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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政府声明又给刘晓带来了希望,政府说会督促瑞波特公司尽快的恢复机器人服务,而瑞波特公司回收机器人的行动也确确实实的停止了。刘晓又走到那个叫吴晗的机器人面前,轻轻的帮它擦拭着脸庞,有那么一瞬间,刘晓觉得吴晗的眼睛微微的张开了一下,停止擦拭动作以后才发现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刘晓又打理了一下机器人的头发,然后回头坐在多媒体终端前。
四天前刘晓看到群组里有消息说瑞波特公司技术总监吉奥有能让机器人恢复行动的方法,从发布消息者上传的视频里也看得出来这位技术总监家里有机器人活动的迹象,有人提议吉奥家里逼问出他让机器人恢复行动的方法,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今天有人提议大家去这个技术总监的家里,逼问出让机器人恢复运行的方法,刘晓回头看了看已经站在那里九天的机器人,默默记下了时间和地点。
当天晚上刘晓来到约定地点,看到已经有很多的人等在那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手里拿着一把老式的猎枪,刘晓认识他,老人是群里最老的一位,也是最激进的一位。他在A国人称为复兴之役的战斗中失去了自己的三个儿子,丧子之痛一度让老人失去活下去的希望。二十年后他又从瑞波特公司购买了三个机器人作为自己的儿子,没想到这次声明又让老人体会到第二次丧子之痛。老人在群组里很少说话,却常常上传视频,视频的内容大多是在家门口警告抗议者离开,警告无效后就冲人群开枪。
站在老大爷旁边的是一个精瘦的中年人,白嫩的皮肤上出现了些许的皱纹让人可以猜得出年龄,一身得体的正装和不苟言笑的表情看得出来是某个公司的部门领导,他手里拿着一把半自动步枪在和老人低声谈论着什么。刘晓也认识他,这个人近乎疯狂的爱着自己的妻子,爱的如此的深沉以致于他的妻子跟别的男人讲几句话都能引起他的醋意。他总是给他的妻子买最名贵的首饰,最名贵的衣服,却不允许妻子在没有他陪同的情况下出门,直到有一天他的妻子忍受不了这样变态的爱选择永远消失。他崩溃了一段时间直到从瑞波特公司订购了有妻子皮肤的机器人,才又重新振作,直到他深爱的妻子机器人陷入沉睡再次让他变得歇斯底里。
刘晓走了过去,中年人冲刘晓点了点头,而老人则把头扭向一边,复兴之役让老人对C国人充满了敌对情绪。
人群中本来叽叽喳喳的低语声随着队伍的扩大慢慢变成吵闹声,刘晓能感觉到一股悲伤夹杂着愤怒的情绪在笼罩着人群,就像薄雾慢慢的变成浓雾,理智在片浓雾中间渐渐的失去了方向。
其实失去至亲和挚爱并不可怕,在入土为安之后可以去悼念,可以用另一个人去填满这份缺失的感情,在时间中慢慢的抚平伤口,人对抗不了生老病死,只能选择承担这一切。可是现在,至亲和挚爱只是陷入沉睡,明明知道怎样能让它醒过来又无计可施,这种煎熬才是最痛苦的。
人群中有失去儿子的父母,有失去父母的孩子,有失去伴侣的丈夫和妻子,也有失去陪伴者的孤独症患者,甚至还有特殊性癖患者。他们购买机器人的用意往往是用来感情上的陪伴,这次关机让很多人都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事实证明,相较于失去生活来源者,失去希望的人表现的更激进也更致命。
人群突然开始移动,本来小规模的召集竟然来了上百人,大多数人都带着枪械。刘晓跟着人群涌向一座大房子,愤怒的人群轻而易举的砸开房子的大门,从里面揪出了瑞波特公司的技术总监还有他家四个只有十五六岁少女模样的机器人,这些机器人每一个都还在运行状态。吉奥满脸是血的跪在地上,哀求愤怒的人群饶他一命,可人们的要求很直白,要求他恢复机器人的运行。
‘’你们不明白吗?机器人的运行要有服务器的支持,而我们用的机器人和你们用的机器人,不在一个服务器里,给你们用的服务器已经关掉了。“吉奥还在尝试解释
“那就再把服务器打开。“人群中有人叫道。
