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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纳德尔。
不知过了多久,何鋆的双眼猛地一睁,一股奇妙的爽感直冲心头,“原来这就是天堂吗?真的没有痛苦。”何鋆想着,他麻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后,脊髓与后脑的连接处,突然猛地一抽。虽然只是微痛,但何鋆很快意识到了事实----自己还活着。
玻璃上沾满了何鋆的血迹,简单擦拭后,一副骇人的面容出现在了镜子内,他的瞳孔整个变蓝,畸种标志性的暴筋也显现在了他的身上。地上的左轮已经丧失了杀人的能力,他看着那罪恶的枪械,又看了看镜子,自己百分之百开枪了,何鋆确信。但事实是,他现在安然无恙,甚至比之前好上数倍,脑癌带来的痛苦似乎也烟消云散了。思索间,后脑处再次出现抽痛。何鋆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脊髓,但并未发现任何异样。死而后生的何鋆就这样盯着镜子看了半个钟头,他最终释怀地笑了,变成怪物又如何,赋予他二次生命的,不正是这怪物吗?况且照现在的情况看,何鋆仍然是何鋆,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缓缓推开了厕所的门,从超市内部向外望去,已经是夜里了,街道上漆黑一片,但能在某些阴暗的角落看到某种蓝色的发光物。何鋆在离开超市前顺走了一件夹克,他之前的衣服被畸种狗扯了个稀烂,在阿纳德尔赤膊上街的话,不出十分钟就会冻成一座冰雕。街上静得可怕,身体发生变化后,何鋆的洞察力似乎也有所增强,转角处,他的眼神突然与另一个畸种发生了交汇。何鋆先是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随后想到,“怪物为什么要害怕怪物呢?”,猛地咽了口口水后,何鋆意识到了一些问题。两双眼睛就这样对视了一分钟左右,那个身形佝偻的畸种仍旧没有任何动作。也不知什么原因,何鋆总觉得那家伙的表情有些痛苦,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随后,一个细节引起了何鋆的注意,数根十厘米长的钢筋扎穿了那个畸种的四肢,他的左脚和右手被两段铁质物缠在了两边的水管上。失去行动能力的畸种,所以才没攻击自己,何鋆作出了初步判断。他当前的首要目的是回到酒店,没必要搭理一个战斗力可能高于自己的怪物。
“别走,”一个诡异的声音在何鋆脑中不断回响,“你不想走。”
“是幻觉吗?”何鋆暗自想道,并加快了脚步。可随后,这种奇异的声音再度响起,脑内那熟悉的眩晕感直冲而上。紧接着,何鋆只觉得腹中一阵难忍的饥饿,他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几秒后,何鋆的脚步停了下来,仅存的些许意识已经无法克制他的本能了,就像头饥肠辘辘的野兽,何鋆猛地冲向了后方,随后对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畸种进行了极其残忍的撕咬……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分钟左右,何鋆逐渐恢复了意识,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难以睁开,手上也像是沾了什么粘粥的东西,让人感到极度不适。彻底清醒后,何鋆只觉得一股铁的味道直冲鼻腔,他的嗅觉细胞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艰难搓开了眼睛灿处的结晶,何鋆才得以看清眼前的一切,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何鋆的瞳孔急剧缩小,看着眼前那摊只剩骸骨的鲜红之物,他很想呕吐,但身体并未给出这种反应,更可怕的是,他竟能感到一阵舒适。何鋆疯了一般地冲进来了隔壁的店面,随后又转到另一家,他将水注满了整个水槽,将脸放进这样的冰水中几乎是在自残,但何鋆想也没有想一下,只是一头扎了进去,拼命地冲刷着身上的血迹。
人总是习惯性地欺骗自己,除非事实摆在眼前。现在的何鋆,已经不再是何鋆了……
离开时,一阵婴儿的哭声突然从事发地点传来,早在几分钟前,何鋆便已经不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直到那哭声越来越大。成为怪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人性。何鋆突然一愣,他最后良知促使他走了回去。在那个畸种的尸体后方,一个婴儿被几块的破布盖在了下面,何鋆将她(他)抱了起来,哭声戛然而止了。随后,何鋆的眼光突然盯紧了一旁的管道,那个被自己吃掉的畸种,她限制了自己的行动力,为的就是保护这个孩子。那双蓝色的眸子突然恍了一下,何鋆转身看向了空中高洁的月亮,光像利剑般直穿他的瞳孔。那个死去的畸种教会了何鋆,“无论镜中的自己多么不堪,只要有爱的人,就应该为了爱,去成为一个人。”
