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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到傍晚,狗东西和老胡终于进了南明城。
老胡在南明城的郊外有一所房子,离狗东西住的破桥洞不远,不过,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老胡孤身一人,独来独往,对于他来说,家的概念也不是那么的明确,比如说,一个人时,这里就是睡觉的地方,更多的时候,他在青楼里倚红偎翠,那里似乎才是他真正的家。
老胡的房子居然是村子里最好的房子,院子里种满了鲜花,房间里窗明几净,收拾得井井有条,看得出,老胡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热爱生活的老胡很快就出去买了一大堆吃的喝的回来了,狗东西看见有很多是他在“独一居”里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他不禁使劲地咽了一下口水。
酒足饭饱,老胡特地把狗东西安排在自己的房间里,躺在老胡松软的床上,狗东西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的眼前又出现了小乔的面容,小乔的面容在不停地变换着,一会儿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一会儿又是自己怀里的软香软玉,自己一会儿是狗东西,忽然又成了段小明……
他的脑子里不断地出现了小乔临别的时候说的话:
南明河畔,樱花林下……
樱花尚在荼蘼,佳人是否依旧?
如云一般的樱花铺天盖地,汇聚成海,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边,樱花树下,小乔美丽的身影徜徉其中,风吹过,花如雨下,如同大雪飞扬,小乔笑魇如花,美不胜收。
狗东西在睡梦中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
第二天一早,他告诉老胡自己要出去转转,老胡什么也不说,把几块银两交到他的手里,狗东西顺着小道向南明河走去。
他换了一身老胡干净的衣服,在井旁打水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走在清晨温暖的阳光里,狗东西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他才离开这个地方几天,却感觉到仿佛已经过了有很多年,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油然而生。
当然,他不会知道,如果说他是段小明的话,他已经“跨越”了数千年,所以说“沧海桑田”一点也不过分!
也许,狗东西已经被段小明灵魂附体,分不清谁谁谁了!
南明河畔,花到荼蘼时,花瓣离开了树枝,纷纷扬扬飘落,如同漫天的雪舞。
雪舞中,一个少女仰头望天,她的身上,已经被落花覆盖。
晨光中,偌大的樱花林除了少女没有旁人,这是樱花最后的灿烂,它们的再次绽放,还要度过漫长的夏秋冬……
少女的心戚戚,似乎在感叹时光的流逝和世事的无常,树上的樱花拼命地想要留在枝头,可是无可奈何花落去,直至化为云泥。
少女手中的花瓣被一阵风吹走了,落在了地上,很快,它们就会被如织的有人踩在脚下!
这是它们的最终宿命!
两个人静静地在樱花林里默默地相对,谁也没有说话,他们的心紧紧相连似乎又咫尺天涯,时间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少女终于开口了。
她说:“你终于来了”!
狗东西点了点头。
他忽然有些黯然神伤,小乔贵为郡主,高高在上,而自己,一无所有!卑微到尘土里!
刹那间的交会也许就是结束!
正如这芳华即逝的樱花!
他看见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红晕,她低着头一步步地向狗东西走了过来,狗东西还是不动,对于他来说,只要远远地见上她一面,他已经知足了!
他微笑地看着她,心中充满了柔情蜜意!
少女春心萌动,如同这怒放的樱花,可是她不知道,樱花再美,终会凋零,灿烂过后,终归平凡!
…………
狗东西的耳朵一动,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美景!
声音虽小,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感觉到了危险正在一步步来临,这也许是天生的本能,就如同暴雨来临之前鸟会低飞,地震即将发生之前,会蛇奔鼠窜一样!
这是老不死的妖法的作用?
他的胸膛里此刻如同有一万只马在奔腾,他的身体在一点点地绷紧,他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风动人不动,他听见了自己的心在跳动,一下一下地,如同大战前的战鼓在擂动,又如暴雨来临前的惊雷!
