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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柳家村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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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家村的地势可谓是得天独厚。鸳鸯湖像是护城河一样挡在前面,想进村必须先走水路。陆路也不是不能走,只是翻山越岭十分麻烦。而且山林中飞虫走兽多如牛毛,普通人走过来不死也要掉一层皮。
  然而偏偏有人不信邪,比如这对大学生,从山林中一路穿到了柳家村口。女孩儿骂骂咧咧的说道:“都怪你,非要看一看那座破庙,绕了这么远的路。”
  “那座庙可是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好不容易来一次,怎能不去拜访?”男生叹气说:“只可惜香火少了。不过看寺庙没有太过荒废,似乎还偶有人去。”
  “少废话,现在怎么办?”
  “先找一家投宿吧,这两潭湖水一阴一阳,阳湖还好,没有归位;阴湖八成已经是练成的。呆到晚上,没我们好果子吃。”男生环视了一下四周:“先找个人问问路吧。”
  男生叫冯雨轩,女生叫冯露露,二者并非情侣,而是兄妹的关系。因为放假无聊,就四处拜访奇人异地,来到了这远近闻名的柳家村。
  两人正说着话,村口却掀起了一股小争端。一个少女护着身后的瘦弱村民,与一群年轻人对峙。少女身穿一身青色外套,年龄十七八岁,样貌清秀,此时仿佛在为什么事情生气,皱眉的鼓嘴的模样十分可爱;而村民年龄在二十岁上下,身体瘦弱,面色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短寸头,相貌柔和,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过他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害怕,脸上表现出的更多是无奈。
  兄妹两个上前观望,只见少女大骂对方的领头人:“柳剑南,你不要人多欺负人少,有种咱俩单挑。”
  “我和你有什么好打的,不过你说得对”柳剑南歪头看向小姑娘身后的村民:“我不欺负你,咱俩单挑。”
  村民把头扭向一边,说:“不挑。”
  “不敢?是不是男人...”
  “是男人就一定要会打架吗?”村民将对方问得语塞,恼羞成怒要冲过来,少女则死活不走,双方僵持不下。
  冯雨轩看得门儿清,那个领头人身体雄武有力,八成是个练家子,村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之所以起冲突,还是因为这个少女。恐怕是领头人对少女有意,但看不惯少女处处维护村民,所以想要动手。
  此时,其他跟风者也看出来少女是个累赘,纷纷叫喊:“柳红缨,我们都姓柳,所以不和你动手,你维护一个姓张的干什么?”
  “我看不惯你们,就想护着他,你管得着吗?”柳红缨怡然不惧,丝毫不担心会真的打起来。
  场面一时嘈杂,冯宇轩见情况愈演愈烈,只好自己上千劝说:“诸位,有话好商量,不要伤了和气。”
  “你是谁?”这下所有人都不吵了,所有人都齐齐看向他们兄妹。冯宇轩被看得有些毛:“我们是来旅游的。”
  “旅游?这里没有旅馆,也不欢迎外人。”刚刚被叫做柳剑南的拨开人群,警惕着看着他们两个:“请去鸳鸯湖等船离开。”
  冯璐璐不是一个愿意吃亏的人,上去便说:“腿长在我自己的身上,你凭什么让我走?”
  柳剑南身上散发出一股子杀气,直冲冯璐璐:“你找死!”
  冯璐璐被对方的眼睛吓住了,她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浑身冰凉,不敢动也不能动。尽管冯宇轩不想惹麻烦,但是此刻却是躲不开了,他上前一步,挡在自己妹妹面前,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柳红缨怒斥道:“柳剑南,你如果欺负外来人,我马上告诉村长,关你的禁闭。”
  柳剑南收敛心神,扭头就走,一帮小弟跟随他离去,此时那个村民好像没什么重要的了。
  柳红缨长舒一口气,想想又不对,对那个瘦弱村民说:“你先回家,我去看着柳剑南别再出什么乱子。”
  村民点点头,目送柳红缨离去。冯宇轩上去自来熟,一把搂住村民的肩膀:“兄弟,艳福不浅啊。”
  村民甩开对方的手,这个时间不可能有船进来,他又看了看对方狼狈不堪的模样,问:“你们是...爬山过来的?”
