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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新点点头,收起巴掌大小的盒子起身告辞。
唐岩与曾华将二人送到门外,看他们上车离开才返回办公楼。
“佟怀玉回去了?”
“嗯。”曾华说道:“如无意外,第一批海鱼会在一周后送到最近的码头。”
“罐头生产线各项设备的检修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灌装与封口设备试运行正常,原料与工人就位后随时可以投产。”
“工人嘛先不急,一旦海鱼供应步入正轨,先让那群巧手先生机器人与帮手小姐机器人上岗试运行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吧。”
“好的。”
唐岩送走曾华后,站在窗边看了一阵坐在前面厂房天台吹风的采薇与雷娜,将意识沉入系统空间。
昨天傍晚与焦同志一番谈话后,系统提示焦同志对他的信任度达到100%,任务目标达成,礼包已经投放完毕。
他晚上回到自己房间,点开礼包。
最醒目的变化就是资源余额由238增加到8238。
他暗暗赞叹不枉自己在获取焦同志信任这件事上投入那么多精力,费了那么多脑细胞,磨了那么久的嘴皮子,事实证明自己的努力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一口气入账8000奖励点!
就在他为奖励点增加心花怒放之际,忽然发现收件箱多了一封邮件。
唐岩顺手点了一下,系统界面自动切换至浏览模式,然后他看到一张张模型图,一道道数学公式,一个个工程参数
他一下子懵了,对于文件里涉及机械工程、电子学、通讯技术、铸造工艺等等方面的知识可以说一窍不通,直看的眼花缭乱,金星如织。
虽然他的水平不足以吃透里面的内容,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文件里的内容是关于指挥中心的------指挥中心的设计图与相关工程资料。
也就是说,在资源与技术水平达标的情况下,他能够建起一座星际争霸里的人族基地。
人族基地是什么?是太空殖民的前哨站,能够提供居住、通讯、指挥、防御、基础医疗、矿石冶炼、物资补给等等功能,更为可贵的是,它还能飞行移动,转换据点位置。
当然,现实条件下不可能像游戏里那样分分秒秒便建起一座指挥中心,而且以当前世界的科技水平与材料储备,要建设指挥中心近乎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他很清楚挡在前面的困难有多大。
但系统为什么把指挥中心的设计图纸开放给他呢?
或许艾米能够给他一些指导,毕竟她本就是自己的副官,游戏模式下维持基地的运转、建设、资源分配是她份内的事情。
可惜她为了帮助自己脱困,泄露了解锁星灵模块的关键信息,又一次被系统关了禁闭,这回长达两月之久,他也只能按下躁动的心思静静等待时日。
与此同时,在一处隐秘场所。
空旷的走廊里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很有规律,或者说很有节奏感。
闪亮的皮鞋撞击着闪亮的地板,时而脚尖向下,时而脚跟下。
信挥舞着手臂,扭着他健美的腰肌,哼着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小调,在明灯照耀下的长廊走着,表情很喜悦,像找到新玩具的小孩子。
哒哒哒,踢踏
哒哒哒,踢踏
突然,一个声音从侧方传来。
“哟,你好像找到了新的兴趣呢,信。”是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一股子慵懒劲儿,像是才从午睡中醒来:“做画家不好吗?我觉得你的气质更适合当一名画家。”
信听完这句话停下来,一只手捂住右脸,右眼从指缝里望过去,看向前方拐角倚墙而立的女人。
她人长的很高大,在1米9往上,穿着一套白色皮甲,带着白色口罩,穿着白色的高跟鞋。
仁是一身黑衣,黑的鲜亮。
她是一身白衣,白的明媚。
“良,你知道的,仁不让我跟你说话,她说你脾气不好,随时有可能吃了我。”
“仁的话你也信?”女人咯咯笑着:“别傻了,她只是怕我把你从她身边抢走。”
“你苍白的脸,病态的眼,染血的唇,披散的发有一种非常别致的美,正如历史上那些为艺术献身的人。”
信看着她:“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我还回去画画?”
“好啊,好啊,等你哪天成了知名画家,我会做你的新娘。”
“这个还是算了。”信很认真地说道:“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吸干你的血。”
“你吸我的血,我吃你的肉。这才是极致的爱啊”
信听完她的话眼睛一亮,转身往右面的长廊走去,一边走一边重复她的话,“极致的爱对,极致的爱”
当信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一把剑递到良的身前,指着她的咽喉。
“我已经警告过你很多次,不要对信下手。”
穿白衣的女人打量穿黑衣的女人一眼,无视身前的长剑,用手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他下手?对于帅气的男人,比起下手,我喜欢更加直接的方式。”
她说完这句话伸出舌头,在白面巾那边轻轻抹过,留下口水的洇渍。
仁目光骤凝,脸上厉色一闪,长剑更进一步,距离良的身体不足半寸。
“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回我会一剑砍下你的头。”
丢下这句话,她撤回长剑转身便走。
“切!”良看着她渐去渐远的背影,讥笑道:“听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被一个叫唐岩的男人夺了长剑?”
仁猛地顿住脚步,回头望去。
“用不用我给你报仇?”
“不用。”
仁说完话正要继续前行,不想三岔口另一侧临近房间的门开启,一个头发胡子末端全白的中年男子走出来。
“哎呀,老头儿。我可是听‘德’说了哦,你就不怕支配者大发雷霆,回来治你的罪?”穿白衣的女人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
仁没有动,定定看着中年男子。
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微低着头往仁与信来的方向走去。
“你别走啊。”良看着他的背影说道:“对于那个叫唐岩的男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老头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身影渐去渐远,脚步声终不可闻。
仁看了三岔口倚墙而立的良一眼,回头前行。
周围恢复平静,只剩排气孔低沉的嗡鸣。
良叹了口气,左手环胸,右手捏着双鬓轻轻摇头:“我好像错过许多有趣的事呢,真扫兴”
“你真的不打算雇佣原美心罐头厂劳工?”
