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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的规矩,每日去文武堂,到达与离开时,必须去祠堂参拜祖先。祠堂的供桌上供着周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雕像,以示不忘人之根本,时刻谨记光耀门庭。
这些雕像真人般大小,雕得细致入微、栩栩如生。离得近,便能感到有的雕像仿佛具有真人的气息,撼人心神,似面对真人一般。
这些雕像是用极其稀有的融灵石雕刻的!
融灵石产于火山附近百尺深地层下,极其罕见,能存贮人的神魂气息。修炼神魂的人,只要到了附体境界,便可把一些神魂念头存于融灵石中,释放出的神魂气息便能与石像融为一体,万年不朽,供后人瞻仰。
制作一具真人大小的融灵石雕像,至少须费万两白银,只有显赫之家、名门大派才用得起。
“母亲在府中郁郁而终,我若出人头地,一定要在皇帝面前,请求皇帝给母亲赐个封号,气死窦荣这个贱人!”周宏跪在堂中,暗下狠心。
母亲是妾室,大夫人窦荣嫉恨母亲的才华美貌,对母亲处处欺压,母亲终日郁郁寡欢,终于在七年前香消玉殒。那时自己才十岁,幸好被三姨娘收留。三姨娘是一位富商的独生女,从小锦衣玉食,单纯善良,没有心机,不参与府中的明争暗斗,平常读书刺绣自得其乐,身旁除了女儿周沐春,还有三个陪嫁的女仆,向来把周宏当作亲生儿子看待。
大赫规定男子十五便成年,窦荣见周宏十五岁了,立即叫周宏搬走,搬到府中的西北角,几个做木工活的下人住过的旧院子里。
周宏越想越气,不禁握紧拳,朝地砖狠狠砸下。跪拜完,起身回去。别的人都有伴读书童伺候,或拿书,或拿刀剑,唯有周宏只身一人,形影相吊。周宏早已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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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昌离开文武堂,径直来到母亲窦荣的房间。窦荣怀里正抱着一只白色小猫,慢条斯理摸着猫背。这是西域斯摩国特有的白玉猫,毛色纯白油亮,眼睛如美玉般青碧透澈,非常稀有,一直是京城贵妇的首宠。
“娘亲,我不想让周宏这个贱种射中蛇眼,夺得头功。”周昌撅起嘴,皱着眉,闷闷不乐,看向窦荣。
窦荣仍慢条斯理抱着猫儿,走到猫碗边,猫儿顺势懒洋洋伸出腿,落了地,伸出舌头,“吧嗒吧嗒”舔起水。
“二十年前大赫与夷突决战,一共死了多少人?”窦荣漫不经心看向周昌,突然问。
周昌一愣,想不到娘亲竟然莫名其妙问这个,“我军战死二十多万,夷突死了四十多万。”
“二十多万人为国捐躯,你可知他们的名字?”
周昌撅噘嘴,“当然不知。”
“你可知我军元帅是谁?”
“父亲大人!”
窦荣淡淡一笑,“死了那么多士兵,大赫百姓记住的,只有你的父亲,这就叫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要打赢了仗,人们只会记住领头的将帅,至于死了多少人,那些战死的军士是谁,根本不去关心。这次我们的封地上出现了蛇妖,为了培养你,我让你担任捉妖的总指挥,一切都由你来安排决定,现在你便是那元帅,其他人都是你的棋子。按理应该先射瞎蛇眼,但只要最后能成功,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明白吗!”
“嗯,原来是这个道理。”周昌沉眉点点头,似有所悟,“但——到时候万一把周宏——”
话还没说完,窦荣忽地头一倾,睁大眼盯去,眼神愠怒,像两道飞箭射中周昌。
“噢、噢——”周昌心领神会,赶紧道:“明白了、明白了”,霎时咧开嘴喜笑颜开,最后一丝顾忌终于烟消云散,不禁舒口气。
“嗯!”窦荣也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周昌,慈母一般。
窦荣看向墙边。墙上挂着一柄剑,插在镶着金边的剑鞘中。突然剑缓缓出鞘,如被施了某种法术,朝周昌飞去。
周昌见灵剑飞来,眼睛一亮,放出光彩,满脸溢着欢喜,伸手接住。
“这斩龙剑是万金难觅的中品灵器,随我陪嫁而来,是镇府之宝。你已经成年,你这个年纪有人已经做了父亲,我不能什么都指点你,遇到事情你要自己想办法解决。到时候带上这柄灵剑,对付区区一条蛇妖绝没问题,不会出任何岔子。”
“是啊是啊。”周昌抚摸着剑,眼珠转了转,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冰寒阴鸷,“有了斩龙剑,我可以换个安排,把周宏——”周昌心中盘算着,嘴里轻声念叨。
“你仔细想想如何安排人手,要万无一失才行。”
周昌点点头,抚摸着灵剑,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娘亲,世上究竟有没有神仙?”
窦荣顿时笑起来,“傻昌儿,怎么会有仙人,最多是神魂出壳,用神魂之力施展法术,肉身无法成仙!”
周昌撅噘嘴,又把玩一会灵剑,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见周昌离去,窦荣对着虚空,瞟一眼,慢条斯理道:“出来吧。”
虚空里忽地显出一人,是个中年美妇,盘着流云发髻,穿着粉底兰花裙,一抹淡紫薄纱披肩,说不出的高贵雅致。
这是神魂之身,至少已至显形境界,衣着装扮都是用神魂之力显化而来。
只有修炼到炼髓境,体内的阳刚血气足够旺盛,才能不受一些低级道术的影响,看到神魂之体,窦荣已至万人之上的炼血境,力可封侯。
女子淡淡看着窦荣,“你真会培养儿子。你七年前折磨死蓝月晴,现在又调教自己的儿子去害她的儿子,真是最毒妇人心呐。”说得不阴不阳,伸出玉葱般的小手抿起嘴“咯咯”一笑。
窦荣丝毫不在意,也跟着淡淡一笑,“朝中人心如虎,向来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昌儿资质平庸,若不好好调教,将来如何在朝堂上立足。若论歹毒,我的好妹妹,与你一比我还是自叹不如!当年为争这副门主之位,我差点中了你与何堂主设下的诡计,若不是奶奶出来担保,我这副门主之位便是你的。”
女子似被戳中了伤疤,脸色骤然一冷,冷哼一声,好像仍然心犹不甘。
窦荣微微一笑,见她这神色,心内似乎非常满足,不紧不慢抿口茶,轻轻搁下茶杯。“以前的事不提了,免得你伤心。你这次来有什么事禀告?”
“今日辰时末,蓝月晴的师妹赵菲雨押送一批宝物进贡给皇帝。门主叫我来给你提个醒,赵菲雨可能来找你报仇。”
窦荣满脸不屑,“这件事我早已知晓。谢谢你好心好意跑来报信——你以为能看到我的笑话!”窦荣突然面色一寒,语气冲人,睁大两眼盯向女子,“区区一个赵菲雨,你以为我会怕她!”
女子又是“咯咯”一笑,丝毫不以为意,“我怎么敢看姐姐的笑话,我是奉门主之命前来。”
“你那点弯弯肠子怎么能瞒过我。你我明争暗斗了二十多年,你讨过几次便宜!”
“对了,门主要我告诉你,赵菲雨不久前已经渡过了一重天劫。”
“哦。”窦荣的眉头微微一拧,随即冷声道:“渡过一重天劫又如何,你去吧,还不知谁看谁的笑话。”
“祝姐姐好运。”女子依然笑着,瞬间消失不见。
“一重天劫——想不到——”窦荣轻声念叨,眼里透着一丝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