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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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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图拉州中心城外大约一公里,有一座垃圾山。
  不是指垃圾山的那种精灵,而是真正的垃圾山。这里是全城的垃圾堆放中心,所有因为处理费用过高,或者是回收价值过低,不值得集中回收的东西,都会被扔到这个垃圾集中处。积年累月之下,就积累成了这座垃圾山。
  可就算是这里,也是有人类和精灵栖息的。
  雨落,一个听起来很有诗意的名字,却顶在了一个脏兮兮,浑身上下散发着难闻的恶臭,不知多少个月没洗过澡,混迹在垃圾山里的这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的身上。
  其实,这个名字并没有那么复杂的来源。单纯只是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天上下了雨,父母就给她随意的起了这么个名字。
  在垃圾山这种地方,名字只是个代号。
  像雨落这样的人,连自己的姓都不配拥有,连被认真起个名字都是个奢望。
  这里,是蒂诺联盟的正面的光芒所照不到的阴影地带。而生活在这里的人,就是位于社会底层中的底层的人。
  他们甚至连一个合法的身份都没有。
  在这里,死了就是死了,没人会为你伸张正义。生了病,没有身份证,没法去买药,要么自己挺过去,要么死。每天都要在论吨算的生活垃圾里翻找一切可以用来维持生命活动的食物……
  这里的人,享受不到任何来自发达的国家的福利,他们从出生一开始,就进入了等死的环节。
  而雨落,不过是这千千万万个在阴影里挣扎的小人物的其中之一罢了。
  此时,她正在垃圾堆里费劲的翻找着些什么。
  今天垃圾车来了好几趟,倾倒下来的垃圾有很多,可以淘到的“宝贝”也就多了许多——雨落已经翻到了很多食物了。
  忽然间,她眼角的余光撇到了一个小盒子,她的心里骤然间颤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个小扁盒子,微微敞开着口,从外面可以看到盒子中放着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脏兮兮的红白精灵球。
  雨落“唰——”地一下将那小盒子收到了怀里,警惕的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她,便动作利落的将那盒子放到了她衣服的最里面,把食物都放到了外面,怀揣着一颗“扑通扑通——”地跳着的小心脏,也不继续翻垃圾了,灵巧的窜跑掉。
  穿过了几个由各种废弃物堆积起来的小山坡,雨落很快就回到了她的“家”。
  说是家……其实用“窝”这个字眼来形容也许会更形象一点。这里是由很多坏掉的木质、铁质的大物件在垃圾山里撑起来的一个小空间,不足四平方米。里面倒是收拾的很整齐,但不管怎么收拾,这里毕竟是垃圾山,就算是神仙来了,也不能把这些垃圾变得干干净净的,因此,虽然看起来还算整齐,但依旧是普通人难以忍受的脏乱。
  尽管如此,对于在垃圾山里生活的人来说,这个小窝已经算是非常舒适了。
  回到自己的小窝,把作为门的破了个洞废弃柜子的门关上,雨落在昏暗的空间里,小心翼翼的从那个小盒子里将那小小的精灵球取出,端在手上,如痴如醉的看着,仿佛那不是商店里五百联盟币(购买力约等于五十元)一个的普通道具,而是一个易碎的珍珠。
  红白色的精灵球表面粘了泥污,但仍然有大片的红白色露出在外面,反射着这一方空间里极少量的光线。雨落冲精灵球哈了口气,用那不合身的,早已看不出颜色的衣服的袖子一下一下的,仔仔细细的擦拭着精灵球的表面。泥污从精灵球上被一点点剥落下来,成了她衣服上数不清的污浊的一部分。
  渐渐的,它现出了原本的模样。雨落用她那肮脏的衣服,擦出了一个一尘不染的精灵球。
  她欣喜地捧着精灵球,仿佛捧着一个美好的未来。
  有了精灵球,她就可以去收服自己的精灵。有了精灵,就可以称作是训练家。只要精灵的实力稍微强上一点,她就可以离开这里,找一个稍微偏远一点的城市,去为一个合法的身份而努力。之后也许她就可以获得一份工作,可以由自己的房子——哪怕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个小房间。也许……
  她不继续想了,而是迫不及待的在她那有限的知识储备里搜寻起可以收服的精灵。
  独角虫,小拉达,绿毛虫,波波,烈雀……
  如果城里的那些孩子知道她的想法的话,肯定会嘲笑她。