整条街道被月光照得通亮,或许是心理作用,何鋆觉得自己像是在白天行路。男人抱着路边捡来的孩子,活了二十年,他终于明白了活着的意义……
重新回到酒店后,何鋆才获悉了准确的时间,凌晨两点,“可真是精神抖擞。”他冲自己调侃道。准备上电梯时,何鋆注意到了柜台的变化,门卡被放到了一旁的沙发上。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叶晴,于是便上前检查了缺少的门卡,如果真是叶晴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他现在急需一个女人的帮助。但在一轮翻看后,麻烦的事情发生了,除去自己的卡,一共有两张门卡被人取走了,他知道有一张大概率是叶晴拿的,具体是哪个房间,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自己房间后,何鋆先是清洗了一番,并用浴巾裹住了自己的脸部,随后便出门敲了敲隔壁的房门(其中一张门卡的房间)。
“谁?”房间内突然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吭,那个,何鋆。”他本来只是想碰碰运气,敲门声也相当轻,但没想到的是,居然真的有人回应。
门被打了开来,一个身着睡袍,身材有料的女人出现了何鋆面前,她正抽着烟,眼神还是那样不屑。
“我还真没想到,刚刚听到门口的脚步,以为来了个新人。”叶晴说着,扑面而来的烟味令何鋆有些不适。
“让您失望了,我命大,叶小姐,我有事求你。”
“啊?难怪这么客气,说来听听。”
何鋆随即将背后的包拿到了叶晴面前,那孩子看上去睡得很踏实。
“路上捡的,我想,你能养他吗?喂他点奶什么的。”
“你说什么?”
“你能养他吗?”
“不是,下面一句。”
“喂他点奶……怎么了。”
“你是文盲吗?我他妈又没怀孕,哪来的奶,”叶晴猛地将烟一灭,随后将孩子抱了过来,“不过养还是可以的,这小子要是放你地方,连半天都活不过去。”
何鋆长舒了一口气,他做了一件人应该做的事情。
“谢谢。”正当何鋆准备转身离开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退后,”叶晴冷冷地说道,“把脸上的布拿开,给我看看你的脸。”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何鋆猛地咽了口口水,随后将浴巾卸下,转了过去。
“你快被寒虫病毒侵蚀了吧。”言语间,何鋆看到叶晴不自觉地像后退了退,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
“没有,”何鋆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一个有意识的畸种?这种说法怎么会有人信,“……”
“孩子我会照顾的,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但不好意思,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想变成怪物吧。”叶晴同刽子手一般毫不犹豫地摁下了扳机。子弹在瞬间贯穿了何鋆的大脑,中度的晕眩令他难以站稳地倒在了地上,血液再次沾染了他的全身。叶晴在原地呆了数秒后,便匆忙地上前关门,当门的百叶旋至一半时,她又将门重新打了开来,并对着何鋆的心脏进行了二次射击。孩子似乎被枪声吵醒了,哭声响彻了整个房间,叶晴就这样看着何鋆,血液从他的胸口迸发而出。随后,就像无事发生一般,门被叶晴狠狠地关上了。
……
“然彤!”何鋆的身体猛然一震,“呼,睡着了吗?”他的视角不断向下,衣服上的血迹突然将其点醒,“叶晴朝我开了一枪,还有之前的左轮,难道说,子弹杀不死我吗?”何鋆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时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半,也就是说自己仅仅昏迷了不到十分钟。震惊之余,窗外的喧闹声引起了何鋆的注意,透过玻璃,他看到了大量流离的人群。
流放者的数量正在不断增加,似乎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人们奔走在阿纳德尔的夜里,寻找最后的伊甸园。也不知是人类末日,还是人性的末日。何鋆这样想着,竟也突然笑了,从脑癌到感染病毒,再到绝处逢生,自己是多么不幸,却又是多么幸运……
