通过加密检测后,完整的文档内容出现在辛梓的眼前,她简单地看了两眼,便惊讶地挑了挑眉,杨定宇在文档中提到了他们在达尔格楞遗迹里的一个“难以置信的跨时代发现”,由于这个发现太过重大,为了安全起见,他只希望通过量子通讯的加密手段来告知秘书长这个消息,而且必须是军用频段。
  “美月,”阅读完杨定宇的报告文档后,辛梓呼叫起她的助手,“替我准备一条军用级别的超光速信道,我要和宇宙奥秘号谈谈。”
  “收到。”
  在小林美月的安排下,一条目前空闲的超光速信道很快被分配给了辛梓,今天的宇宙环境不错,不管对巴纳德星系还是太阳系都是如此,辛梓抬头看了看,和巴纳德星系的通讯延迟只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二十多秒,信号的丢失率也不超过3%。
  在经过一小会的等待后,视讯窗口被创建,杨定宇和琳·穆勒的脸出现在了辛梓房间墙壁的投影屏上。
  “早安秘书长,为了地球!”杨定宇和琳先是敬了个军礼,随后才在辛梓的笑声和挥手示意中放下了手。
  “好了好了,不要搞这些繁文缛节,超光速信道消耗的能量很大,我们还是尽快完成这次通话吧——那么,你们想给我看的发现究竟是什么?”
  “事实上,秘书长,我们的发现想亲自和你谈谈。”
  杨定宇和琳·穆勒对视一眼,朝屏幕的两侧走开,一个完全由全息投影构成的外星人出现在了辛梓的视线里。
  “你好啊,人类的现任领导者,”阿达-图里克对着屏幕对面的辛梓笑着挥了挥手,“我叫阿达-图里克,我想见见你。”
  辛梓呆呆地坐在原地,眨巴了两下眼睛,起初她以为自己产生了某种幻觉,但在确认屏幕对面的外星人是真实存在的后,她整个人从舒适的座椅上蹦了起来,只用了三步就冲到了屏幕前。
  “你们……”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里写满了惊奇和讶异,辛梓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在屏幕上摸了摸,艰难地开口问道:“你们找到了一个活着的达尔格楞人?”
  “我不是达尔格楞人,年轻的领导者,”阿达-图里克笑着摇摇头,“我是抚慰使阿达-图里克的记忆备份人格智能,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继承了阿达-图里克的大部分记忆和性格,但我是个——用你们的话说——AI。”
  “她还是现在整个宇宙里唯一一个活着的,达尔格楞生物了。”杨定宇补充道,他本来想用人这个词的,但又觉得有些怪,最后选择了生物这个说法——在他看来,像阿达-图里克这样拥有感情和性格的智能人格,的确已经算得上是一种新生物了。
  “请允许我坐下来缓缓,”辛梓又眨了眨眼,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这实在是……一下子来了太多的信息。”
  “我能理解,年轻的领导者。”
  辛梓退后几步,坐回到自己的沙发里,用了几十秒的时间把这些事情理顺后,才重新站了起来,走到屏幕前,“所以你,阿达-图里克,继承了达尔格楞文明的遗产——请原谅我的用词,我找不到更确切的描述了。”
  “实际上,不算是达尔格楞文明的遗产,”阿达-图里克笑笑,表示她对遗产这个词并不在意,她好听的声音在辛梓的办公室里回荡:“我只继承了阿达-图里克的记忆,而这位抚慰使,在你们地球人看来,更像是一位精神导师和牧师一样的存在,所以我继承的也大多是这方面的内容,以及达尔格楞人对社会,灵魂的态度。”
  “至于科技这些方面的遗产,大部分都依旧沉睡在那些达尔格楞的殖民地,和我们的首都达尔格楞-达勒里。”
  “事实上,这就是我们接下来准备做的,”杨定宇在一旁补充道,“我们会直接前往达尔格楞-达勒双星系统,前往他们的母星。这也是我们进行这次通话的目的之一。”
  “这安全吗?”辛梓闻言,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皱起眉头问道,“我不希望你们出事。”
