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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技术层面上的高速跃进给人类社会带来了许多说不完的弊处,但在与此同时,一些必须要承认的正面改变也是需要被正视的。
旧世纪有一句老话大意是这样的:技术本身是没有善恶,也没有感情的,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会制造出后果,全看掌握的人是怎么使用的。
俗套归俗套不假,但在某些时候……就比如说是现在,沈询也是对这一句话暂时表示很赞同的。
以鬼仙道修者的拿手本事侵入到了左哭江没有意识操控的身躯、以及房间内所有电子器件中后,只是或许三分钟都不到的时间,魏命名便给这个案发现场来了一次深入而细微的“全身检查”,并在脑海之中,还原出了这几天内房间这几天内变化的数据模型。
见到魏命名起身,好奇对方到底能分析出什么结果的沈询迫不及待的问道:“魏警官这么快就把现场检查完了?”
“……勉强算是吧。”魏命名沉默了一下才答道,随后又摇了摇头,似乎那检查出来的结果并没有他满意:“实际上,之所以我这一次能检查的这么快,还是因为这间房间内的空间太过狭小了,这间封闭的密室就那么点地方,又没有打开和外界进行过物质交互的痕迹,就算是我想要故意拖延时间,也拖延不下来。”
“听起来还挺像是个好消息的。”沈询忍不住笑了,耸了耸肩,看样子似乎比魏命名本人对他将要给出的答复都要乐观。
“只能勉强算是好坏参半而已,沈询阁下还请抱以太大的期待。”魏命名摇晃了一下脑袋,谈及工作上的正事时,神情就变得更加严肃了几分。
“听魏警官你这话,看样子接下来是要到好消息和坏消息的传统环节了?”被打击之后,沈询的热情仍然不减,看样子,也很难让人搞懂——他究竟是因为初次接触探案而对一切都怀以好奇呢,还是因为根本就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把希望寄托在魏命名调查后得出的检查结论的呢?
“那我就先说好消息好了,”魏警官点了点头,脸上的严肃被稀释掉了几分,似乎是也受到了沈询情绪的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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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是,由于种种综合的原因,案发现场和死者的身体都同意被保存的很好,连义体内暗藏的几条记忆体中,都没有发现过有近期的信息擦除痕迹,根据这些完整数据记录进行还原性建模,我甚至还能给你完美的模拟出这几天内房间中所发生的所有的情况。”
“这不是也挺好的吗?”沈询挑起眉头赞叹了一声,话说到一半,便已经忽然间回味了过来:“难道魏警官你接下来要说的坏消息也是这个好消息密切相关?”
“是啊,不然呢?”魏命名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我接下来要说的坏消息就是,这些详细到让人很难相信的信息记录,在这一次案件之中,事实上是并没有意义的,除了让我们了解到左哭江此人,是因为在网络上被某个存在夺了魂魄而去,只剩下庐舍存活之外,便再没有任何作用。”
天地银行的线索呢?真武制药的密谋呢?他在地府负责的那一部分计划呢?
