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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
漆黑的夜里，八公主府房檐上，姊妹俩突然间的相遇，比起黛玉的着急，绛玉更多是有些不解。
首先妹妹怎么能找到这里，其次她为何到得这么快？
“我怎么不能来？”
先细看姐姐眉宇，黛玉从中发现了一分惶恐，原因不知。
但如何帮姐姐缓解心绪，她自有一套方法，未必要全知前因后果。
于是黛玉皓腕一转，水镜便出现在手上，晶莹剔透，还映着她俩的身影，而后向着姐姐挑眉笑道：“怎么样，还拦我么？”
“……你就闹罢。”
尽管有些吃惊于妹妹的进益，但在她面前绛玉也不想露怯，强压着心中的不安斥道：“迷踪术呢？蔽容术呢？这些藏身份的一样都不会，我怎么带你出来？”
“那是你的事儿。”
黛玉在檐上坐了，感受着初冬的冷风，微微晃着腿脚：“你说我掌握好镜花术就能出门，难不成不作数的？”
“……”
绛玉觉得她早晚让妹妹给气死。
不过黛玉这样闹上一通，她也没心思再沉浸于惶恐之中，这完全属于作茧自缚，谁让她话都已经出口了呢？
“在这等我，一会儿回去检查你的功课。”
“是，姐姐慢走。”
黛玉笑容娇俏，目映银星，隔着几步远伸手，朝姐姐方向点上一指，仿佛一滴冷水落在头上，绛玉顿时觉得头脑清明了许多。
“……”
人比人气死人这句话，绛玉总算明白了几分。
这一手她别说教，自己都不会的，自家妹妹别不是被人夺了舍吧？
“等什么呢，外边的事儿我不懂的，不要指望我给你有用的建议。”
行，这阴阳怪气的话，是出自她亲妹妹之口没错了。
要不是有正事在身，绛玉非得留在这里跟妹妹嘴上大战三百回合不可，但此时都来到人家门前，也就别作这种事情丢人了。
于是她从檐上跳下，脚踏迷踪摸进公主府，顺着玉佩的信号在偏院里找到正在独酌的云竹。
“仙子远来……”
云竹正要开口寒暄，却被绛玉当即打断。
“一个请求，三个问题。”
急着回去研究自己的身体并修理妹妹，再加上八公主并非拘礼之人，绛玉索性直捣黄龙，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事情。
“洗耳恭听。”
云竹见绛玉神色不对，便也严肃起来，言简意赅。
“帮我求当今太后和皇后各十根头发，长短不论。”
这对云竹来说连举手之劳都称不上：“小事一桩。”
“你是否知道我的身份？”
比起那一个请求，第一个问题就让云竹失去了笑容，思虑许久后才抬头道：“林大姑娘何必明知故问呢？”
果然。
早已串联出一个可能的绛玉，对接下来一个问题差不多心中有数，但还是问道：“沈立的礼物……是你换掉的？”
“是。”
云竹没什么好狡辩的，以绛玉身份暴露为前提，就很容易想到当时的丧服，是她为了借刀杀人陷害沈立而作的。
“啪！”
只是她话语刚落，脸上就重重挨了一记耳光，粉腮也登时肿胀起来。
八公主大概有七八年没挨过打，冷不丁来这么一下，怎么说呢……还挺新鲜的。
巧了，绛玉扇人耳光这是生平第一次，若非实在压不住火气，她也不愿意干这种事。
“第三个，你身上的妖气，是不是你自己故意沾染上的？”
这个问题一出，云竹便下意识地反驳道：“我没有！”
她脸上扔火辣辣地疼着，但却连忙赌咒发誓与她无关。
这个问题其实是绛玉最拿不准的，但云竹既然如此表现，前面的回答也足够坦诚，她决定暂时给云竹几分信任，最后问道：“请求还有效么？”
云竹其实很喜欢这样直来直去地交往，顶着红胀的脸颊笑道：“作坏事要受罚，再正常也不过。”
而后她请绛玉坐下又道：“当初与林姑娘初识，不知姑娘为人。妄想借姑娘为刀除去沈立，一时鬼迷心窍作出这种事儿，之后心里也常受折磨，此时心情反而好多了……”
绛玉见她用舌尖轻轻舔去嘴角的血，眯眼笑着，心情有些古怪。
是听说过有些人喜欢挨打，眼前这个不会就是那样的人吧……
“冒犯林姑娘的母亲，你拔刀砍了我也不为过，受这一巴掌是应该的，只望姑娘不要记恨在心，饮这一杯就此冰释前嫌可好？”
见云竹满敬一杯，姿态给足，绛玉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况且之后还有求于她，于是便接下了这杯敬酒，仰颈饮尽。
“母后和太后的发丝，我会在年底前亲自送去荣国府，林姑娘若是需要我站个台，到时就请出来一叙。”
“好。”
“另我也有事相求，不过现还有些挂落，请姑娘明晚屈尊再来一趟，到时自会有说明。”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绛玉一一应下，又见夜色已沉，左右明晚还要再来，于是便不急着问元妃省亲的诸事，起身告辞。
“明晚我仍在此恭候。”
“告辞。”
道别之后，绛玉散去身形，就这样从云竹身前消失。
过了一会儿，旁边树上突然跳下一个人。
“竹姐姐，她打你了，为什么不让我下来揍她？”
七七一身黑色夜行衣，明亮的大眼睛中燃烧着怒火，她仍像个长不大的丫头，只有跟她交过手的绛玉才知道，这丫头片子那对拳头上的力道有多么惊人。
“七儿，都看到了？”
见云竹无所谓地笑着，七七愤慨地说道：“不仅看到，还听到了，竹姐姐被她打了，是不是要骗她报复回来？”
云竹叹道：“傻丫头，她可没你那么好骗……”
“那你说得都是真话？”
“唔，我想想……”
纤指轻点下巴，云竹轻声道：“大概……有七分真话罢。”
说完之后，她又自顾自地笑了，尤其看七七一脸懵懂的模样，笑得更加愉快。
而这一切，全落到了八公主府房檐上闲坐着的，还未散去镜花术的黛玉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