  冯宇轩走过来先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冯雨轩,这是我妹妹冯露露,我们现在是大学生,徒步旅游走到这里。”
  村民打量一下他们的衣着打扮,说道:“你好,我叫张化安,这里不是景区,所以没有旅馆。你们还是等船来回去吧。”
  此时冯璐璐刚从那种惊悚中回过神来,她啐了一口:“哥,刚刚那个柳剑南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么厉害。”
  张化安摇摇头说:“所以说这里危险,你们还是早走为妙。”
  “不行啊,还有两个特色没看到呢。”叫冯露露的女生一口否决了张化安的提议。
  “什么特色?”张化安眉毛一挑,我们村里还有特色我不知道?
  冯雨轩摆摆手说:“我小妹胡说的,但今天确实有事想借宿一晚。不知这位兄弟家方不方便...”
  “额,你们城里人都这么开放吗?在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就问能不能到他们家借住?”张化安摇了摇头,显然不同意。
  “别这么说,我们给钱。”冯露露说着就掏出钱包。
  张化安摆摆手转身要走:“这穷乡僻壤的,有钱也没地方花。你们还是等船吧。”
  冯雨轩跟了上去,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儿。张化安吃了一惊,他力气不大,怎么甩都没能将冯雨轩甩掉。冯雨轩说道:“兄台,你脉象不太对,体质偏寒,力虚,为何不看医生?”
  见冯雨轩力松,张化安一把甩开,将双手揣进兜里说:“没什么大事,不劳惦记。”
  “如今已经快到了三伏天,天气炎热,即便是个垂暮之年的老人,站在街外也不禁汗流浃背。”冯雨轩说着还擦了一把汗:“而你身体冰凉,丝毫不觉得热,甚至还习惯性的双手插兜,这还不是病?”
  张化安冷笑一声,再次想走,冯露露高声说:“我家略懂医术,兴许能帮你,不试一试吗?”
  见对方还没有答应的意思,冯雨轩叹了口气,目送张化安远去,他觉得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有继续争取的必要了。
  “什么人啊,救了他还是这副臭脸,早知道就该让那姓柳的和他单挑。”
  “也罢,我们去别处问问。”冯雨轩带着妹妹来到村头,打算一家一家的询问过去。村头的第一家是铁匠铺,大门上挂着一把斧头。冯雨轩咦了一声,敲三声,推门而入。
  冯露露说道:“高手出民间啊,刚刚那柄斧头,家里那些玩机巧的长辈见了,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说应该多出来走走,否则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冯雨轩高声说道:“请问,有人吗?”
  话音未落,一个提着红铁的黑汉子走了出来,骂骂咧咧的说道:“做东西吗?我现在没时间,村里的货单都排到明年开春了。”
  “生意这么好,说明大叔你手艺好。”冯雨轩恭维地说:“大叔,我与妹妹来到村里没地方住,不知能否借宿一晚?”
  “哪里来的?”
  “北京。”
  “你们京城里的人都这么开放吗?在街上随便遇见个人就问能不能去他家里借住。”黑汉子摇摇手,说:“坐船离开吧,这穷山恶水,有什么好玩的。”
  冯雨轩急忙拿出钱包说:“我给钱。”
  正要转身的黑汉子身体一僵,问:“你能给多少钱?”
  “大叔您开价,我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冯露露在一旁吆喝。
  “一人一晚两千,两人五千,管饭,先结账后住宿。”
  “一人两千,两人五千,是我不会算数还是你不会算数?”冯露露听完大怒:“你这是抢钱啊。”
  “不愿意就算了,你们要是被村长知道了,一样得滚蛋。”黑汉子打了个哈欠,不愿意多费口舌:“谁抢钱?我家是标准的农家乐,饭费一天一千。”
  冯雨轩和妹妹不一样,他觉得这个价格正好,而且过了这村可能就没这店了,一口答应下来说道:“成交,我付现金。”
  “现在谁还用现金,京城里的人都这么土鳖?”黑汉子说着掏出手机:“三天起住,支付宝还是微信?”
  “可...可以的,我是担心大叔你...”
