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危机学院 其三

　　房间内，睡眼惺忪的李然彤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虽然学院规定的起床时间是七点半，但生物钟总会让她提前一个小时苏醒。与平时一样，李然彤通过写日记的方式记录下了自己昨天的收获及今天的目标。
　　一小时后的早餐，或许是刚睡醒的原因，交谈相比于昨晚要少了一些。饭后，房间内的播报传出了白丞的声音
　　“请三位到独立训练室集合，开始今天的训练。”消息虽然有些突兀，但三人却表现得相当积极。仅仅几十米的路都是慢跑着前进的，通过墙上的全息标识，三人到了所谓的独立训练室。实际上，这个规模中等的房间更像是教室和实验室的结合体，之前的运动器材在这里是见不到的。在里面等待他们的并不是白丞，而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健壮教官，他看上去并不好打交道。
　　“上官北翔，”教官微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个唯一的男生，“林夕，李然彤。好的，这边说一下，在你们去阿纳德尔之前，我将做你们的实战教官兼畸种相关知识教师，我姓林，跟林夕同学是本家，叫我林教官，林老师或者老林都可以，这随你们的便。但有一点很关键，你们必需全面地记住我教的要点，无论是战斗技巧还是相关理论，因为危机学院是突发建立的，阿纳德尔的事态你们应该都了解。作为最终利剑计划的核心执行者，你们很有可能在短期就被派往前线。所以，牢记一些关键的东西是能帮你们保命的，听懂了吗？”
　　“明白！”上官北翔的回答声震得林夕猛地一哆嗦，但却很符合老教官的品味。两位女孩随后也相继示意道。
　　随着课程的即时开启，与前几日截然不同的理念突然增加了，一切的变化来源于主动和被动的交替，“最终利剑”要求的不再是限制畸种而是杀死畸种。大量的畸种数据在全息面板上放映着，但有些信息是难以理解的，如果单从人类的角度来看。
　　“刚收到消息各位，实验室那边今天可能还没办法把设备调试完，所以的话，实战模拟我们放到明天进行，今天主要是理论知识的了解。”林教官看了看全息面板说道。
　　枯燥且乏味的理论知识很容易让人产生倦意，且大多数信息都是曾在新闻中报道过的，相对晦涩的知识又比较难看懂，这一小时的学习效率着实有些堪忧。
　　“记得差不多了吗，”林教官起身说道，“接下来要讲的是整个计划的核心，前面的这些内容都是次要的，但下面的内容你们必须要牢记。”
　　气氛突然开始严肃了起来，林教官的一番话让有些精神怠惰的三人猛地提起了精神。
　　“最终利剑，顾名思义，这项计划的核心便是那把能够杀死畸种的武器。我想两位女生从一开始就有疑问，为什么两个医疗组的人会被招入这么重要的计划之中。实际上，那把终极武器在使用时需要消耗一定的能量，也正是因为这样，它有了破坏畸种体内组织的能力，可以这么说，包括人类在内，被那把武器击中，基本就是必死的。而刚才所说的能量，就是混有畸种血液的特殊溶剂，具体为什么是这个，又为什么能破坏畸种组织，那你们得去问研究所的人了。”林教官轻触了一下全息幕布，几张实物图弹了出来，“看到这种枪了吗，他们会向空气中射出定量的特殊溶剂，由于持最终武器的人无法一次性承担负荷溶剂的工作，所以为武器提供能量质的工作就需要你们了，考虑到交流及体能因素，最终是选择让你们两个来做这个能量传输中介。”
　　“林教官，虽然不是很懂，但这个枪要怎么给武器提供能量？”李然彤试探性地问道。
　　“这种枪发射的能量溶剂是喷雾状的，只需要对准最终武器的周围就行，至于怎么吸收，你们懂的，这不是我们需要了解的事。”全息面板随即展开了枪的使用原理图。
　　随后直到午饭的一段时间，整个训练室都充斥着三人滔滔不绝的问题声。到了下午，自然又是无聊的理论知识学习，虽然说内容很多，但是核心的东西就那么点，目前已知的畸种信息可以说已经被三人看了遍。至于阿纳德尔的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谁也说不准，毕竟没人进去过。
　　本以为特别计划会有一些特别的困难，但想象中的高强度训练并未出现，反而还波澜不惊地体验了一天的学生时代。
　　晚间，没有平日里的劳累，李然彤反倒有些不太适应，眼皮也不像前几天一样不自觉地跳动了。简单洗漱后，她便闲着无聊地看起了阿纳德尔的资料手册，如果一切都没发生，她或许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去旅行……
　　“小彤。”
　　“啊？”隔壁床突然传来声音，她本以为林夕已经睡着了。
