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运兵车

　　离开几人目光，安伦继续向荒原深处走去。
　　整个过程中，他就这么缓步前行，十分轻松，仿佛是在自家后院散步一般。
　　俨然是一副高手风范。
　　直到灰雾和佣兵都消失在身后的地平线上，他才悄然低头，用余光向后瞥了一眼。
　　确定无人跟踪，他顿时整个人如同脱力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哪里还有半点强者的样子。
　　休息了一会，安伦右手平摊，心念一动。
　　四周立时有无数光点飞舞，一张半透明书页自虚空中浮现，在掌心载沉载浮。
　　这是命运残篇，来自于先前的献祭。
　　唯一的用途，就是辅助汲取元素。
　　值得一提的是，在有需要的情况下，它的汲取速度可以提升到一个惊人地步，完全可以用鲸吞来形容。
　　刚才若是没有书页支持，以安伦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发出那两枪。
　　但这是有代价的。
　　书页汲取元素，需要燃烧其负载的金色符文。
　　刚才那两枪，已经把整页符文烧消耗殆尽。
　　还连带耗尽了安伦体内的全部元素。在这种状态下，他根本不是那几个佣兵的队手。
　　而芙蕾雅被击杀后留下的，显然也是一块远古祭坛碎片。
　　当时安伦只是略一思忖，就索性把心一横，强装出一副高手的模样，直接走过去，当着几个佣兵的面取回了碎片。
　　这个过程看似轻松，实则无比凶险。
　　一但那几个佣兵敢于出手，他就会直接暴露出虚弱状态。
　　这样一来，必定是有死无生。
　　好在对方被那两枪的威力震慑，根本不敢有任何所动作。
　　这才让他有金无险地取回了暗红碎片。
　　想到这里，安伦把手伸向腰间。摸索一番，就取出那块碎片，细细观察。
　　碎片通体呈现暗红，表面镌刻着繁复纹饰，边缘则满是风化的痕迹。即便是实力弱小的普通人，也能感觉到这块碎片所蕴藏的岁月气息。
　　这果然是一块远古祭坛碎片。
　　新的碎片入手，胸前就是一热。
　　挂在那里的黑色碎片忽然有了反应，变得蠢蠢欲动，像是在催促他抓紧献祭。
　　这让安伦心头一喜。
　　自从逃离亚伯拉罕矿的场后，黑色碎片便陷入沉寂，无他论如何促动，都没有丝毫反应。
　　就连那些能力也一一消失。
　　真实视野完全无法使用，至于黑暗地域那具神躯，就更是无法连接。不得不说，他有些怀念那种身为神祇的感觉。
　　唯一还能正常使用的，就是献祭所得的这一页命运残篇。
　　对沉寂的黑色碎片，他本已失去想法。
　　而在三天前，这块碎片微微一震，忽然恢复了活性。
　　冥冥之中，安伦能够感觉到，在北方存在着吸引它的东西。
　　他当即放下手中的事，向着这个方位而来。就撞上了刚刚降临的芙蕾雅，然后便有了先前的一幕。
　　眼下新的碎片入手，他也有些按奈不住心中的激动。但却没有急于献祭，而是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收好。
　　这片荒原地形平坦，视野开阔。献祭一但引动异象，就会有大麻烦。
　　略微休息一会，安伦从地上站起，脱去灰袍，换上一身破旧衣衫。在荒原上，这是拾荒者们最常见的装束。
　　换好衣服，他整个人气质就是一变。与那些拾荒者无异，再没有半点强者的样子。
　　而后他又摊开一块黑布，十指飞舞，把那支巨大步枪拆成一堆零件。
　　那几名佣兵摄于两枪的威力，不敢动手。
　　他们身后的势力却不会放过暗红碎片，后续想必会派人追捕。
　　面对追兵，这步枪就有些过于醒目了。好在步枪本身结构并不复杂，很容易就可以拆散。
　　刚拆到一半，安伦就是一怔。
　　在他手中，枪管有些扭曲变形，弯曲出一个弧度，上端边缘更是有融化的迹象。
　　直到这一刻，他才深切体会到刚才那一击的威力。
　　...
