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链锁与少女

　　第五章：链锁与少女
　　英雄可以经受住恶魔的诱惑，是因为恶魔的诱惑还不够大。
　　如同纤纤玉手在抚摸你的神经末梢，蜜汁美酒如涌泉一般灌入脑中，恍惚之中仿佛在仙境漫游，只有忘我地欢悦。
　　恶魔的诱惑是不可抵挡地，它们知晓人类的懦弱，它们终有办法侵入人类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像侵蚀肉体的蛇毒，从浅入深，是不可被经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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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晕目眩，精神错乱，无法感知时间和空间，只有疼痛，以及……疼痛……
　　“叮——您有一封新的邮件。”
　　赛博的提示音由远及近。爱克隆一手扶着脑袋，另一只手撑住座椅边缘，颤抖着站起身来。这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的病痛，即使自己的躯体已经脱胎换骨，这股精神上的宿疾却久久不能痊愈。
　　“赛博……把消息上传给我。”
　　一条讯息显示在爱克隆的视觉面板上。
　　——没想到你也有被人偷袭的一天啊，哈哈。还需要情报地话可以来找我，但下次记得谨慎一点。（约瑟博格）
　　“这老头子……”爱克隆嘟囔了几句，现在头痛也有所缓减，各方面的感官都恢复地差不多，基本上可以正常活动了。
　　“爱克隆先生。”赛博说道，“我建议您执行精神手术，将存储器上的垃圾数据清除，以此保证行动的最大效率……”
　　“这不是你第一次建议我了。”爱克隆说道，“我的回答和以往一样。”
　　“明白了，先生。”
　　吱——
　　货舱的舱门突然打开，爱克隆下意识地抓起手边最近的一把手持枪械，举枪瞄准门口。光学准境的对面是一位身材高挑的新人类少女，金色头发，白皙地肌肤，身体构造十分精致，仅在关节处才能看见机械的痕迹，青绿色的眼瞳像是镶刻在脸颊上的宝石，如月光般明亮。
　　“你怎么还穿着这套配件，怪吓人的。”看到举枪的爱克隆，少女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满不在乎地嚼着口香糖，少女的身上穿着一件单薄地白衬衫，这件衣服似乎是伊丽莎白的制服内衬，衣摆刚好漫过臀部，但只能有限地遮挡少女的身体。
　　“我可不想在外人面前穿着暴露。”爱克隆把枪扔回它原本待的地方，“我不是让你待在安保室内吗？你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进来连门也不敲，我可不保证下次我不会开枪……”
　　少女没有理会爱克隆，在货舱自顾自地闲逛，东瞅瞅，西看看。爱克隆则在意她是在哪里找到口香糖的，他可不记得自己的飞船上有这东西。
　　至于这个神秘少女的来历，还得从之前爱克隆在太空站找到的包裹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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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查询结果已上传至数据库。”赛博说道，“位于休眠舱中的女性新人类个体名为‘黑叶’，曾是人类联邦第一舰队的司令官，后因在战争中逃逸而被联邦通缉，自二十个周期年前失踪。”
　　爱克隆看着面前一人高的休眠舱，这是他之前在那座太空站上找到的“战利品”。老式的机械外观，像是反叛军自己研发的产品，玻璃舱门上贴着黑色的防护膜，防止休眠舱内的人与外界产生联系，像一个小型的移动监狱。
　　“继续查询，赛博。我需要更详细的资料。”
　　“是的，先生。”赛博继续说道，“黑叶的父亲是人类联邦的一位武器配件研发员，母亲不详。由于父亲是生活在第2区的科研人员，所以黑叶得以接受3级新人类改造。出于黑叶的个人意愿，她并没有在接受改造之前完成‘延续计划’，所以根据联邦法律，黑叶必须在接受改造之后进入中央士官学院，并在毕业后加入联邦舰队。”
　　“有意思，作为科研人员的孩子却不加入‘延续计划’，是缺乏理性呢，还是独树一帜呢……”
　　“毕业之后，黑叶以优异的成绩被选入第一舰队服役，凭借服役记录被升职为第一舰队的总司令，但是，由于黑叶在‘恒星战役’中叛逃，被联邦军事法庭审判并通缉，之后她的踪迹就从银河中消失了。”
　　“好吧，这是‘官方版本’的故事。”爱克隆补充道，“我只能相信‘出身’的那一部分，联邦不会在人口来历的问题上出差错。”
