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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朝政之论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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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知白虽与这个比他小二十多岁的青年才俊,交往不过半年之久。但对李志的喜好品性却知之甚多。
  
      乍一看李志皱起的剑眉,自晓这位小友下属肯定想到别处去了,摇头道:“伯忠是猜想老夫会上书,趁机让官家立储吗?那可是猜错了!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官家前有五子,又有哪一个活的超过十岁?要问到立储,官家应该更关心才是!且皇氏这趟浑水,为大宋江山社稷,唯有到该出手时才出手,何况当下,官家身处壮年,王相寇相,连丁相都未劝谏此事,我们身处京城之外,何须庸人自扰之……
  
      而老夫想说的是,宫内诞下六皇子,丁相则趁机向官家巡视应天府,以慰祖先在天之灵。
  
      官家已经同意了!
  
      欲改应天府为南京!”
  
      张知白毫无保留地将自身对储君的看法道出,一是相信李志的人品,二是存在未李志说道的想法。
  
      李志年轻气盛,有才能不假,大公无私亦不假,但毕竟年轻,年轻人火气大,容易冲动。像去岁十一月,李志和之谈到与辽国契丹的关系,言之有生之年,当有上中下三策收复燕云十六州,就让张知白感觉到这个有个美好未来的青年,有些冲动。
  
      听闻张知白短短数语,李志哪不晓得张知白为他的仕途好,借机指点,脸一红,忙欠身道:“张公之言,晚辈记住了!官家既设南京应天府,莫不是有使张公执掌应天府之意?”
  
      李志也从张知白的话语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他隐隐猜到张知白为何于此时将之叫过来的原因了。想必是这位任期还不到一年的吉州知府、江南西路安抚使,又要再换新职务了。
  
      念及此事,回忆大半年来,张知白于之的教导,李志心生不舍,亦非常珍惜。
  
      广的方面看,张知白虽非其师,但在官场上于之的指路,就像是一颗明灯,照亮了李志前行的更远的方向。这种指引,不同一路求学来的老师,也不同于父亲李自明,而是得意于张知白从官二十年,又屡次就任中枢要职,所累积下来的为官之道,比之小弟在数年前送于他的官经,多了很多实用。
  
      张知白豁然笑道:“此事尚不明朗,按照京中的消息,老夫大概率要不了多久就要补南京留守之职位了!”
  
      张知白的话还没说完,其实按照京中的好友同僚加急传来的消息。由政事堂商议,皇帝决议后,南京留守,当以权知应天府兼任。所以,李志的猜测也无大错。
  
      作为陪都,应天府主吏位高权重,一州知州不可相比,很显然,朝中是有把张知白大大启用的心思在。
  
      但真相真的这样吗?
  
      张知白这个当事人自比普通人知道的多一些,这其实也是朝中党争的一次延续而已,他张知白也成为朝中暗斗的一枚棋子……近两年来,此中情形下,类似他这般频繁调动的人,不在少数!
  
      联系到当下时局,李志不用提醒,凭着他入仕以来敏锐的政治嗅觉,也联系到了这点。
  
      “李某先恭喜张公了!只是不知是谁举荐了张公?”
  
      “三司使丁谓!”张知白挑眉道,他和王钦若在朝堂的关系不怎么样,和丁谓的关系也不怎么好。
  
      三司使丁谓?!
  
      李志的后背直起,冷静且又笃信道:“让李某猜猜,恐怕这出任南京的主吏,与张公有隙,丁相这莫不是起了借刀杀人的想法?”
  
      能和丁谓扳手腕的又有几人?
  
      李志瞬间想到了近一年来,朝堂上的传言,丁谓和王钦若在执政理论方面愈来愈大的间隙,难道说……
  
      张知白赞许地看了一眼李志,能这么快的思考到内中的关键,不亏是他看中的宰执之能的李伯忠。且能凭借如此年纪,就有这么多想法和觉悟者,张知白自认识的才子众多,见得进士更多,也只有景德二年的状元李迪能与之媲美。
  
      而李志能于之眼前直言的模样,也让张知白心中大慰。
  
      即使知道真相就在眼前,张知白也没有显得出一丝愤怒,不愧于名流千古的贤相之名,他点头道:“传言主管南京的正是王相,想来伯忠也知道,我辞官,正是因和王相观念不合。丁相此计,不过是想让我和王相内斗而已。
  
      但殊不知,老夫最讨厌的便是内斗,无论是党争,亦或是其他……既为官者,尽管政治观念有所不同,但只要是真正的为民之政,那都是可以商量的。内斗之事,最终消耗的便是朝廷自己内部!
  
      一如当前朝下的王党与寇党之间,伯忠可晓得,两派之前,缘何在朝堂上大大出手?”
  
      张知白再次考校道。
  
      很容易看,张知白是个果断的务实派,而从之中立的角度看,更是讨厌朝中发展势头交猛的党争。
  
      事关党争,
  
      李志这次沉思的时间渐久,从朝野的评论看,寇党一系当是于澶渊之盟时的强硬派,而王党则是议和投降派。
  
      可从当下的官吏站队来看,似乎又不是如此。两党官吏的行事历程,已不局限于所谓政见了,似乎在往地域发展!
  
      “寇党,北人居多;王党,南人居多。王党和寇党之争,实乃南北之争?”
  
      从地域出生来说,张知白和李志其实都是天生的北方人,自然也应该属于寇党,但两人都没有为寇党的觉悟,皆认为党争误国,所以才能聊到一起。
  
      但见张知白叹道:“伯忠果真一眼就看到了实质,但天下的明白人却不是很多。
  
      王相和丁相都属于南人,寇相为北人,两党之争,便是南人和北人之争。
  
      太祖、太宗朝时担任宰相的皆为北方人,到了官家之后,这种情形变了,王相这么一上位,更是触发了北方官吏的切身利益。无论寇相和王相如何,已经不由自主地成为了两党的领头羊。
  
      时下,马相已于月前,联合数人弹劾王相,寇党亦是联动,连丁相等南人也冷眼旁观,所以,王相自宰执之位下来是必然之局,官家亦在半月前,罢王相之职位了……
  
      归根结底,还是在这场南北战斗中,王相处置不善所致。
  
      唉却不晓得,这么一来二去,又耽搁了多少民生建设!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伯忠自诩为生民立命!
  
      老夫即将远行,这次也是想忠告伯忠一句,勿忘本心!切莫陷入南北之争的泥潭之中!
  
      我等为吏,无论成败,都要对得起良心,都要为民!”
  
      李志起身一礼:“谨受教,不敢忘张公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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