　　半天后，安伦在荒原上疾行。
　　地面忽然传来一阵颤动，蒸汽机轰鸣声从远方响起。
　　他骤然停下脚步。
　　环视一周，就在路边找了个乱石堆趴下。
　　同时展开那块迷彩布，掩住身形，只探出半个脑袋，悄然观察。
　　地平线尽头，出现了一支车队。向着这边驰来，不得不说，这支车队的行驶速度有些缓慢。
　　那是七八辆载重卡车。
　　这些卡车看上去很新，不是那种过时的老旧货色。荒原上，能够集结起这样一只钢铁车队的，只有黑石城那几家。
　　十分钟后，车队到了近处。
　　在这个距离上，安伦清楚看见：为首的载重卡车车身上，镌刻着醒目的狼形徽记。
　　而在这些卡车底部，都排列着数根手腕粗的弹簧。这是新型减震装置，造价高昂，而且重量惊人，同时还会极大削减卡车的负重能力。
　　只有运兵车会搭载这种装置。
　　这是一支运兵车队。
　　为首卡车驾驶室里，坐着一个光头大汉，正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
　　他的体格壮硕魁梧，一条刀疤斜过半长脸，显出几分凶悍。
　　身上穿着件黑红相间的制式军服，看样式是温顿家族的私军。衣服最上面几个扣子随意散开，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浓重匪气。
　　手里则握着一只烤羊腿。
　　大口一张，用力撕下大块羊肉，随便咀嚼几下，就吞下肚去。
　　这样的羊腿，少说也值一个银币。
　　要知道，一个银币已经足够拾荒者吃上小半个月了。
　　而光头只咬了两口，就把羊腿扔出窗外，同时啐了一口：“呸，他妈的难吃。”
　　他又把脑袋探出车窗，锤击车门，砸出咣咣巨响：“还不快点？前面早就打上了，要是黄昏之前到不了，后果你们知道的。”
　　光头身旁，则坐着个年长些的军士。他也把右手伸出窗外，轻轻打了个手势。
　　手势的意思很简单：保持这个速度。
　　同时左手抓住光头，一把将他拉回驾驶室，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安伦此时距离车厢很近，也把这几句话收入耳中。
　　“知道这一趟是哪里吗？告诉你，前面的战事和灰雾有关。你赶去送死没关系，可别拖上我们…”
　　…
　　就这样，车队保持着之前的速度，缓慢驶向远方，许久才消失在茫茫荒原尽头。
　　又过了十来分钟，道路旁的碎石忽然动了动。
　　安伦从中钻出。
　　他拍拍身上的尘土，望着车队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不难猜到，那几辆载重卡车上运载的不是什么货物，而是贵族私军。
　　与灰雾边上那几个破落佣兵不同，任何贵族私军都是实打实的精锐。
　　即便是最下级的战士，都有着初阶元素的实力。
　　这样的精锐战士，只要三五个，就可以扫平一个近千人的中型聚居地。
　　而七八辆载重卡车，可以搭乘上百人。
　　在黑石城这一带，近百名元素战士，绝对可以说是不容忽视的力量。
　　而这样一批战士，竟然只是前去支援，那主力部队会有多少人？
　　他们面对的，又会是怎样的敌人？
　　而且听说是灰雾有关的战事？
　　车队的去向，赫然是芙蕾雅降临的方位。
　　这么大的阵仗，难道是冲着我来的？安伦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个想法，随即又被他否定。
　　消息不可能传得这么快。
　　看着车队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他把手伸进背包，那里躺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金属构件。
　　这块金属构件，是他这次外出的主要目的。
　　趁着夜幕还没有降临，安伦匆匆出发，向着聚居地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