  “担心我土鳖?”黑汉子看了冯雨轩一眼,饶有意味的笑笑:“以貌取人,容易吃亏啊。”
  冯雨轩拿手机加了好友转了钱。确认到账之后,黑汉子说:“顺着主街直走,右手边第七个院子,我儿子在家里,就说我让去的。饿了的话叫他做饭。”
  冯雨轩匆忙道谢,领着妹妹离开了。走出铁匠铺后,他对妹妹说:“这村子看着破,实则藏龙卧虎,咱俩一起都不是那大叔的对手,你不要添乱。”
  “一个村夫,不过是气力大些,我一根针就能解决他。”冯露露不屑一顾:“都怪你,非吵着来这里,那个村夫都说了穷山恶水,有什么好玩的。”
  “有意思的在后面,”冯雨轩领着妹妹数着院子来到第七家,进门大声问:“有人吗,我们是客人,要借住两晚,刚刚和铁匠铺大叔讲好了!”
  然而,兄妹两个楞在了门口,不久前才遇见的张化安,正坐在院子中间劈柴,看样子是想要烧火做饭。张化安也被惊到了,有些丧气的说:“你们给了我爹不少钱吧。”
  张家晚饭是两菜一汤,因为来了客人,张化安多做了一道。冯露露干干净净的将碗里米粒捡干净,说:“虽然食材简陋,连肉都没有,但不得不说,你手艺不错。”
  “抱歉,我家吃素,不碰荤腥。”
  “为什么?因为那个观音庙?”
  “恕不奉告。”
  冯雨轩对这顿饭也很是满意,说:“实话讲,张兄你体质特殊,需要食用肉类御寒。”
  张化安狠狠扒拉几口饭,放下碗筷说:“吃完就去偏房休息吧,我要去给我爹送饭,一会儿我收拾。”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们会刷碗的。”
  “另外,这里晚上不能出门,否则明天我爹也不能留你们。”
  冯露露不以为意地说:“那你怎么能出去?”
  “我认路,你们不认路。”
  “只一条主街,怎么可能不认识。”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张化安说完,拎起饭盒就出了门。
  冯雨轩确认对方走远,笑着说:“晚上不出门,还有什么意思?”
  “知道你就没安好心,”冯露露也跟着兴奋起来:“咱们现在就走?”
  “先把碗刷了。”
  柳家村虽然落后,但在前几年主街道也安装了路灯。冯氏兄妹出门后发现漆黑一片,有些怀疑这路灯是不是装饰。
  “怎么办?我手机可快没电了。”冯露露看见黑夜有点打怵。
  “安心,今天先摸摸路,明天才能办正事。”
  两人走了不知多久,直到脑袋变得昏昏沉沉地,还没有看到灯光,才意识到出了问题。这地方他们白天走过,按理说不应该这么长。
  冯雨轩打开手机,皱着眉头发现,他们两个已经整整走了两个小时。兄妹两个十分聪慧,心里同时冒出一个词:
  迷魂阵!
  冯露露平日里风风火火,此时有点害怕了:“哥,怎么办?”
  冯雨轩打开手机的手电,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夜里漆黑一片很是渗人。他立马想到打电话,但是在村子里兄妹两个似乎没有联系人。
  “不慌,咱们只是第一次碰到罢了,家中长辈提起过这个东西。”
  “是二叔,他当年碰到鬼打墙了,死活走不出去。据说二叔点着了烟袋,不一会儿就有路走了。”冯露露想了起来:“但二叔道行高啊,饶是如此,当时天寒地冻的,还是搭上了一根脚指头”
  冯雨轩示意妹妹禁声,定了定神,从口袋里拿出香烟抽上一根,尽量平复心情。不一会儿,他拉着妹妹开始往回返。虽然二人走出来用了一个小时,但走回去只十分钟不到,就看见了张家的大门。
  “看样子这玩意儿怕火”冯雨轩长舒一口气,说:“以后咱们也算是有见识的人了,这种事有几个人能经历?”
  “你就吹吧,说是探路,结果连100米都没走出去。”妹妹冯露露心有余悸:“明天还怎么探险?”
  “张化安肯定知道怎么走,咱们想办法套话。”兄妹俩进了张家院子,见屋里有人,放下心来。人就是这样,害怕的时候身边即便是有一个比你弱好多的人陪着,胆子也会壮大几分。二人放低了戒心,进屋发现张化安背对着他们,正在面向墙壁小声嘀咕。
  冯露露上前拍其肩膀问:“你怎么了?”