  杨定宇和琳·穆勒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往前站了两步,笑着说:“我们暂时不能确定是什么导致了达尔格楞-达勒的灭亡……根据阿达-图里克所说,这处观测站上次收到来自母帝国的通讯,是九十三个地球年之前。”
  “风险肯定会存在,”他看着辛梓,眼睛闪闪发亮,“但我们愿意承担这份风险。我们现在处在一场战争的边缘,任何能够帮助我们取得最终胜利的科技和事物,我们都要尽可能地去获取。”
  “在人类的命运面前,我个人的安危,这艘船上船员的安危都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严肃起来,对着辛梓敬了个礼,“这艘船在从太阳系出发时,船上的大部分船员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为了让母星和人类繁荣昌盛,永存星河,我们愿意成为太空里漂流的一艘孤舟。哪怕结局是在太空中安眠,我们也愿欣然接受。”
  “你们的勇气和责任感是人类最大的财富,”辛梓站起身,敬重地回了个军礼,“我替人类感谢你们的付出,但我也希望你们能够注意安全——人类的未来固然重要,但个体的生命也同样神圣。”
  “我们会的,秘书长。”
  “通讯就到这儿吧,”辛梓看了一眼通话时间,“我同意你们的行动,请务必和我们一直保持联系,宇宙奥秘号。我们期待着你们回家的一天。”
  “另外,巴纳德星系的投票已经结束了,星系内的居民愿意让你们启动那处信号发射器。”
  “你们说的是遗忘之祠里的信号发射器吗?”阿达-图里克突然插言问道。
  “是的。”
  “我建议你们不要启动它,”阿达-图里克摇摇头,“那是一个紧急求救信标,因为能量不足所以没能顺利启动。一旦启动,它会直接架起通向达尔格楞-达勒星系的超光速信道,虽然我猜测帝国母星已经陷落了,但我也不能保证这一点。”
  “那就不启动吧,”辛梓迅速做出了正确而理智的判断,“对外就说我们的科学家发现了这东西的真正用途,担心引来危险。”
  “那么,我们要准备出发了。愿太阳之光照耀我们的前路。”
  “愿月球成为你们归家的明灯。”
  ◇◇◇◇
  杨定宇和琳·穆勒挂断了电话,双双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你做好准备了吗?”杨定宇问道。
  “当然,你呢?”
  “我也一样。”
  “你们的勇气和坚定的信念令我赞叹,即便在达尔格楞-达勒族群中,像你们一样坚定的人也十分少见。你们确定你们的船员也做好准备了吗?”
  “我想是的,”琳·穆勒点点头,“我会在稍晚一些的时候发表一次全舰广播,通知他们这件事情。”
  “希望你们船上的休眠仓也做好准备了,”阿达-图里克继续说道,“根据我的计算,你们这次曲速航行需要花费60个地球年的时间,途中经过31个星系。如果你们不使用任何冻结生命体征的手段,你们的身体机能会严重下降。”
  “我已经做好安排了,”琳·穆勒继续说道,“船员们会被分成六组,每一组执勤10年,这样当我们到达达尔格楞-达勒时,所有人都只增长了十岁,以现今的寿命来看,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那就这么做吧,”杨定宇吐出一口气,“过去60年,回来60年……坦白说,我真的有点害怕,但又有些期待,120年后的地球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找到的一些科技到了那个时候会不会已经过时了?对此我心里有着无穷无尽的期待,但我又害怕,当我们归家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无家可归的浪子。”
  “别担心了,”琳扶着他的肩膀,柔声说道,“我们不是会和地球保持联系吗,尽管我们的超光速信道效率不够高,但我想最多延时也不会超过十年吧。”
  “那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杨定宇苦笑着抹了抹自己的脸,“你发出的消息,你的家人要十年后才能收到,你能想象这种情况吗?”