　　“你害怕吗？”林夕之前从未用过这种语气讲话，或许是到了晚上，容易想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害怕什么？”
　　“你知道的吧，我们肯定会死在流放区的，虽然说是为了全人类，但谁又会不怕死呢？被那种东西吃掉，连尸体都不会有的吧。”轻微的哽咽声带着软弱却现实的情愫。
　　“……”李然彤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她心里清楚，林夕说的是事实，尤其是他们三个，如果说别人还有机会活下去的话，那么跟畸种正面战斗的他们三个，则是有极大可能面对必死的结局。
　　几分钟后，抽泣声消失了，林夕喜欢用活泼掩饰自己的内心，但再坚强的人也总有崩溃的时候，只是这些人会在短暂痛苦后缝补自己的心灵，而她就属于这一类人……
　　……
　　一股子兴奋劲从起床那一刻便不断迸发着，即将迎来的实战模拟让餐桌上的三人瞬间都成了话痨，虽然不知道具体该如何操作，但实验室极高的规格就足以让人抱有不小的期待。
　　由于事宜特殊，白丞在三人就完餐后便亲自将他们接到了实验室。与昨天刚来时一样，这一整片区域仅仅只有佐藤信奈一人，似乎实验室就是为她所设一般，很难想象一个人要如何运作这么庞大的试验系统。她半鞠着身子，穿着也从白大褂改成了日本的和服，像是某种奇特的仪式，佐藤信奈用日语喃喃道，似乎正与武器说着话。三人从侧面欣赏着这一奇妙的“表演”，研究人员在他们的心里通常是古板刻薄的，但佐藤信奈却与想法中的完全不同，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搭配上灵气十足的五官，如果她想的话，完全可以去当个明星。
　　十分钟后，佐藤信奈停止了低语，仪式也随之结束，与白丞简单交流了几句后，她便扭头离开了实验室。
　　“她走了，”白丞转身说道，他的表情耐人寻味，“比你们先一步去阿纳德尔，人类会在不远的将来重拾这片土地，因为有我们，这场战争终会以寒虫的灭亡而结束。”
　　虽然都知道白丞说的只是鼓舞士气的话，但这种言语多少会对人施加一些心理暗示，最起码能缓解对畸种的部分恐惧。
　　“走吧，”白丞将目光移向了实验室最内侧的胶囊状器械，“说是实战模拟，其实也只是用最新设备将战斗具象化而已，你们不需要过分看重结果，毕竟这只是模拟，与真正的流放区是不同的，但也不能懈怠。”
　　随着装置的全面启动，三人根据白丞的指示将各类传感线与身体相连，再通过虚幻头盔模拟出了阿纳德尔的街道。镜头在马赛克及白雾阶段停留了约十秒后，整个虚幻系统进入了正常运行。
　　“三位，所有的震惊最好都先放一放，因为你们现在腹背受敌，你们所处的地方就是如假包换的阿纳德尔，畸种可能从各个方向袭来。你们手上的装备都是将来对付畸种要用的，好好熟悉这些帮手吧。加油，你们能达到的高度，决定了人类未来的长度，。”白丞的声音从三人的脑内传来。
　　愣住几秒后，恍惚的精神状态才终于消退了，眼前的街道几乎盖满了雪，行走起来相当不便。不过既然是实战模拟，也没有必要畏首畏尾，呆在原地显然是毫无意义的。
　　“我们现在去干嘛？”林夕的语气有些亢奋，她不断鼓捣着手中的充能枪，当目光聚集到枪上时，眼前便会出现全息的浮空字样，包含了具体的操作及枪械名称——j-gun。
　　“找畸种，既然是模拟，就要尽可能干翻那群家伙。”相应的，最终利器也有相应的全息说明及名称——j-sword。
　　三人虽然只是学了些关于畸种的理论知识，但在模拟环境下却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胆量。几公里外正坐在车上的佐藤信奈看着手中的全息影像，她比谁都想知道j-sword的实战强度，毕竟是她一手打造了这把决定人类命运的旷世之作。
　　行走在这座暴雪肆虐的城市，三人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他们究竟是猎人还是猎物，马上便会一目了然。
　　“半径五十米内发现畸种。”特殊的探测装备突然发出了警告，三人的神经瞬间紧绷，三双眼睛无死角地扫视着各方。
　　“那个墙后面，北翔，小夕。”喊声惊动了墙后的畸种，双方几乎同时进入了战斗状态。由于身体强度的差距，三人的反应时间才刚结束，蓝眼畸种便已扑向了最近的李然彤。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正要刺穿她的心脏，与此同时，j-sword也一秒不差地接触到了畸种的侧腰。仅一瞬间，空中的怪物便被切成了两半，上半身由于惯性扔向前冲了一小段，但并未刺穿防护服。李然彤猛地咽了下口水，额头处聚集的汗珠瞬间结冻。其他两人也是一脸惊愕，上官北翔确定在刚才的情况下，自己只是勉强用了两成的力气，但畸种却被直接腰斩了，对于j-sword的杀伤力多少有了些新的理解。
　　“然彤，没事吧。”林夕上前检查了下她的防护服。
