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召唤

　　一阵钥匙转动的声音，艾伦开门走进了俱乐部。他环视一楼没看到克罗莉的身影，心中便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你决定了？”他这样问道。
　　“是的，艾伦先生。”
　　林海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反悔。
　　“那就来吧，想必你也等不及了。”
　　他罕见地露出了微笑，
　　“当年我在召唤的前夜也激动得不能入睡。”
　　他们一起来到二楼的房间里，克罗莉已经在地上用画出了一个灰色印记，颜料不断散发出腐烂树木和岩石混合的味道。
　　那个印记像是小孩子的信手涂鸦，但其实每条线都遵循着某种规律，它成形的一刻已经将此处与另一个纬度相连。
　　“现在，只需要一个咒语就你就能完成召唤仪式。”
　　克罗莉让林海站在印记之上。
　　“那么咒语的内容是什么？”
　　“别着急，这个咒语只有你自己知晓。”
　　“我什么都不知道……”
　　“等我启动仪式，你再遵从内心，念出一段话即可。准备好了。”
　　克罗莉手握一块圆润的乳白色半透明石头，用体内的灵引发其共振。
　　林海脚下的印记也随之发亮，他的心里竟真的凭空生成一段晦涩拗口的咒文。
　　“聆听我的召唤！无尽虚空之王！移星者！坚固的基础！地震之掌控者！恐怖的征服者！痛苦的创造者！毁灭者……犹格·索托斯！”
　　奶奶的，咋这么一大串。谁没事给自己取这么多外号，召唤的别是个自恋狂吧。
　　这段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咒文差点没让林海念断气。
　　伴随着他的声音，一个漆黑的深邃洞口在面前逐渐成形。
　　克罗莉眼中闪动着光芒，好似她比林海还要好奇里面会出来什么。
　　但是无形的波纹自洞口蔓延开，这一片区域，或者说整个世界的时间都被某个伟大存在剥夺。
　　无论虫蝇还是尘埃，贵族亦或贫民，时间一视同仁地背弃而去。
　　浩渺无垠的气息如同凌冽的狂风自黑洞之中涌出，它仿佛可以撕碎人类的灵魂，并将这些碎片携裹至某个过去和未来都不曾有人抵达的彼岸。
　　如果说人们看到上古遗留的造物时会由衷地赞叹，那么当他们目视着这样的存在降临时，只会竭力地匍匐。
　　祂诞生在宇宙之始的亘古，也存在于所有凡性都不能想象的遥远未来。
　　祂是时间的起点和终点，是万物归一的原初。
　　一道恢宏宛如天父般的声音从黑洞中响起，它又像是在人的心底产生的共鸣：
　　“吾乃太古永生者，守望终极之门的指引者，塔维尔·亚……哎哟，这洞怎么这么小！”
　　祂似是动怒了，当然这只能是凡人的臆测，他们唯一能做的是颤抖着祈祷。
　　“你进来。”
　　祂如此吩咐，话语中有着不可抗拒的伟力。
　　因为祂是因亦是果。
　　这什么情况？他们没说过怎么处理这种场面啊？
　　林海看了看被时间暂停的两个人，撇嘴说不出话来。
　　不是说好有你们在什么场面都能应付的吗？
　　就这？就这？
　　唉，看来来了个不得了的家伙，听名号好像不太坏，只有先进去把它稳住再说。
　　他无奈地爬进幽深的黑洞。
　　嗯……这洞的确有点小，但也不能怪我对吧？
　　在那漆黑的空间里漂浮着一个人形的剪影，祂披覆着散发淡淡光芒的灰纱，一扇若有若无的古老巨门屹立在其身后。
　　祂像是在咫尺之间，又像是在时空的彼端。
　　“吾引导寻求真相者穿过终极，也将对无知呼唤者诞下惩罚……”
　　随着林海的进入，祂的声音逐渐变低，直至无闻。
　　在难以用时间计量的长久沉默之后，祂说：
　　“你小子，叫我来搞什么飞机？”
　　凡人自不必因祂的话语而瞠目，因祂通晓时间中的一切。
　　祂的每一个字都是宇宙的终结真理的显化，妄加揣测只会招致祸端。
　　这话听得林海很是耳熟，但他一时没想起来。
　　这关我什么事，我又不知道来的是谁！
　　他愤慨不已，但又不好发作，因为对面这位看起来逼格挺高，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
　　大概是老年痴呆吧？
　　林海一下子又对它敬重起来，因为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而这个的称呼叫什么太古永生者，也一定活了不少年了，大概就是某些小说里“老爷爷”。
　　这可是他的灵！
　　就算不能打架，知道的事情越多越能帮助林海避开危险。
　　这样他又能愉快地当背景板了。
　　但在这之前，他觉得有件事必须要做。
　　林海一点点接近那个人形的光影，这样小步的腾挪最后竟真的穿越了不可估量的时空距离。
　　“嗯，其实是这样的……”
　　感受到伟大存在投来的目光——如果祂有目光的话，林海开始解释召唤祂的原因。
　　但是在祂注意力被吸引的那一刻，林海的手动了，这只是由于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要这样做。
　　覆盖着人形的灰纱万古以来第一次被人掀起，林海看到了千万星河的光影，在其涨落之中有着无数星系的诞生与湮灭，那些炫目的色彩以奇异的方式糅合、律动。
　　一瞥之间，无数智慧、无数不可被语言记载的奥秘一齐向他涌来。这一眼足以让低位的邪神疯狂。
　　但是林海的关注点不在这里。
　　“好家伙，你说你又没有身体，穿一条审美诡异的内裤干什么？”
　　虽然面料挺好看，但是这花花绿绿的更适合女性吧？
　　不知道为什么，林海认定祂是个男的。
　　“你懂个屁！这是……这是你……等等，我凭什么要跟你解释？”
　　林海头顶被赏了一记爆栗。
　　“唔……”
　　这一锤可有够痛的，林海眼泪都被打出来了。
　　他捂着脑袋，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地质问：
　　“长这么大，我爹都没这样打过我！”
　　“好啊，”自称塔维尔的人形怒极反笑，“好，那我今天来教训你罢。”
　　瞧着这个灵又要动手，林海也恶向胆边生。
　　这么老的老头战力应该不太行吧？
　　虽然他的身体也只是个孩子，但打起架来应该半斤八两，他未必会输。
　　林海略一思忖，怒道：
　　“是你先动的手，秉着尊老的精神我让你一招。既然你不识好歹，我便……”
　　“你便什么？”
　　“我便认错。”
　　林海唰地跪下，诚恳地说。
　　拜托，他连对面的底细都不清楚。这家伙一出场时间都暂停了，肯定不是好惹的主。他林海手里没枪，脚边没狗，不就是个战五渣嘛，怎么硬气得起来？如果一不小心把命搭进去也太不划算了。
　　林海一直坚信能靠怂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认个错而已，不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