“我没有这个权限,我做不到“吉奥紧张的看着四周,深怕这句话引起下一轮的围殴。
“他在撒谎,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一个彪形大汉提着一把霰弹枪,费力的挤出人群,拿起枪托就想砸过去。
老人从后面握住大汉的肩膀,大汉回头疑惑的看了老人一眼,扬起的霰弹枪停在半空中。“等一下,乔治”老人一边说话,一边挤开人群来到吉奥的身边,蹲在他的面前。
吉奥本能的往后缩了缩,后背却触到刘晓的腿,刘晓本想踢他一脚,身体却不自觉的后撤了两步。
“既然不能重启你那个服务器,那你能不能把今天在场人的机器人加入到你们的服务器里?这个应该不难吧。”老人蹲的并不稳当,不得不把枪托撑在地上。
“可以这个我能做到,只要提供你们机器人的识别码,我把它们加入进去就行。”吉奥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两眼冒光。“请让我去终端机前面,我去操作。”
大爷点了点头,吉奥连滚带爬的移动到终端机面前,人群自觉的给他让开一条路。“你看这就是服务器的登录界面,我只要登进去添加你们的机器人的识别号就行了。”吉奥操作着终端机,自言自语的一步一步讲解自己在干什么,生怕触怒人群再挨一顿打,头上的血留下来滑过脸庞,他都没顾得擦一下。“怎么登不进去,一定是我哪里输入错误,DNA识别不会错,一定是我密码输错了。怎么还是错误?一定是我太紧张了,再来一次再来一次,该死!”在终端机前面折腾了几分钟,吉奥始终登陆不进服务器。
窗外响起了警笛声,人群开始骚动起来。“这王八蛋在拖延时间,他报警了。”吉奥还没来得及辩解一个人突然上来对着吉奥的后脑勺开了一枪,崩裂的脑浆混着血水洒满了整个终端。
人们惊呆了,突然嘈杂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大家鸦雀无声的看着这一切。老人首先反应过来,用力的推开开枪的年轻人,气呼呼的快步向门外的方向走去。人群开始四散开,大多数人向门外跑去,少数人开始搜刮吉奥豪宅里值钱的东西。
刘晓跟着人群向大门的方向跑去,恐惧感笼上他的心头,如果被警察包围我该怎么办,是抵抗还是投降?持枪私闯民宅是很重的罪行,一旦被捕了该怎么办。走到门口的时候刘晓瞥见那四个机器人已经自己撕毁了皮肤,响着警报器站在大门口,看来有人已经动过这几个机器人的脑筋了。
冲出门口的刘晓没有看见想象的画面,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警车围成一圈,无数个枪口对着他们,天上应该有警方的无人机闪着警灯,稍有抵抗的动作就能招来天上地下无数的子弹。
现在的路口空无一人,首先冲出来的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四散开去。
对面楼上,泰勒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然后拨通了约克的ID机“刺头消失了。”
“好,让开枪的那位回C5,彻底销毁它,还有它的伺服器,一点数据也不能留。”
“放心,我会办好的。”泰勒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这一切其实是个阴谋的刘晓还在为死去的吉奥感到懊恼。吉奥的死或许触动了政府和公司的高层,单方面的关闭瑞波特公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是现在一切动乱的根源,因为他的死,终于有了契机可以恢复正常,就这一点来说,吉奥算是死得其所。刘晓这样想着,自己的负罪感就能减轻很多。人总是为自己的错误找各种合理化的理由,好像有了这些理由,错误就不再是错误。更可怕的是,刘晓的想象中,吉奥的死是一个让动乱平息的原因,错误完全变成了功劳。
等吧,已经看到希望了,刘晓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吴晗,你总会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