抱歉,以上的东西都一概没有。
像左哭江这样拥有黑客能力的调整人,将自己一部分记忆的储存区域转移到网络上也根本不是多难的事情,为了保证谋划的隐秘性,很多时候,他们往往都会先行学会“骗过自己”,将完整的思维副本和客观的陈述性记忆都封存到某个物理性断网的储存设备之中,待到需要使用之时,才会接入到身躯之中,进行同步。
虽说表面上是以调查左哭江的死亡原因的名义而来,可无论是沈询自己或者说是魏命名身后的人,关于这个案件真正要调查的东西,大家却都是在内心里面心知肚明。
“好坏参半……哈,还真是好坏参半啊。”沈询忍不住砸了砸嘴,心中也是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要是说有谁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这么简单的摆在家里不管,不加以隐藏措施的话,才是奇了怪了呢……
“按照常理来说,到这里,这个案件的线索就算是差不多断了吧。”沈询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上前走到魏命名的身旁,并俯下身来,细细打量了左哭江遗留下来的身体几下后,也是摇了摇头,表示从上面看不出有任何奇怪的、可能算是线索的地方。
“我利用一些不便于详说的特殊手段,查过这个左哭江的生平记录,由于出身的关系,这个家伙的性格也是极为谨慎的,自从暂时租下了这个房间,作为居住的地方之后,除了一些不得不从亲身去做的事情外,他和外界,便几乎没有了任何物理意义上的交互,连人际关系,也是全部建立在网络之上,可以说是自闭到了极致……”说到这里的时,沈询顿了一顿,然后才继续以平静的声音说道:“我说了这么多东西之后,魏警官你作为智库预订的后备大脑之一,应该能明白这背后的含义吧?这里的线索要是都断了,也就意味着……这场调查才刚刚开始没多久,可能就要因为先因为线索链的直接断裂,而迅速结束了。”
“我们还可以请仿生人禅师来给左哭江做心理侧写。”魏命名用胸腔中的扬声器发出声音,提出了一个似乎可能实现的办法,并越说越流畅:“佛门的仿生人禅师往往都是对心理学有着很深研究的大师,并能通过它们觉醒的所谓‘阿赖耶识‘,在大数据的加持下,完美的模拟再现任何一个人的人格,准确预测出,他会在哪时哪刻,做出哪个选择……”
魏命名话说到一半,沈询又毫不留情的出声打断,淡淡的话语声更显得无比刺耳:“在那之前,魏警官你首先得申请到利用大数据进行检索的权限的,不是吗?”
“…………”魏命名顿时沉默了,一下子又重新清醒了过来,意识到,想要查这个案子,他背后最大的阻力是来自哪一边的。
“用户信息,多么昂贵而廉价的东西啊,明明只是一些连公民自己都不怎么在意的小东西而已,可到了各个资本集团的手中后,却摇身一变,为那些超级企业,创造出了数不清的价值。”沈询先是感慨了一番,然后又话音突然间一转,郑重严肃了起来:“魏警官,我们要面对的可是天地银行啊,这种级别的资本,已经完全足以让在世俗中挣扎的大多数人,为他们轻飘飘的几句话而出生入死,要想用他们自己手中的刀,去制裁他们自己,你难道不觉得荒唐吗?”
“无论你是想要申请大数据权限请仿生人禅师对左哭江进行心理侧写也好,还是说想要从城市数据库中获取左哭江的上网记录也好,在这里我敢向你保证,这里面的绝大多数方案,都会首先被魏警官你的上司给先拦了下来。”
被沈询这么一番打击后,魏命名却是并没有失去理智和冷静,而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里面的一个漏洞:“那另外的一部分方案呢?”
“那当然是连你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就先胎死腹中了啊。”沈询愣了一下,然后忽然笑了起来,耸了耸肩道:“在办案查案的经验上我确实是远不如魏警官你,但要说对于这些掌握着资本的超级企业能做到什么程度的话,我却是能说,你绝对远不如我!”
回忆起自己曾经真武制药时的经历,沈询这个曾经的公司狗就毫无压力的卖起了那些下限比自己还要低得多的同事们,在魏命名面面前侃侃而谈:“我曾经和疗养院里面一些反抗过公司暴政的病友们就此事聊过,我们一致认为,要想破坏掉这些公司的谋划,无论是鲁莽的使用暴力,还是说明面上表态争取舆论都是行不通的,因为……他们从来都不在很远的地方,而就我们最密切的身边,了解到信息的渠道也好、维护义体的零件也好、常用的各种工具和设施也好,我们入目所见的一切事物,其中几乎都留有可供公司暗中反制的后门。”
“照理说,那不是连我们现在的谈话也早就被他们给听到了。”魏命名轻飘飘的反驳道,以敏锐的洞察力,看穿了沈询这满口的危言之后,恐吓的目的。
“沈询阁下背后的有关部门和我背后天师道设立的警局照理说也是一家人,目前既然目的暂时还没有冲突,那么,有些话,沈询阁下你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拐着弯的来试探我的态度。”
“我就这么直说了吧,出于某些的原因,我也是有必须要完成这个案件的理由,就算是要和公司敌对,我也没有更好办法了。”说到这里,这个被贬职下来的前阴差抬起头,以不愧于他警官身份的坦荡目光凝视着沈询:“说吧,沈询阁下,面对这没有任何线索、又受到公司掣肘的处境,你又什么新奇的好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