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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的房舍窗户已经烂掉,天下大乱以来,很多人都逃走避难去了,遂州城其实是沛军从滁国军手里抢回来的,已经被动荡洗劫了两次,城中到处都是这样没人用的房子,沛军没有物资和精力去建设新的营房,于是默许军士占用废弃民房。
苏弃透过窗户向外看去,离早饭还有些时间,他终于耐不住冲动,尝试吐纳修炼。
“就试一下,若是不成那就算了”
苏弃安下心来,盘好姿势,一连吸入两口气,压进腹部,凝聚意念。
成了!
往日要尝试多次都不一定行,今日一次就感应到了压入腹中的一丝元气,而且感应的那样清晰,念力移动,那一丝元气就被抽离顺利进入丹田,围绕丹元缓缓游走,最后被丹元吸纳。
苏弃努力控制住兴奋,再运转意念,从丹元内调离一丝元气,沿着经脉运行周天。
不到一刻钟,苏弃深吐一口气收功,睁开的双眼内露出微微精光,
“对了,认识你好几天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黑色章鱼忽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说的不错吧,你已经感觉到了本天王的神功有多神妙了吧,这么多天都没问我姓名,尝到甜头了知道我的重要性了”
苏弃微微一笑:“不错,是你帮我打开了一扇新大门,我当然要感谢你,往常我在练气吐纳时,意念总是散的,要尝试各种笨办法去摒除杂念才能集中精神,集中了精神也总是会在运行周天时受到干扰而溃散,一只蚊子,一声狗叫都会打断我的修行,意念就像是随时会断的棉线”
“就算没有外物打扰,强行将周天运转完成,其实元气也早在运行的时候消散掉了,根本没有充分浸润我的肉身,淬炼我的肌体,可以说运行的是假周天”
“然而今日却不一样,自从进入灵台以后,完全颠覆了我对意念的认知,玄而又玄的意念今日被我清晰的感知到,通过意念我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元气的存在,你知道吗,在这之前,我甚至一度觉得意念和元气之说都是道长骗我的”
“意念清晰稳固,引领元气就如同用缰绳牵着马儿一样轻松,这其实是我三年来第一次完整的运行周天,元气充分的被我的身体吸收”
“以往每次运行周天都是跌跌撞撞三四个时辰才能完成,刚刚我只用了一刻钟,也就是说我练气效率整整提高了三十倍以上”
相比于苏弃的滔滔不绝,黑色章鱼则显得冷静多了,他缓缓的回道:“对于你们拥有肉身的生灵来说,练气和神念修炼是相辅相成的,只怪你们族类意念太过低下,所以起步很难”
“恩!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话了,说不定你还真是什么天界的天王”
“哼,用得着你说,我们天族是没有姓名这一说的,因为我们族群并不是靠一个无意义的称谓去区分彼此,不过常在你们下界行走,总要入乡随俗,本天王倒是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远行僧’”
“远行僧,恩,知道了,那么以后多多关照了”
“哼!放心,你我现在共生,在我恢复实力之前只能借住在你这里,我可不想你这么快就被干掉”
苏弃也懒得回他,从怀里拿出小木盒,重新在伤口处敷好曼陀罗膏,又取出那个白色小手帕,取出一粒丹药服下,运起炼化。
这曼陀罗膏和丹药果然是疗伤上佳药品,苏弃胸口处的贯穿伤已经好了大半,日常只要没有大动作就不会有事。
苏弃看着手中的白色手帕,盯着手帕上火红色的枫叶,心里美滋滋的,又生怕将手帕弄脏了,赶快揣了起来。
遂州城城东正街,驻守城东的上千名军士兵卒手捧饭碗排成十几条队伍打饭,一个一个全都穿着破旧肮脏的土黄色军衣,有的穿着露脚趾的破鞋,有的穿着草鞋,有的干脆赤着双足,要说他们是讨饭的流民乞丐,一点也不为过。
兵卒们吵吵嚷嚷相互调侃扯皮,敲打饭碗唱数来宝,好不热闹,苏弃拿着自己饭碗挤在人群中间,一步一步朝前挪。
忽然他脑袋被人拍了下。
“唉!小弃鬼,真是你啊,你真还没死!”一个红脸中年兵卒凑到苏弃面前,脸上露出傻憨憨的笑看着苏弃。
他这一声喊叫,一下子吸引了附近好多人的目光。
“诶呀!就是他”
“是他,通字营的小弃鬼嘛”
“还真看不出来,年纪这么小”
“是啊是啊,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
……
一群人围着苏弃七嘴八舌的说一些个莫名其妙的话,苏弃听着满头雾水。
红脸汉子又拍了一下苏弃:“唉!唉!我听说你在红岩堡一个人干折了一百多个草绺子,是真滴吗?”