  她所想的这些精灵,都是普通的、常见的精灵。这些精灵的潜力不高,很难有什么作为。
  也就是我们所谓的“家门宠”。
  但是,即便是最为普通的“家门宠”,对于这些在垃圾堆里长大的孩子们来说,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一种精灵。
  毕竟,拥有自己的精灵,就意味着脱离最底层的机会。
  怀揣着小小的梦想与希望,雨落珍视地将精灵球放到自己身上最隐蔽的地方,反复确认了十三遍,确定的确不会掉,不会丢,才打开了她那满是油污的大口袋,从里面摸出了她今天的午饭:一份剩下的蔬菜沙拉和汉堡,还有半瓶可乐。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她难得“奢侈”了一把。
  吃饱了肚子,裹着一条黑乎乎的毛毯往地上一躺。她那满是脏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进入了梦乡,就连梦里都是在笑着的,似乎是在做美梦。
  半小时后,外面的一阵小小的骚动将她吵醒了。
  “是在这里吧?”
  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响起来,把雨落吵醒过来。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反手抓起了旁边的一片磨得十分锋锐的铁片,警惕的看着柜门的方向。
  “没错,那丫头就是往这边跑的!我敢肯定,她绝对是翻到好东西了,那个口袋鼓囊囊的,她回去的时候还笑得那么恶心,肯定是翻到了一大包吃的!”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柜门外面传来,让雨落心里一沉。
  是成年男人,而且听声音来看,不像是饿得没力气的那种纸老虎。
  她露了怯,开始盘算着待会要怎么逃跑,怎么求饶。
  精灵球藏着的地方很难被发现,只要自己把吃的交出去——
  思绪到这里就中断了。铁柜子的门被粗暴的扯开。朽烂的转轴再也承受不出,发出一声悲鸣之后,便被扯碎。外面,一个强壮的男人随手将柜门扔到一边,冷漠的看着暴露在他们视野里的雨落。
  雨落看到了那个男人肩膀上用青色颜料刺成的鬼脸,心下一颤。
  鬼面,这一带有名的地头蛇!
  “饶——”“拉达,电光一闪。”
  “咚——”
  雨落只感觉从腹部传来一阵大力。庞大的力道让她都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后背撞在了墙上,和一堆垃圾一起掉到了地上。
  “好痛……”
  痛觉迟了片刻才缓缓传来,雨落只感觉一阵反胃感升起,“哇——”地一口吐出来,睁眼看时,却是一团血和碎肉的混合物摊在面前。
  她知道,那是内脏的碎块……这意味着,自己活不成了。
  “快点搜。”“是!不过老大,那个臭丫头怎么办?身上兴许还有好东西……”“我不喜欢别人弄得一身血来见我。”“啊,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在一片血污中,雨落看着那些人粗暴的将自己的东西拽出,把自己珍视的口袋粗鲁的撕开,从里面掏出来一堆又一堆的“宝贝”,只感觉眼睛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打着转,然后缓缓地淌下,混杂在满地血污中。
  她无声地哭了。
  片刻后,一群男人骂骂咧咧的从她那小小的窝里爬出来。领头的男人面色冷峻,身边跟着一只肥硕的拉达。身后的那个黑黝黝的小洞穴里,一个无声无息流着泪水的女孩,用她那脏脏的手死死攥着衣服夹层里的一个红白色的精灵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彻底没了生息。
  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每天都在上演。
  雨落的悲剧,不过是千千万万个悲剧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罢了。
  这也只是海蓝星的黑暗面的冰山一角而已。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入了夜,在一片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从垃圾堆里面拱了出来,爬到了雨落的旁边,立直了身子。
  那是一只有着绯红色眼睛的小拉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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