　　“没事，不过这些家伙的速度未免也太……”
　　“确实比人类快多了，但有探测器的话，我觉得还是能反应过来的，我们还得多练习，等真的到了阿纳德尔，慢一秒可能都是致命的。”
　　点头示意后，三人便开始了新一轮的狩猎，被切成两半的无意识女畸种成了j-sword明面上的第一个牺牲品，虽然只是模拟出来的，但仍具有一定的战略意义。
　　随着时间的推移，昼夜开始了交替，夜视仪虽然能在晚上提供良好的视野，但畸种原生的夜视眼终究要强过人类的眼睛。模拟的难度不断提升着，三人也不自觉地将行动速度降了下来，以便更细致的观察四周的情况。
　　从起始的街道穿出后，可以看到一座小有规模的建筑，周围的地块较之前也更开阔了些。
　　“走吧，进去看看。”还没等其他两人反应过来，上官北翔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毫无顾忌地走向了建筑的正门。
　　“什么？”林夕险些吐出一口老血，“天知道里面有什么鬼东西，如果遇到畸种了怎么办，室内这种狭小的环境，我们根本没有优势的，你到底在想啥呀，进去这种地方。”
　　“这我知道，但现在是在模拟，我们要适应在各种环境与畸种战斗，等到了阿纳德尔，才是真的没机会了。”
　　林夕猛地翻了个白眼，随后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侧，“然彤，你觉得呢？”
　　“其实，北翔说的也没什么问题，模拟的话，确实应该多给自己找些麻烦才对。”
　　“真是的，那就这样吧。”不情愿地答应后，上官北翔只感觉被谁狠狠地瞪了一眼。
　　正门被缓缓推了开来，进去后的过道灯也随即亮起，走至尽头是一系列的传感门，有点游乐园的味道。随后向内进入到了整个建筑的主体部分，交错的光影散在玻璃橱柜上，大量展品呈现在了三人面前，极具震撼力，畸种的事也在一时间被忘得一干二净。
　　“那些家伙应该没这么高的文化需求吧。”林夕玩笑道，但还是打心里排斥着这种密闭空间。
　　“说实话，我还真没来过这种地质博物馆。”上官北翔上前搭话道，他看出林夕有些生气了。
　　“那也确实，你自己不也是个怪物吗，自然也没这样的文化需求咯……”
　　“半径五十米内发现畸种。”调侃间，警报便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三人的面部表情也从舒缓转为紧绷的状态。那种特殊的呼吸声在室内可以听得异常清晰，离奇的是，如同环绕声一般，三人根本无法判断那声音的来源，鬼一样的东西可能从各个方向袭来。
　　僵持了十秒左右，上官北翔突然朝着前方猛冲而去，两个女生直接被惊呆在了原地，以她们的视角来看，这个队友的反应及身体素质确实也与怪物无异。仅一转头的功夫，j-sword便已不偏不倚地扎穿了畸种的胸部。
　　“吓死我了，还好你反应快，没想到这种地方也能有……”林夕在靠向上官北翔的瞬间失去了高光，她看到了整滩整滩狂泄的血液，以及一个光滑的“平面”。
　　另一边，正对伤口的李然彤只觉得双腿有些瘫软，恐惧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有一瞬间，她的思想竟出现了动摇。
　　“愣着干嘛，我……我还活着呢，止血啊。”虽然是模拟，但疼痛感却无比真实，他的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几乎要到了昏厥的地步。
　　“小夕，止痛针，”李然彤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慌乱地翻着腰间的医疗包，但脑子却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林夕的精神状态几乎也是一样，她不知所措地进行着训练时的操作，止痛针的针头似乎分身了一般，在她的眼前不断晃动。索性操作的精度要求不高，被胡乱扎了一顿后，断臂的疼痛便降了下去。李然彤也在简短冷静后找到了止血贴，这场小危机也在阴差阳错中被三人化解了。
　　“检测到异常脑部波动，请各位保持良好精神状态，若精神状态无法维持设备运作，将会提前结束本次模拟。”系统提示从三人的脑内传来。
　　高强度的还原一度让李然彤和林夕忘记了模拟的事，两人同时喘了口大气，恐惧感也相对减弱了下来。
　　然而离谱的事情很快便发生了，才在几分钟前遭遇断臂的上官北翔跟打了鸡血一般，开始无死角地搜索着下一个目标，他的心态似乎发生了些变化。两位女生也不知该干什么，只是像楞头青一样呆呆地跟在身后，她们也终于明白了恐惧的无用。唯一能做的便是相信眼前这个人类中的怪物，并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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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小时后，模拟装置结束了运作，短暂的眩晕及失明后，三人才得以恢复正常的行动能力。