……
同日,晚间。
东京,联合国灾变警卫局亚洲总部。
佐藤健提交了一份最新的流放者统计数据,“俄罗斯北面的沿海区已经没法再送人了。”
“再往上呢?”地中海议员眉头紧皱地看着全息面板上的信息。
“再往上就是雪山和浮冰了,飞机没办法着陆的。”
“阿纳德尔呢,开放新区域后,那里没送去过多少人了吧。”
“统计数据显示阿纳德尔目前只有一万人左右,但不知什么原因,大量人群囤积在乌戈尔尼机场,我们没法在那里停机。”
议员习惯性地看向了当前的统计人数,未进入流放区的已知感染者还有整整五万人。国际方面,对寒虫的相关研究也遭遇了瓶颈,“佐藤君,先回去休息吧,工作了这么多天,总这么累身体会吃不消的,回家陪陪家人吧。”议员说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是。”
佐藤健独自开车驶在夜晚的银座街头,他从没想过,东京有一天会是这样一番景象,寂静的街道加上柔和的灯光,不得不说,它是美的,但这不是东京。
玄关被轻声推开,佐藤信奈正趴在桌子上,日光灯照着她动人的脸庞,将柔和之美体现得淋漓尽致。佐藤健不愿将女儿吵醒,只是轻轻拿起了桌上放的图纸和资料,危机爆发后,她就一直没日没夜地研究着这些东西。一双清澈的眸子因为一些轻微的动静睁了开来。
“别动我的东西。”信奈的声音相当冷酷,因为佐藤健一直反对她在相应领域的工作。
“我可是你爸爸。”
“是吗?你有几天没回家了。除了会抨击我的工作你还会干什么。”
“我在工作,”佐藤健有些发毛了,每次与女儿谈话总会发生些口角,“好吧,总之我是在为了全人类工作,这点应该与你有共识吧。”
“随你怎么说,我明天就要去叶卡捷琳堡了,联合国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还有研究所也已经通过了申请,你自己看着办。”信奈不屑地瞟了佐藤健一眼。
“危机学院吗?算了,随你的便,不过,你老爸我毕竟在联合国工作,到那之后,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的,”佐藤健摸了摸自己翘起的小胡子,接着说道,“但我不喜欢你用那种眼神看我。”
话才说了一半,佐藤信奈便从另一侧关上了玄关,她决定今晚去弟弟的房间睡,以避开这个满脸政气的父亲。
……
次日清晨,阿纳德尔,乌戈尔尼机场。
退役的以色列军官坐在人群中央,嘈杂的环境让他难以集中精神。一些人向着“门”的方向行进着,这一大批流放者分成了两派,分别主张留守和重归人类住宅区。回归派的谋划要长远许多,他们似乎在开始就不打算在阿纳德尔呆很久。
“你为什么不去?”一个妇人向军官问道,“你是监察员,而且你看上去身手敏捷,居然也选择在这等死吗?”
“你认为,穿过那道门又能如何,作为怪物去吃掉人类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选择等死。”妇人突然不说话了,她看着人们逐渐为了一己私利而离开,留在机场的人不断减少。
最终,留守机场的人定格在了一百个之内。远处,那团黑压压的人形畸种正向着所谓的自由前行着。
面对恐惧,总有人为了生存而疯狂,也总有人为了善良而灭亡。
何鋆目睹了回归派的人群踏过街道的全过程,他并不知道这些人前进的目的,在他眼里,这些流离的人不过是在寻找那最后的坟墓罢了。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何鋆陆续看到了一些手持武器或者类似炸药的东西,他们令有目的,而唯一的可能性,便是那头……
阿纳德尔之门,绵延数公里的高墙将整个流放区包裹在内,大量的监控及传感装置令整个流放区成为了一个大型监狱。大批专业人员及军队驻守着这道绝望之门,危机学院成立的原因,也是为了保证世界各地的流放区的安全。雪飘在金属大门的现代化狴犴上,缓缓冻结,冻结着流放者最后的希望。
“实施流放的时候,我们是否想过那些流放者的死活,”门的首席检察官安德鲁总是日复一日地问着自己这个问题,“为什么要考虑怪物的死活。”迄今为止,他对自己的回答都没有变过,就这样,他心安理得地做着门的卫士,做着流放者的终极恐惧。
“A36有人用工具翻出墙了。”全息面板传出了这样一条消息,安德鲁随即拨通了A36区指挥官的电话。
“乔尼,你们那边什么情况,电击系统没杀死他吗?”
“他穿了绝缘的衣服,”乔尼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看上去悠闲得狠,“不过已经击毙了,所以不用担心,安德鲁检察官。”
“干得漂亮。”电话随即挂断了,这样一来,安德鲁又能相安无事地睡他的回笼觉了,透过办公区的钢化玻璃,他看到远处山头似乎出现了一条黑线,“大概是幻觉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