少女浑然不觉,她的脸似乎更红了,禁不住的春心荡漾。
狗东西忽然道:“站住,别过来”!
少女一惊,停下了脚步。
她茫然地看着狗东西,不知所以。
一个人仿佛如同一只大鸟一样地从空而降,落在了两个人之间。
来人一袭黑袍,就连头上也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了两只眼睛,他站在樱花林里,如同一只乌鸦落在了白雪上。
小乔颤声道:“你是何人”?
黑衫人没有说话,他一步步地走近了狗东西,狗东西和他相距不到十步,但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逼近,犹如一阵狂风袭来,他脚下暗暗地使力,极力稳住了身子。
黑衫人一步步地近了,狗东西感到压力越来越大了,他的脚已经深深地陷进了脚下的泥土之中,他把双手交叉放在了胸前,这才稍稍减轻一点胸口上的重压。
他想开口说话,可是他张不开嘴巴。
他的脑子里开始急速地运转着,一股暖流在全身急速地流转,黑衫人在他面前不到五步的地方停住了,他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目露凶光,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定力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原本想年轻人会不堪一击,瞬间崩溃,可是他没有想到年轻人韧性十足,反击之力越来越强大,他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其实,与其说是他停住了脚步,不如说他被年轻人的一股无形之力逼停了!
他一生之中征战无数,连一根手指也没有划破过,可是今天,他胆怯了!
他在心中暗暗后悔接了这一单,今日一战,如果侥幸得胜,也是惨胜!
这在他的人生字典里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字眼!
他的座右铭是“不成功便成仁”,每一战,他都全力一拼,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他活到了现在!
而今天,他即使倾尽全力,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这是一个著名的杀手身经百战得到的宝贵经验,所谓的“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还没有出手似乎就预料到了今日的结局。
眼前的这个少年和他所有的对手都不同,他是一个另类,如同“天外飞仙”一般,凭空而现!
少年的全身上下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网罩住了,无懈可击!
这是他杀手生涯中遇到的最大的劲敌!
他已经骑虎难下,欲罢不能了!
他的兵器是一把短小精干的快刀,是用缅北的精钢打造的,无往而不利,“一寸长一寸强”,而与之对应的就是“一寸短一寸险”,非艺高人胆大,一般人断不敢用,他对自己有信心,深信“富贵险中求”,然而,久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道理,今天,他的心乱了!
心乱必有失!
他极力地稳住心态,可是,心一旦乱了,再想把它理顺却难如登天。
所幸的是少年并没有急于出手,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少年若急于出手,他尚可找到他的破绽,少年不动,他亦不敢动。
两个人近在咫尺,面面相觑,仿佛两个泥塑木雕。
强大的气场使得如雪的花瓣纷纷落下,他们的身上很快就被落花淹没了。
小乔想要走近他们,可是被眼前的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想要前进半步也不能。
她在一旁大喊大叫,可是狗东西充耳不闻,什么也听不见。
狗东西感觉到全身被一股极速流转的气流包围着,他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的中心,看似平静,其实凶险无比,一不小心,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漩涡吞没。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就像是被一种无形的绳子绑住了,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就像是遭遇到的“鬼压床”一样!
他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迷惘,他勉力调动气流护住全身,他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本事,仿佛就像是天生一般,一遇到强大的外力就自然而然地启动了。
……
真气在身体里流转,假如他知道这股神奇的气流是真气的话!
他此时如同一个迅速膨胀的皮球,越来越大,身体里充盈得似乎马上就要爆裂开来,他面红耳赤,身体开始发抖,就如在冰天雪地之中,然后,又汗如浆出,仿佛置身于盛夏的骄阳之下,如此地反复折腾,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如同一张纸片,似乎马上就要随风而逝了。
他忽然想起了老不死的说过的话,不到生死关头,妖法不会灵验!
看来今天到了生死关头!
他只有咬牙挺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身上的压力渐渐地缓解了下来,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只见面前的黑衫人不见了,与黑衫人一起不见的还有小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