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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荦提着两袋打包的米粉，将其挂在电瓶车上。呼出一口寒气，坐上电瓶车，用冻得发红的手从口袋中掏出钥匙，插入钥匙孔中一扭，电瓶车显示屏发出了淡漠的幽光。
冷得哆嗦，张荦不想想太多，只想快点回家睡觉。
电瓶车载着他远离了那家米粉店。
接下来就该是回家洗澡睡觉了吧。
张荦暗自想着。
这里距离张荦家还有一段距离。
冷入骨髓的感觉，手被冻得感觉要切断最后的知觉，张荦暗暗握紧了车把，吐着白雾将车速提到最快。
他今年已经20岁了，从学校出来后就进入了那家厂，到现在已经过去了2年了。
依旧是自己孤身一人。
街道上两侧的商铺都有些人，在走着，像以前张荦回家看到的一样。
他顾不得，只是眯着眼一心开车，寒冷几乎渗透入他的心脏，而车速越快风就越冷了。
眼角的余光中，几个牵着手的男孩女孩在慢悠悠地走着。商铺上的广告牌发出的辉光铺在他们的脸上，他们或是沉默或是有说有笑，像是现实的话剧，而辉光则是聚光灯。
到转向，他把车头一转，过弯后猛然加速。乱风将他的头发高高撅起。
而身后的人情世故、卿卿我我，早已甩在身后，像是时间隧道的末流即将消逝。
新的路灯发出的黄色灯光更耀眼，道路比之前更为明亮。
这里离家也还是有一段距离，将要刺入心脏的寒冷让他打了一个哆嗦，车都轻微晃动。
张荦缓缓吸气，让冰冷的气流涌入肺中有了更久的加热时间。然后再叹出一口雾气，眯着眼全速前进。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街边零散的人。
这里的人男生女生都相隔得很开，好像是不认识，在走着，买着商店的东西。
其中两个男生还冒着鼻涕泡。他们用手纸擦了擦鼻涕，然后互相又笑出了鼻涕泡。
他们像张荦一样年轻，他们默然而认真地走着、蹦着、笑着。
也是，我还年轻，张荦暗自想着。
下一个路口要过红绿灯，现在是红灯，需要等一下。
张荦就停下来，没有高速乱窜的寒冷风流，身体渐渐回温。
手掌渐渐发红，也不那么僵硬。
后边跟着一辆摩托车，也停到了张荦旁边。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宽大的手套握着车把还带着一个兽皮帽嘴里也时不时吐出雾气。他的脸上有些黑色的斑，满脸的胡渣，像撑开的刺猬刺。他有些胖。
张荦看着，发现他身后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女孩穿着一身棉衣，黑色的长发垂直如窗帘。
脸色泛白，鼻梁有些塌陷，倒是和中年男人有些相似。
张荦转头间，女孩也看到了他。看到了他之后差点移不开眼睛了，一会才转过头去。
张荦眨巴了一下眼睛，他每天都遇到这些事，但他很少和别人交流。
中年男子也微微转头看了满身蓝白的张荦一眼，随后就哼了一声。
等红绿灯。
他们没有过多的动作，都等着绿灯，只是时不时有些雾气从他们口中吐出。
绿灯了，中年男人启动摩托车将张荦甩在身后。
张荦自己咬牙驱散寒冷，扭钥匙启动电瓶车。
现在是绿灯，一辆电瓶车从身后蹿出未曾停下。
是一个男生载着一个女生。
男生神色冷峻。
女生则是面无表情，侧着身子坐在电瓶车上。
张荦认识那个男生，正是初中时期令他产生转读技校观念的男生。
至于这种人能找到女朋友，张荦是觉得不可思议的。
张荦还没有注意到女孩子的具体面貌，那辆电瓶车就已经只剩下了车尾灯。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张荦。
刚刚那…好像…是李慕雪。
张荦心头一跳。
李慕雪和张荦还是小学同学，张荦在那时一直都很喜欢她，初一时张荦用社交软件向她表白。
还记得那时她的回复：“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张荦只是感觉嘴唇有些发干，喉咙也有些发干。昔日青春靓丽的面貌浮现在了眼前，与刚刚看到的模糊的面貌对比。
果然不是，就算是也不关我的事。
张荦感觉有六层的概率可能不是她，暗暗平复了些。
扭动车把，车向前去。
回家。
车速不算很快。
李慕雪是初中隔壁班的一个女同学，品学优良，自从张荦读了技校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她每次都会以善意的目光给予张荦，像是关爱，但更像是格式化的微笑。不过在那么多冷嘲热讽的人群中，这微笑在张荦眼中是如此的光辉圣洁。
或许张荦对其他女生的淡漠源自于此吧。
不过，那都是初一的事了。
张荦感觉吧，虽然有些心有些沉闷，但是现在看起来她好像挺愚蠢的的，没必要纠结，反正和自己也没关系。
咬牙，扭着车把到底，寒冷深入骨髓。随着寒冷占据了他的大脑，他也就将这些猪鸡狗杂给抛出脑外。
……………………
终于还是回到家。
张荦把打包的米粉，放在了饭桌上：“爸妈你们今晚要的米粉。”
然后转身就朝着屋里走去。
“诶，你先别回房间。”张荦妈叫住了张荦。
张荦不说话就停下来听自己妈说。
“儿子啊，你也不小了，现在在外面有没有女朋友啊？”张荦妈问道。
“没有。”张荦回答。
“你厂里那么多女生都没有找到女朋友？”张荦妈问道。
“我们厂没有女生。”张荦回答
“哦这样子啊，那要不给你安排个相亲，我这里有一个高中毕业的，学历可比你高多了，你可别挑啊。”张荦妈说道。
“人家看不上我的，你也知道我这条件。”张荦沉吟片刻后道。
“诶，儿子你话不能这么说，怎么说我们邻居都是认为你长得好看的，明天去剪个头发，然后再去相亲。”张荦妈说道。
“不去。”张荦回答。
“那去明天剪个头发。”张荦妈又道。
“明天也没有假期，有时间我一定去。”张荦说完就往房间里去。
张荦妈也没有阻拦。
……………………
半夜两点钟。
张荦辗转反侧。
大脑忍不住浮现出自己的人生经历，他很平静地思索着。
张荦并没有觉得自己愚蠢，他只是在小时候没有清楚地这个世界的残酷。
他那时活在父母的赡养中，在新闻中看到的又是国富民强的内容、劳模笑嘻嘻的模样。
又怎么能想象到这个世界的运行过程是什么样的。
只是走错了便没有办法回头了。
把头埋进枕头。
明天还要去上班，不能想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