  “叫你们不要出去,怎么不听呢?”张化安声音细小入蚊子,冯雨轩说:“抱歉,我们两个吃完饭就想随便走走,实在没想到,迈出门就着了道。敢问门外是个什么邪物?竟然如此厉害。”
  “门外,是个瞎子,他当年被人挖了双眼,从此阴魂不散,要让过路之人都瞎掉,看不清要走的路。”张化安慢慢的转过头,但是身子没动,将脑袋扭到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紧闭着的双眼猛然睁开,里面并没有眼球,而是黑洞洞的。
  冯露露尖叫一声,本能后退,冯雨轩则是一步上前,两指夹着一根银针插在对方的头上,“张化安”立刻不动了。冯雨轩说:“张兄,抱歉,我们不是故意的。”
  “哥你脑子有毛病吧,”冯露露被吓出了哭腔:“他明显不是张化安。”
  “难道不是因为我们擅自出门才把他害成这样?”冯雨轩心怀愧疚,正想研究着怎么保张化安一命,谁知一声闷响,刚刚插在对方头上的银针竟然飞了出来,“张化安”桀桀的笑道:“青衣针,现在还有人用这玩意儿?”
  冯雨轩知道不好,自己的本领低微,完全不是这妖怪的对手,只能拉着妹妹逃跑。原本伫立不动的“张化安”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恐怖的面庞变得更加狰狞,头发疯长像是一根根触角,四肢都接触到地面,手脚并用的向兄妹俩跑去。
  冯氏兄妹边跑边喊救命,只是外面的街道和刚刚一样黑咕隆咚,看不见半个人家。冯露露被哥哥拉着跑,稍稍落后,她感觉有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死也不肯回头,只知道一路哭。
  冯雨轩情急之下突然想起了白天给那个铁匠铺转过账,立刻拿起手机搜索联系人,安慰妹妹说:“别着急,援兵很快就到了。”
  张化安在铁匠铺的门口碰到了柳红缨,她气呼呼地说:“柳剑南那个憨憨,果然要去找龙婆婆的麻烦,还好我去给拦了下来。”
  “女侠英明,”张化安敷衍一句,从口袋里拿出一份饭菜:“这是谢谢你白天救我。”
  柳红缨嘴上说着不要,手却很诚实的接过来。张化安别的能耐没有,生火做饭却是一把好手。柳红缨此时没有了白天的神气劲儿,有了一个少女该有的样子:“白天那两个人呢?”
  “现在住我家。”
  “让村长知道,又该大发雷霆了。”
  俩人正说着话,黑汉子的声音从屋里传过来:“你爹要饿死了,还有脸谈情说爱?”
  柳红缨小脸一红,摆摆手要回家吃饭,张化安将灯笼塞在柳红缨的手里:“天黑了,小心些。”
  “你怎么办?”
  “铁匠铺还有一支,不碍事的。”
  柳红缨似乎心情很好,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饭盒,蹦蹦跳跳地回家了。
  “你真的喜欢那丫头?”
  铁匠铺里,黑汉子正在吃着饭菜,虽然看起来很粗犷的一个人,用餐时却十分讲究。张化安在旁边为炉子添火,大夏天的靠近炉火,竟然一点汗都不出,也真是神奇。
  “咱家高攀不上。”
  “呸,你咋还妄自菲薄呢?”
  “不是我妄自菲薄,”张化安说:“是她觉得我们配不上。”
  黑汉子吃了一口饭,接着问:“你知道了?”
  “我又不傻,”张化安填了一把火:“她和柳剑南,早晚是一对儿,我不过是个外人。”
  “你是怪我没让你姓柳了?”
  张化安还没说话,黑汉子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看,笑道:“两个小鬼,略懂点东西就来胡闹。”
  张化安不搭话,黑汉子对着手机发语音:“救人,是要收钱的。”。
  不一会儿,黑汉子大手一挥:“不用等了,拿上灯笼,先去把他们领出来吧。”
  “钱到账了?”张化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感觉到外面热浪扑鼻的气候,竟然打个寒颤。他不等黑汉子答应,单手揣兜,提起灯笼,一步步向着黑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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