“是的。”
“为什么?”
“现在美心牌罐头声誉大损,西方联盟的商家明确表明不会再执行往年协议,大量进口罐头产品。如果只是小批量生产海鱼罐头,那些巧手先生机器人与帮手小姐机器人足以支撑罐头厂运行,为什么还要雇佣原来那些人,额外付给他们工钱。”
“恕我无法赞同你的决定。是!站在商业利益的角度,用机器人代替人类劳工能够节约成本。但是你想过没有,在宝石城提高保护费标准的情况下,那些劳工没有了用来养家糊口的工作,他们拿什么负担高昂的保护费?如果他们和他们的家庭因为无力缴纳保护费被赶出城去,最终会落得怎样的结果?”
“这跟我有关系吗?又不是我把他们赶出城的。”
“旧时有句话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们可能死于饥饿,也可能被废土游荡的凶兽与活尸分食,还可能成为掠夺者用来宣告领地所有权的死人墙,又或者是沦为奴隶贩子的赚钱道具,甚至于变成一股流匪。你忍心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
“虽然实际动手者不是你,但是你的作为无异于助纣为虐,成为邪恶力量的帮凶。”
“你这个牙尖嘴利的铁皮疙瘩,区区一台机器人也来教育我?”
“我是一台由人类创造的机器人,但是我的rom里对于正义与邪恶,善良与残暴,正确与错误有很清晰的定义,而不是像你们人类一样,总是能够找到为自己伤害他人,掠夺他人,侵犯他人开脱的理由。”
“”
“人类总是讲适者生存,总是讲物竞天择,然后说自己只是高级一些的动物而已。在我的认知里,这不过是肉食者用来欺骗弱者的谎言,给自己的压迫与剥削行为一个看似真理,实则谬论的依据。这样的谎言一旦重复千万遍,就成了真理扎根人心,弱者的反抗意识也会随之削弱,丧失血性。”
“”
“我认为人类不同于动植物的地方在于创造力,只有不是人类的动物,才会去猎食食物链底层物种,拼命掠夺生存资源。人类是有智慧的,人类文明向前发展是对财富的创造过程,只有明确财富是创造出来的,不是掠夺压迫出来的这一认知,人类文明才会不断地向前迈进。”
“”
“那么,唐先生,你是想要做一个创造财富的人呢?还是做一个推崇适者生存法则的高等动物呢?”
“焦同志,设计你的人是一位哲学家吧?我真的很好奇,你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被张口讲科学,闭口唯物论的理工科设计人员所容。”
“不要转移话题,你现在获得美心罐头厂这样的生产资源,能够为一部分生活在废土的人类提供生存条件,那么对于这份责任,你是选择担负,还是选择无视?”
“焦同志,不要这么严肃嘛,事情哪里有这么严重。”
沙,沙
录音就此结束,被轻微的噪音取代。
谁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的,总之这份录音带的内容在宝石城内很快传播开。
就算只是一盘磁带,看不到说话人的脸,从对话内容也能推断出他们的身份。
很明显,有着金属嗓音的角色是那位1017号避难所的监督者焦同志------一台产于核子战争爆发前的政务助理机器人,曾经通过半岛广播电台揭发罗作明吃里扒外,投靠西方联盟的罪行。
焦同志的谈话对象自然便是才得到美心罐头厂不久的熊猫人军团副团长唐岩。
双方争论的内容是该不该用机器人代替人类从事海鱼罐头的生产任务。
唐岩主张放弃雇佣原厂劳工合理使用机器人资源,而焦同志的观点是坚持以人为本。
很多人对这台固执迂腐的机器人产生浓厚兴趣,它在一个月前硬怼罗作明,现在又用极具攻击性的言辞批评教育那个行事张扬的家伙。
一部分人很担心它的安危,猜测它会不会惹恼那人遭遇毒手。
核战崩溃了世界格局,也崩溃了法制与道德,在当下世界能有这么一个较真、正义的机器人,对废土人类是讽刺,也是一份美好。
战前人的美德在它身上得到继承。
不相干的人能够从一人一机的对话中得到些精神洗礼。相干者,尤其是与夏新有过接触的原美心罐头厂劳工陷入深深地不安中。
他们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从夏新与劳工代表见面已经超过一周时间,美心罐头厂方面却没有了回应,而宝石城税务部门突然提高保护费标准,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压力。
陷入困难境遇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希望突然破灭所招致的绝望。
焦同志是1017号避难所的监督者,它管不到美心罐头厂的事,而且废土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世界,从来都是谁的拳头大,谁握有话语权。
焦同志试图用道德力量绑架一个佣兵头子,这看起来很可笑,它实在没有自知之明。
但是无论争论的结果是什么,对于这台活在旧时代的机器人,劳工们十分感激它的仗义执言,它的据理力争。
作为底层民众,无论在宝石城,还是在美心罐头厂,他们从来没有发言权,没有发言权自然没有机会说出诉求,王明、罗作明、梅林、白寡妇这些人代表的都是权力者与富人的利益,是焦同志嘴里的肉食者,当然不会站在猎食对象的立场说话,现在终于有人肯为他们发声,哪怕焦同志只是一台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