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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知道，我辛辛苦苦，屎一把尿一把地喂他，转身就能给我养粉头去！”
“……胸前没有二两肉，你瞅她们那浪嗓儿！
“嫂子！算我求你，快别说了……”
绛玉本以为这顿饭已经作得足够曲折，没想到真正的难处才刚刚开始。
大概能听出肯定是贾琏惹的祸，但她哪里有心思解劝，况且此时的王熙凤也听不进去。
着实没想到凤姐儿的酒品能差成这样，此时这位醉娘子衣衫散乱襟口大开，倚着她一边吃酒，一边胡言乱语地扑腾着，偷偷兑水的酒不肯喝，甚至想让绛玉给她换大碗。
绛玉尴尬得不行，捂嘴时还遭凤姐儿咬了一口，连连给妹妹打眼色，黛玉也只作不见。也就是看出妹妹有想法还当着平儿的面，不然她真想狠狠心把凤姐儿拍晕过去。
“林姑娘……你也劝劝我们奶奶罢。”
平儿同样没眼看，她没被主子拧哭反而要被逼哭了。
这可是在未嫁小姑子的房里，闹成这样连她都觉得没脸，不是看绛玉还顶得住，她自己都要上手了。一旦王熙凤这些话语和作为给传出去，后果有多惨烈她是能想象到的。
“那不过是些玩物，怎么惹你奶奶如此上火？”
黛玉从平儿口中问清楚情况后，知道起因只是贾琏从贾蔷和另一个人那里得了几个南边的戏子娼妓，私自在外边养着狎玩，被王熙凤发现了而已。
虽说听着有些不快，但正如她适才所言，说到底那也就是些玩物，大家爷们儿但凡好色点没几个不养的，区别仅仅是明着来还是暗着来。
黛玉本以为是前世贾琏与鲍二家的那一出，或者是贾琏偷了别家的老婆，那才是真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更别提后来拿刀拿剑的还差点搞出人命。
这点子事跟她本来所想的相比也不算严重，能把凤姐儿惹成这样实在不合情理。
“是我们那个糊涂爷，说我们奶奶不过，就要打她，还跟她要钱置宅子，奶奶这几日忙狠了，身上本来就有些不大好……”
这就是了，如果还有什么比受气更让王熙凤接受不了的，那就是从她手里抠钱。
王熙凤靠着绛黛没来时作的那些烂事，加上贾府如今还未败落，手里很是攒下了不少钱。
但一屋子两夫妻，凤姐儿那里时不时多出大笔的银子，贾琏再怎么蠢岂有完全没察觉的？吵起来动了气就难免不干不净地带出来几句。
平儿没说的是，贾琏骂王熙凤时还有更过分的，比如说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之类。男人骂女人总是更占便宜的，不过这种直戳肺管子的话，就不适合听到林姑娘们耳朵里了。
“你实与我说，你们奶奶当真没继续放印钱了？”
印子钱这个东西绛玉受妹妹之托，出门后曾认真地了解过，黛玉也专门问了贾敏，其实它本身倒算不得太大的事，关键是操作的过程容易惹麻烦。
不管通过钱庄还是私人，从放钱到借钱这一路上所有人都不是善类，为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不计其数，这是带着血的钱，心够狠才能吃得下去。
而在王熙凤这里问题还不单单是这个，虽然她借着钱庄的名义转过一道手，可真要查到她身上并不困难，最最要命的是她没有跟贾琏通气，就私自拿了丈夫的帖子去作这事。
要是不及时收手，贾府背个为富不仁的恶名还是小的，贾琏要休了王熙凤甚至把她送去大牢，只需凭这一点都完全足够。
恋奸情热的时候不怕，一旦有了矛盾这就是现成的把柄，能把王熙凤直接踩死永世不得翻身。
这些话黛玉曾对王熙凤说过，只是大半年过去，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记在心里。
“半年前就不放了，还死了不少账，奶奶整日抱怨少了好大一笔钱呢。”
平儿这句话安了黛玉不少心，丫头也是没办法了，不然这种话断不会露的。
“还跟我要钱？我有钱自己去外边养汉……唔！”
醉中的凤姐儿隐隐听着钱这个字越发了不得，也不挑话儿捡着就往外扔，绛玉手口并用给她按了回去，带着愠色道：“闹够了没有？”
这话本来是说给妹妹听的，提醒她赶紧收场，她要撑不住了，而且再这样下去实在不像，只是没等黛玉开口，凤姐儿却高声接了话：“没有！”
“我累死累活为了谁？我弄的钱几分花在自己身上了？上头说我是个破落户儿，下边说我脸酸心狠，他还想在外边养小老婆，到最后只我里外不是人，还不如一个丫头，呜……”
……怎么还哭上了？
凤姐儿突如其来的崩溃让绛玉都有些懵，关键两人挨着近，凤姐儿这一哭就哭进了她怀里，没一会儿涕泪脂粉抹了她一身。
……要不还是把这娘们儿打昏过去吧？
“你方才说蔷儿和另一个人给琏二哥送的……另一个是什么人？”
对焦头烂额的姐姐视而不见，黛玉继续追问着平儿，贾蔷去姑苏买丫头的事她知道，虽然被姐姐坏了一笔生意，料他也能在别处找回来，只是还有一个人语焉不详的，让人不得不在意。
“好像是个叫贾雨村的。”
提起这件事，平儿咬着牙道：“靠我们奶奶娘家的老爷作了个官儿，不知怎么跟这府里搭上了桥，说是本家，整日勾着我们爷去作些不三不四的事儿……”
咦，还是熟人。
黛玉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即使林如海没与贾雨村有什么交往，可这个人依然凭借某种手段靠上了贾府，甚至与王子腾有相交，前途或更胜于昔时。
以贾雨村奸雄之姿，投其所好当然是必修的课业，给贾琏送几个玩物以及带着他一起去吃花酒也不意外。
这么说来，她们或许真能帮王熙凤一把，不管是出气还是绝后患，都有活动的可能。
于是黛玉把目光投向姐姐，而后就是一呆。
凤姐儿已经趴在绛玉怀里沉沉睡去，看模样绛玉应该没有下手拍晕她。
只是……姐姐脸上颈边的那一颗颗红印子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