  “是啊,”琳也叹了口气,“但这不是最可怕的……你应该庆幸你还没有孩子。”
  杨定宇也沉默了,他想起了地球上的家人,他的父母都80多岁了,正当中年,120年后,如果基因科技没有任何突破,那他的父母肯定就已经过世了。
  “等等,”他的内心突然涌上一阵极为浓烈的不舍之情,他不希望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回来后便和父母天人永隔,想到那个画面,他只觉得心里一痛,泪水开始在他的眼眶里打转,“我想和我的爸妈聊聊。”
  琳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当然……我想舰上的很多人会和你有一样的需求。”
  十五分钟后,琳穿着军装,一脸严肃地站在基地的广播室里,开始了对全舰官兵的广播:
  “全体宇宙奥秘号官兵,科学家与随舰士兵,请注意,我是宇宙奥秘号舰长,中校琳·穆勒。”
  “就在刚刚,我们收到了来自地球的指令,我们会根据达尔格楞-达勒AI阿达-图里克的指引,前往达尔格楞-达勒星系。我相信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前路会很危险,我们会第一次远离自己的家乡,头也不回地踏入这片虚空当中。我们不知道我们会遇到什么,但我们会为之做好一切可以做的准备。”
  “我们是第一艘从地球出发的勘探舰,我们是前辈!是先行者!是头号尖兵!作为军人,我希望你们能对得起这份荣耀!即便是勘探,我们也要做最好,最强的!我们要带着达尔格楞-达勒文明的先进科技和宝贵遗产,在别人艳羡的眼光中回到地球!我们要让别的勘探舰知道,我们,作为先行者,永远都是先行者!”
  “这是一次漫长的旅行,我们会耗费60年的时间抵达这个双星星系,幸运的是,休眠仓能让我们不至于在抵达时,全部变成中年人甚至老年人。我希望你们做好准备!一旦开弓,就不再会有回头箭。”
  “我们会在明天,地球时0700准时出发,我知道这个任务十分突然,我们来回也会消耗超过一个世纪的时间,所以今天,我会开放船上的所有超光速信道,让你们和家里人聊聊。”
  “一切为了地球!人类万岁!”
  “愿太阳之光照耀我们的前路。”
  “琳·穆勒,完毕。”
  琳的简短讲话如同一颗巨石坠入平静的湖面,掀起了巨大的涟漪,许多还在吃饭的军官,士兵,船员都呆在了原地,他们还在消化自己从广播中接收到的大量讯息。
  很快,这些安静的士兵们就欢呼了起来,对于军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获取荣誉更让人激动的呢?更别提是一份足以记入地球历史的荣誉。
  还有一部分军官和士兵,则是在欢呼,狂欢过后,一个个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躲在没人能看到的地方,开始默默地哭泣——他们知道这次远航意味着什么,当他们回到地球时,他们的父母,长辈便已经不再人世了,特别是那些被安排在50-60年段执勤的士兵和船员。
  一想到他们接下来只能通过超光速信道,陪着他们的父母度过最后的时光,见见他们最后几面,许多人便难过的失声痛哭,有些躲起来的人被他的战友们发现了,平日里总是喜欢损上两句的战友却都沉默了下来,只是一个个地拍了拍哭泣者的肩膀。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这个时候,大家感同身受。
  “嘿,伙计,来跟我说说吧。”那些年轻点的船员则强打起笑容,坐到了哭泣者们的身边——这些年轻人是运气最好的一批,即便在120年后,他们也依旧有和父母相聚的机会,尽管时间不会太多,但至少他们还有机会。
  于是这些年轻船员,士兵,纷纷找到那些哭得最伤心的人,安慰起他们,给予他们鼓励,并暗暗希望他们能尽快从这种情况中恢复过来。
  整个基地很快就被若有若无的哭声和随处可见的安慰声笼罩了,即便如此,令阿达-图里克震撼,也让琳欣慰的是,没有一个人要退出这次行动。
  “真是难以置信,”阿达-图里克投影出身形,对她身边的琳惊叹道,“人类这个种族,总是能给我很多的惊喜。你们就像是矛盾的集合体,既是宇宙里一个极为阴险狡诈,冷血无情的种族,却又是一个道德高尚,让人惊奇的种族。你们为自己种族做出的牺牲,即便是星河里最卑劣的家伙,也会感到敬佩与尊重。”
  “这可能就是灵魂的宝贵之处吧,”琳眨了眨一双通红的,微肿的眼睛,抹了一把眼泪,然后自豪地笑了笑,“人类因此而伟大。”
  信道在地球时上午9点准时开放,一些士兵自发组织起来,替军官们管理起长长的队伍的秩序。