　　“这么放着也不是办法，赛博，让飞船进入一级戒备，我要把她叫醒。”爱克隆说道。爱克隆已经让赛博完全扫描了整座休眠舱，并锁定了休眠舱的舱门，将危险性降至最低，况且，爱克隆已经搭载了Blastman，就算对方从休眠舱中逃脱，爱克隆也有十足的把握抓住她。
　　“明白，先生。”赛博封锁了飞船的所有舱门，并启用了一级信息防火墙。
　　爱克隆取下了腰带上的解码器，迅速破解了休眠舱的思维抑制器。随着核心指数的上涨，被封锁在休眠舱内的黑叶恢复了意识。
　　爱克隆解开了休眠舱的信息传输系统，但他只解开了单向通道，也就是说，舱室内的黑叶无法感知到外界的信息，但是爱克隆可以通过舱室内的传感器探测到黑叶的声音和身体指数。
　　“先生，黑叶的核心指数已经上升至正常水平，应该可以进行沟通了。”
　　但爱克隆决定再等一会，安静地等待黑叶苏醒后的反应。
　　先是短暂的沉默。
　　之后，解码器收到了一段声音信号，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舱室内响起。
　　“你在害羞吗，爱克隆？”
　　爱克隆立即切断了解码器的信号。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侦测到了自己的身份，爱克隆决定更加谨慎地处理这次接触。
　　手臂上的战术刀弹出，爱克隆一刀戳穿了休眠舱的玻璃舱门，在休眠舱上打开了一个小洞。
　　“你是黑叶，前联邦军第一舰队司令官，对吗？”爱克隆问道。
　　“哎……”黑叶发出遗憾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更高明的手段呢。”
　　“你是联邦的逃兵，同时，你也是‘恒星战争’中唯一的幸存者。告诉我，那场战争到底发生了什么，使你成为了一个逃兵。”
　　“这就是你最想知道的东西吗，佣兵？”黑叶反问道，“‘恒星战争’距现在已经二十多个周期年了，上面发生的事情早该被遗忘了。”
　　“你没有答出我想要的答案……”
　　“那你想听什么答案？你会审问我，给我注射什么‘吐真剂’之类的东西？那样的话，你觉得我会说出什么情报？我猜你是知道的，你应该也经历过审问之类的东西，说出过一些惹人发笑的答案……”
　　这个女人比爱克隆更加咄咄逼人，这让他感到有些棘手。在面对新人类的时候，爱克隆通常都会跳过审问部分，直接提取对方的记忆黑匣，但对于接受3级改造的新人类，任何破解手段都可能摧毁黑匣中宝贵的情报。
　　“还有，我不是什么逃兵，爱克隆，别再这么叫我了。”黑叶突然说道，“现在的你需要得到情报，而我也想从这个鬼地方出来，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应该以更体面的方式交谈吗？”
　　爱克隆注视着休眠舱上的洞口，看来，他是拿这个女人没辙了。
　　“好吧。”爱克隆做出了妥协，“你可以在这个房间内活动，但你依然是我的战俘。”
　　“我讨厌‘战俘’这个词，换成‘客人’怎么样？”
　　“……赛博，把我们的‘船客’放出来。”
　　休眠舱发出老式机械的声响，黑色的舱盖向上抬起，一点点卷入休眠舱上端，黑叶的胴体逐渐暴露在爱克隆的视野之下，从双脚到白皙的双腿，再到腰腹、胸口、脖颈，最后是冰山一般的面庞，和那双碧玉的眼眸。
　　“爱克隆吗？比我想象中要瘦小一些。”
　　开口就是毫不留情的调侃，爱克隆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赛博，叫伊丽莎白给她拿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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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你的飞船叫什么名字啊？”黑叶问道，一边吃着刚从储存柜中翻出来的电浆甜筒。
　　“利未安森。”爱克隆看向黑叶，后者正躺在维修座椅上吃着甜点，“你还真不见外啊，大小姐。”
　　黑叶舔了舔沾了糖霜的手指，又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在维修座椅上。
　　“这名字不是挺好听的吗，为什么很少听到你叫出口？老是‘赛博，让飞船定位目标’，或是‘飞船，运行诊断程序’……”
　　“你有给飞船起名字的癖好？”爱克隆不耐烦地打断了黑叶。
　　吱——
　　货仓的门突然打开，伊丽莎白像往常一样拎着真空吸尘器，颤颤巍巍地走入房间，有气无力地打扫着货仓的地板，虽然伊丽莎白动作迟缓，但她仍在十分认真地搜索地上的污渍。
　　“嘿！”黑叶突然坐起身来，对爱克隆喊道，“她不是也没敲门吗，为什么你不拿枪指着她？”
　　“伊丽莎白走路时的‘咔咔’声太容易辨认了。”爱克隆答道，“你不会在为这件小事生气吧？”
　　黑叶没有说话，翻了个身，将吃完的甜筒扔在地上。伊丽莎白见状，一路小跑着赶了过去，将甜筒的包装纸吸进吸尘器。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对吧？”爱克隆走到黑叶面前，黑叶则是又翻了个身，将后背露给爱克隆。
