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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荣住的小院名为“荣芳苑”,院中一派灯火辉煌。客厅里,窦荣坐在桌前,手里端着一只精致的定州窑青花瓷碗,喝着汤,蝴蝶粉底的小汤勺时不时碰到碗,发出清脆的“当、当”声。一旁伺候的几个丫头站得笔挺,一个个精神抖擞,不敢有丝毫松懈。
屋内的火盆里燃着凤炭——把木炭雕刻成飞凤形状,是炭中的极品。大赫的大户人家里,只有正室才能用凤炭,否则便不符礼法,会遭人讥笑鄙视。屋里暖意融融,不需要穿棉衣,依然觉得浑身暖和。此刻,窦荣正在漫不经心吃着晚餐。
晚餐十分丰盛,大圆桌上摆得满满。
桌子中间,摆着蜜饯、果子、十几碟精致的点心。桂花枣泥糕、四色奶乳酥酪、菊花糖蒸栗粉酥、翡翠虾皇饺、珍珠蟹黄汤包等等,窦荣是南方人,最爱吃这些,几乎每天都要吃。
桌子的外围,是十几个拳头大的一小罐一小罐养生的清粥、羹汤。燕窝粥、鱼翅羹、乌鸡野参烫、鲢鱼脑髓烫等等,滋补内脏,调养精神、元气。
满桌五颜六色的佳肴看着就想咽口水,不说吃上一口,就是闻着香气也沁人心脾、浑身舒畅。
这些都是一干下人吃完午饭便开始准备,忙了几个时辰才做好的。几十年如一日,天天如此。
窦荣早上收到了窦立的飞鸽传信,知道窦立晚上回到府中,心情特别好,命人精心准备。一是给窦立接风洗尘,二是让窦立吃完去查周宏。今晚特地加了几道窦立爱吃的菜。
这满桌的佳肴,若是窦荣吃不完,除非赏赐给某人用,剩下的全部都倒掉!这是府中的规矩,下人不得偷吃主子的食物。若被发现,要割掉舌头。
“大夫人,您太节俭了。老爷位至三公,您每天的晚餐才这二十几样,真不知外人有没有笑话我们,我总觉得有失体面。”赵嬷嬷坐在桌子对面,喝完汤,开口道。
赵嬷嬷十岁便跟了窦荣,两人在一起几十年,虽是主仆关系,但处得如同亲姐妹一般,无话不说。
“那有什么办法,老爷一向反对奢侈浪费,处处都讲究着要为满朝百官作出表率。从简治家无时不挂在嘴边,要我注意言行分寸,不能让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想想我们窦家,是传承了千家的大世家,尊贵非凡。老太君每日的早餐都要六十六种糕点、羹汤。你做大小姐时,老太君最宠爱你,每日定要你陪着一起吃。”
听了这话,窦荣脸上霎时泛起幸福的微笑,看着赵嬷嬷,两人仿佛一同回味起青春年少时的美妙时光。
“其实以你现在的地位,丝毫不逊于老太君了。”赵嬷嬷笑着道。
窦荣笑了笑,“我今日心情特别好,蓝月晴这个死鬼真是阴魂不散,她的儿子也敢来折腾我,真是岂有此理。等窦立回来,就一了百了。”
“您就是心肠太软,早就该弄死这个孽种,留着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不过也无妨,这个孽障翻不出什么大浪,他是自作自受。”
“嗯。”窦荣点点头,喝口燕窝粥,汤勺碰着碗壁叮当响,“我就是想留着他,让人看到我窦荣不是刻薄毒辣之人。但想不到他在偷偷习武,人长了本事,便不会安分。你瞧,他竟敢明目张胆地针对我!这种逆天的事只有这种白眼狼才能干出来,真是孽障!”
“所以说这个小贱种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赵嬷嬷感叹一声,“凭大管家的一身本领,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收拾他一百个都没问题!”
窦荣听着这话,忽地微微皱起眉,“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按理早该完事了。”说着不自觉朝屋外望去,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安。
突然,屋外传来一声惊慌叫喊,“大夫人,大夫人,不好啦!”
窦荣隐隐感到不详,听得一阵急促脚步声,“咣”一下门被推开,窦立的贴身丫头珠红慌慌张张闯进来。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掌嘴二十,自己去刑房领赏!”窦荣瞪大眼,手指着喝道。
珠红吓得赶紧跪下,“大夫人饶命,大管家出事了。”
窦荣霎时一惊!
赵嬷嬷慌忙站起来,“什么事?”
珠红脸色煞白,急忙道:“我和小凤刚才经过大管家的房前,见烛火快熄灭了,便进屋去换蜡烛。见大管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心中虽然害怕,见小凤在身旁,便撞起胆子去摸了下大管家的鼻息——”
窦荣惊得睁大眼,急道:“怎么样?”
“大管家好像没了呼吸——身体也冰冷,好像已经——”珠红看一眼窦荣,低下头不敢说下去。
窦荣倏地变了脸色,似乎无法相信,赶紧出门。赵嬷嬷也吓得面色发白,两人快步急行,身后跟着一串人,慌忙来到窦立房中。窦荣快步到床前,一摸窦立的鼻息——弱不可查,似有似无!
窦立的神魂已经泯灭,肉身最多坚持两三日,便会死去。
窦荣一惊,手不由一缩,心中霎时掀起惊涛骇浪!
窦立竟然魂飞魄散了!
周宏哪有这么大的本领,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这本领的人并不多见!
难道周宏身边有什么绝世高人?
窦荣坐到桌旁,皱着眉思忖一会,突然抬起头,看向众人,“随我来!”
众人不敢吭声,一个个紧张万分,脸绷得紧紧,如临大敌。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窦荣把一腔怒火发到自己头上。
窦荣带领一行人,脚步匆匆,径直走到周宏的小院前。
周宏听到急促的拍门声,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开了门,见窦荣这副架势,周宏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微微一惊,瞅了窦荣一眼,站到一旁,淡淡道:“好大的阵势,发生了什么?”
窦荣板着脸,盯住周宏,似乎没瞧出特别的,便冷哼一声,快步穿过院子,走进屋,睁着眼四处查看。
书桌前点了灯,桌上摊着一本书,显然周宏正在看书。现在还未到亥时,在看书很正常。
桌子、椅子、橱柜、床,等等家具没有一点损坏,没被挪动过,没有异常。
窦荣缓缓移着步子,全神贯注,四下里细细打量。
众人站在门外,一个个睁大眼,瞧着窦荣的身影,不敢吭声。
万籁俱寂,冬夜的寒气侵人,寒风刮骨,众人哈着白气,有的冻得微微打颤,却不敢乱动,更不敢弄出一点声响。
周宏表面上若无其事,心中却紧张万分。
料到窦荣发觉窦立魂飞魄散了,肯定会来查看,便赶紧拿出一本书摊在桌上。屋里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窦荣肯定查看不出什么。打斗痕迹——只有墙上那一处小小的箭洞,是灭魂箭刚射的,像个灰白色斑点,痕迹非常新,也许会引起窦荣的注意。
窦荣不声不响,板着脸,鹰一般的目光在屋内上下巡视。以她堂堂武侯的境界,目力非比寻常,再小的蛛丝马迹也逃不出这双眼睛。
缓缓巡视一圈,突然,目光停留在那个小小的箭洞上,霎时蹙起眉,盯着看。
“不好!”周宏心头倏地揪紧。
却不敢表现出丝毫异样,忍住咚咚的心跳,依然淡淡地瞧着窦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