  琳和杨定宇坐在通讯大厅二楼的酒吧里,安保小队的其他成员也在这里,他们看着底下排成长队的士兵,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神色,就连平日里最活跃的黄梓鑫,也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
  “爸爸!爸爸!”底下传来的惊呼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那是一个女孩——从她的制服上看,她应该是一位船上的下级军官。
  这位下级军官此刻就坐在一台通讯仪前,捂着自己的脸痛哭流涕,眼泪从她的指缝之间涌出,重重地摔在桌上,发出啪嗒啪嗒的细碎响声。
  屏幕里是一个中年模样的亚裔男子,眉眼看上去和女孩有几分相似,他显然被悲伤的女孩吓到了,于是慌忙开口问道:“怎么了,扬扬?是不是外太空太苦了?实在不行你就回来吧,爸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酱烧排骨。你小姨也想你了,前天带着你表弟来串门,还问你啥时候回来呢。扬扬啊,爸爸也挺想你的,你在那边好不?要记得按时吃饭,药也要记得吃。是不是有男生欺负你了?你和爸爸说,爸爸去投诉……”
  “不是,爸……不是……”林扬坐在通讯仪前,父亲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深深地插进了他的心里,“我……”她哽咽着说,“我就是想你了……想看看你……呜呜……”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屏幕对面父亲的眼里,写满了希冀和期待,林扬只是看了一眼,就又觉得鼻头一酸,更多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很想站起来说“我不参加这个狗屁任务了”,但一想到参军时立下的誓言,又看了看和她一样悲伤却仍在坚持的战友,她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她知道,就算要说,也不能在这说,更何况,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只是再次做出决定的滋味不太好受,她看着自己父亲那张已经开始显露老相,却又无比熟悉的脸庞,哭的更大声了。
  “我是要告诉您……”她咬紧牙关,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要说的话一字一句的挤了出来:“我要去参加一次远行任务……我们要在路上花费60年的时间,我会冷冻50年……”
  父亲一下子明白了,过去60年,回来60年,那就是120年,他眼里的一些光芒消失了,整个人突然沉默着坐在屏幕前,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个任务,很重要吗,扬扬?”
  “是,”林杨抹了把眼泪,“这个任务,关系到人类的未来。”
  “那就去吧,”父亲露出笑容,伸出手,隔着屏幕拍了拍林杨的肩膀,这个熟悉的动作让林杨想起她刚刚成为海军士兵的那天,父亲也是这样鼓励她的,“你永远都是爸爸的骄傲,扬扬。”
  她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模糊,两个父亲似乎在她面前重合了,她又抹了一把眼泪,用力地在桌上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说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爸爸!”
  “我知道……”屏幕对面的父亲看到女儿咚咚咚地磕头,眼里露出心疼的神色,但他没有阻止女儿,他知道,之后和女儿的交谈不会多了,这样的通话,进行一次便少一次,因此他和女儿都极为珍惜这个机会,只是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点破那个最重要的问题。
  “家里还好吗,爸爸?”
  “一切都好,”父亲笑着说,“你去吧,别担心我,在外面一定要记得照顾好自己!好好努力!”
  通话时间已经来到了最后的十几秒,林杨一把扑到通讯仪的屏幕上,不住地点起头来,“我会的,爸爸!我会的!”她急切地说道,“我爱你!爸爸!记得,我永远爱你!”