　　“六小时四十分零九秒，已经超出预期了。”林教官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实验室，虽然嘴上说着超出预期，但那副担忧的表情显然与他的言语不符。
　　“明明还没接触到它，为什么……”上官北翔低声说道，他仍对刚刚发生的一切耿耿于怀。
　　“是精神负荷超标了，系统为了保护你们的大脑，强行停止了运作。”白丞回答道，他的表情跟林教官如出一辙，显然也是被之前的景象惊到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上官北翔的声音有些发抖，从来没有人看到他这样过，“那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们也不知道，模拟系统内的所有数据都是由寒虫研究所提供的，虽然很夸张，但理论上来说，出现在模拟中的都是阿纳德尔存在的东西。”
　　本还抱有侥幸心理的三人瞬间遭到了晴天霹雳，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好好调整，如果明天精神状态还不能进模拟的话，就只能一整天听我讲课了。”林教官给白丞使了个眼色，随后拍了拍林夕的肩膀。
　　“走吧，今天就这样吧。”
　　“我……我能退出吗？”声音虽然很小，但其他四人都听的一清二楚，李然彤看了眼身旁的林夕，这个比她还要小的姑娘，确实没理由不用承担那么多责任。
　　“这样吧，你们先回去休息，林夕同学，我希望你在考虑一下，因为你是我们大会讨论后选出的最佳人选，如果你退出的话，不会再有更适合的人出现了。但这种事不能强求，要是真的受不了的话，明天中午前联系我，可以吗？”
　　女孩呆滞地点了点头，回去的路上，晨间的生气及兴奋全然无存，唯有亲身经历过恐惧，才能体味到那种无法喘息的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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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博士……”
　　“怎么了？”
　　“他们三个平均年龄都没过二十五岁，如果真是这样送去阿纳德尔，恐怕……”林教官揉了揉太阳穴，他的脑子里不断浮现着方才全息面板中显现的画面，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教官，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白丞没有回答，他想着各种不确定性，但又都无能为力。
　　一小时后，佐藤信奈接到了实验室的电话，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已经等这个电话很久了。
　　“佐藤博士，我是白丞。”
　　“我猜你是想问那个巨型畸种的事吧。”
　　“是的，那个东西，是模拟出来的还是说……”
　　“它是真实存在的，就在三天前，无人机在巴黎监狱内拍到了有关这种生物的具体影像，理论上来说，阿纳德尔也应该存在这种生物。”
　　“哦……哦。”
　　“还有什么问题吗，他们三个现在怎么样？”佐藤信奈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手表。
　　“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朋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呢，白丞君？”
　　“那我也就不避讳了，如果阿纳德尔真的有这种生物的话，他们进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研发j-sword的意义又是什么，人类不该永远蜷缩在角落，白丞君，最终利刃计划其实不是为了收复失地，而是为了守住人类最后的尊严。j-sword如果没有反抗的力量，那我们离灭亡也不远了，畸种们不会乖乖地呆在流放区里，况且每天的流放者都在增加，我们是需要战士的。”
　　“明白了，一路顺风，佐藤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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