“胡说,我听说是一百八十多个”还没等苏弃回答,旁边一个赤脚汉子抢着说道。
前面一个歪脖子青年回过身来抢道:“你们都听谁瞎说的,俺们村张老六当时就在红岩堡,亲眼看着了,他一个人干折两百七八十多个,那草绺子死的都堆成山了”
又有一个手里端着热粥的汉子凑过来:“我听说你还把草绺子一员很会射箭的大将给干死了,有没有这事?”
……
苏弃听完一脸汗颜,可他根本没法解释,这些汉子的声调很高,各个都是大嗓门,都不给他机会说话。
抢话很快变成了争吵,进而变成推搡,当其中一人的馒头被推掉在地上时,排队的兵卒们就开始群殴起来。
苏弃老早就从那群人中挤出来躲得远远的,这场群殴明明是因为他开始,却又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军营的汉子们向来喜欢添油加醋的胡吹,以前苏弃就听过许多神乎其神的战场传说,分不出真假,但总觉得有虚构水分,今日轮到自己的传言满天飞,才知道这水分是越吹越大。
互殴很快因为武官的介入平息了,几个带头闹事的也被动军法打了军鞭,随着这场小骚乱的结束,关于苏弃的传说也从东城传遍整个遂州城。
遂州城守军十二营两万两千名将士都参与了这场流言的传播,还确定了一份众人都认可的‘可信度很高的官方流传版本’
那就是苏弃在红岩堡之战中奋勇向前,主动从城楼跃下杀敌,一个人干掉了三百多个攻城的草绺子,还顺手斩杀一员蛮兵大将,成功震慑了蛮兵,给守城将士撤退争取了宝贵时间。
一上午的时间在通字营杂务所当差的小杂役苏弃名满全城。
对于突然的出名,苏弃十分无奈,他见到每个人都解释自己是被人扔下城的,为了活命只能拼命,到底干掉多少蛮兵他心里也没数,但绝不会超过八十。
然而解释是苍白无力的,他一个人嘴根本说不过外面的两万两千张嘴,流言已经脱离了苏弃这个本体,在人群中有了自己的生命力。
早饭过后,苏弃去通字营杂务所报道,杂物所的老主簿知道他受了伤便没有让他去干力气活,给了他一摞账本让他去库房点检兵器。
苏弃倒也很乐意,他有自己的小心思,一来库房偏僻,没有那么多人来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二来他的断刀在长阳关遗失了,库房有上万件兵器,偷偷拿一件顺手的也无妨。
军营里只有日常巡逻的兵卒才会配有制式兵器,没有巡防任务的人兵器都存放在库房,战时才能取用,不过私人打造的兵器抑或缴获的兵器归个人所有,不必上缴库房。
苏弃经过早上运行一次周天,精神特别好,很快在库房里忙碌了起来。
晌午十分,一个人进入了库房中,远远的朝正在翻翻找找的苏弃喊了一声:“小弃鬼,你在找什么呢?”
苏弃闻言一抬头,是魏超,两人在石城就已认识,苏弃在斩杀滁国郑氏子孙的时候魏超还救过他一命,苏弃对他非常感激,又因为师兄伙老大的关系,两人很快熟络,平日里一脸冷漠的魏超,对待朋友倒是很热心。
“魏大哥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东西”
“哼,来了兵器库还能干什么,谁来当差不顺手牵羊,你以为只有你会吗?”
“哈哈,被你看穿了,我的那柄断刀遗失了,的确是想在兵器库了找把顺手的,可是翻来翻去都是些长枪大戟、朴刀钩镰,没有一件用得上”
“哼,废话,就算用的上这么显眼的制式兵器你拿得出去吗,拿了就等着挨鞭子吧,能拿得走的好兵刃早就让人挑光了,还会留给你吗?”
“嘿嘿!”苏弃讪讪一笑,低头看到魏超手里拿着一块精致的圆盾,还有一柄短剑,眼神一亮,赶紧跑到面前:“魏大哥,你是特意送这些东西给我的吗,这盾牌好像是我师兄的”
魏超拿起盾牌摩挲了几下,中年汉子的脸上现出黯然的神色:“这的确是伙老大的遗物,是我在帮他收拾的时候找到的,的确是想留给你,不够后来我听闻你在红岩堡战死了,没想到你小子命大又滚回来了,这就交给你吧,你学了伙老大的兵技,传你最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