  通话时间到这就结束了,屏幕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消失不见,最后留给林杨的,是一个温暖而熟悉的笑容。
  “爸爸……”林杨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她看着那块漆黑的屏幕,突然跪在地上,掩面哭泣了起来。
  “我受不了了,”黄梓鑫偏过头去,语气哽咽,“头,我想我爸妈了……我……”
  “去吧,”杨定宇拍拍他的肩膀,又冲着所有人都笑了笑,“都去吧,和你们的家人好好聊聊。”
  “不!放开我!放开我!”底下突然传来愤怒的吼声,一个满脸泪水的男性士兵被两个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架着,从通讯仪前拖离。
  “你们不能这么做!我还有好多话要和我妈说!她一个人把我养大的!我不能就这样走掉啊!我还有很多话要说!我草你们的,你们放开我!”
  士兵像一只虫子一样不停地扭动着,试着从他的同僚的控制中挣脱,但钳制着的他的两名士兵死死地勒着他,尽管他们也已经泪流满面,但规定就是规定,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通讯。
  “我求你们了,求你们了,”见到粗暴的挣扎没用,士兵哭了起来,他哀求着,“你们让我再聊聊吧……我求你们了!我求你们了!我妈年纪大了,我又是最后10年才执勤的,我真的害怕!我!求求!你们!了!”
  “我求你们了,我真的还有好多话要说……我求你们了!哥哥!大爷!你们就放开我,让我再说两句!我就说两句!真的!真的!求求你们了!”
  “我真的很想我妈,我们家没有其他人了……我不跟她说说话,她会很寂寞的……我不会说太久的,我想跟她说我爱她,可以吗?我就说两句……”
  “让他说吧!”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
  “让他说吧!”第二个附和的人也很快出现,这声音迅速连成一片,所有正在排队的士兵都齐声呐喊起来,他们中的很多人脸上挂着泪水,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发出怒吼。
  两个负责管理秩序的士兵有些手足无措,他们抬起头,看向二楼的舰长。
  琳·穆勒点了点头,于是两个士兵放开了那个男性士兵——他们本就不想控制他,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但作为士兵,他们知道命令,纪律,规定,永远比同情心和感情更重要。
  “谢谢!谢谢!”被放下来的士兵欣喜若狂,他冲着所有人鞠了两躬,“谢谢!谢谢诸位了!”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回了通讯仪前,迫不及待地启动了那台仪器。
  “妈妈!我爱你!”他对着屏幕对面重新出现的母亲喊道,“请您记住,我永远爱您!”
  喊完这两句话的士兵心满意足地笑了,他对着母亲挥了挥手,在她鼓励的目光中挂断了通讯,尽管他的内心依旧悲伤,他依旧思念着他的家人,但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他们真的是一群很伟大的人,”杨定宇看着一个又一个士兵昂首挺胸,脸上带泪的离开通讯仪,叹了口气,每一道泪水的背后都是一个故事,每一个离开通讯大厅的士兵都是一颗伟大的灵魂,他看着他们,最先涌上心头的是一种自豪感。
  那是一种为自己种族自豪的感觉,特别他的身边还站着半位外星人,这种自豪感就更强烈了,在这处不算先进的大厅里,阿达-图里克又一次看到了人类身上的闪光之处。
  而杨定宇知道,这些闪光之处,是不管多么进步的科学,多么强大的力量都无法换来的,这是人类的瑰宝,它存在于传染病爆发时告别家人,冲上第一线的医生体内,也存在于家园沦陷后,一个个勇敢的游击队员心中。
  它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勇气,也是最坚定的责任心。它存在在每一个平凡个体的心灵深处,在危难时,它把英雄和常人分开,又让常人高小人一等。对于一些没有灵魂概念的宇宙种族来说,也许它们永远无法理解人类这种在科学看来过于愚蠢的行为。
  但这,就是人类,宇宙里一个足够平凡,却又不平凡的种族。
  这种力量的名字,叫做奉献,也叫做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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