　　“你想知道什么，佣兵，‘恒星战争’的真相？”
　　“你是……怎么破解我的解码器的。”
　　愣了一会，黑叶突然“噗哧”一声笑了。
　　“什么啊，你最想知道的原来是这个啊，哈哈……”黑叶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看着爱克隆，“不要以为全宇宙只有你自己会破解电子程序，我的休眠舱内安装有完备的计算机设备，对外界的情况了如指掌。”
　　“怎么会……”爱克隆疑惑地说道，“你不是被叛军抓住了吗。”
　　黑叶又笑了几声，说道：“你可真会瞎猜，起义军收留了逃亡的我，那座休眠舱是为了在转移过程中保护我的，上面的黑色玻璃膜单侧透光，虽然你看不到我的样子，但我可以透过玻璃看到外侧的一切。”
　　爱克隆突然对自己的冒失感到后悔，这么看来，把黑叶关在安保室内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自己早应该料到她有打开飞船门锁的能力，都怪自己的思维处理器老是间歇性地发昏……
　　“好了，寒暄到此结束。”黑叶突然严肃了起来，“你在追查起义军的位置，对吗？”
　　“……没错。”
　　“是谁雇你这么干的，联邦军？”
　　“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爱克隆双手抱胸，“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叛军的基地里，还有叛军最后的动向……”
　　“起义军。”黑叶纠正道，“我说了，他们收留了逃亡中的我，作为回报，我也加入了起义军。”
　　“那为什么你会进入休眠状态……”
　　“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问，别那么着急，像个犯毒瘾的瘾君子一样……”
　　黑叶无意中的一句话似乎触怒了爱克隆。只见爱克隆一把捏住黑叶的咽喉，下一刻便将她举过头顶。被摁住喉舌的黑叶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只能踹动双脚，但是爱克隆此时正穿着Blastman配件，这点攻击对爱克隆来说简直微乎其微。随着爱克隆手中的力道不断加重，黑叶的意识慢慢流失……
　　“爱克隆先生。”
　　赛博的提示音救了黑叶一命。爱克隆从愤怒中缓了过来，将黑叶扔回床上。
　　“怎么了，赛博。”
　　“关于休眠舱的解析已经完成了，我从数据库中找到了一个可疑的坐标。”
　　爱克隆看了一眼瘫坐在床上的黑叶，后者正捂着脖子喘着气。
　　“那个坐标……它代表什么？”
　　“呼——呼——你力气还蛮大的……”
　　“坐——标——”爱克隆强调了一下，“它代表了什么？”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起义军。”黑叶坐回原来的位置，“如果是有人雇你这么干，你大概已经把我拆解成零件了。”
　　“这跟你没关系。你觉得我会做什么对叛……起义军不利的事情吗？那对我的生意可没好处。”
　　黑叶盯着爱克隆的面具看了一会，随后说道：“那个坐标，是联邦军的军械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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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词解释：延续计划
　　对人类来说，“新人类改造”无疑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进化。接受新人类改造之后，原本作为“生物”的脆弱身体都被精度更高的“机械”替代，但是，关于“生育”的问题却被凸显了出来。
　　新人类没有延续后代的能力，这一问题必将拖累人类殖民银河系的的伟大计划。所以，经过人类联邦的商讨，“延续计划”应运而生。
　　任何上级公民在接受新人类改造之前，其年龄必须达到16岁以上，并至少生育一个后代。“延续计划”要求新人类在接受改造之前完成物种交配，而交配对象由联邦政府为其选取，以达到遗传学上的最大优势。值得一提的是，负责完成生育的交配行动只是公民义务的一部分，交配双方并不具有“恋爱”或“婚姻”关系。
　　如果有人不愿遵循“延续计划”，根据联邦法律，此人必须在接受新人类改造之后强制参军。对于新人类来说，“军人”处于社会阶级的下层，仅高于亚人类，所以，人们通常会遵从“延续计划”。对于新人类来说，接受改造如同重获新生，对于自己改造之前的生活可以一概忽略。
　　“延续计划”的实行使得人类一直保有人口上的优势，不至于在与银河系中的其他物种竞争中陷入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