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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失礼眼皮微微跳了跳，体内一股四处乱窜的魔力搅得他心烦意乱，却是苦于一时难以将其捕捉逼出。
他晃了晃脑袋，微微眯起眼，像是没听清楚一般将耳朵往前伸了伸。
“抱歉，你说什么？”
卡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还是让她自己和你说吧。”
她说着闭上了眼睛。
微风吹过她垂在身后的红发，她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座琉璃雕塑，看上去纤细而精致。
马失礼一面捕捉着体内那股令人烦躁的魔力，一边默默等着她的下文。
半晌，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复先前那般冷淡，睁得浑圆，充满了纯粹的神采。
“特温斯，好久不见。”马失礼道。
确实自从莱曼河畔与泽洛一战以后，两人便再没见过了。掐指算来，已近月余时光。
特温斯直愣愣看着他，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逐渐渗出泪水。
她忽然一个飞身扑了过来。
马失礼忙于捕捉体内那抹魔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任凭特温斯扑进了他的怀里，被推得倒退了两步。
远远的，有人探着脑袋朝这边张望。
卡特的个头很是出挑，并不比马失礼矮。此时将脑袋埋在他怀里，整个人像一枝柳条般挂在他身上，看着颇为怪异。
马失礼感受着逐渐濡湿的外套，心头也是一软，心想丫头这段日子在外头大概也吃了不少苦。
他抬手摸了摸特温斯的脑袋，轻声道“怎么了？哭什么，和我说说。”
特温斯使劲晃了晃脑袋，一个劲埋在他怀里抽泣。一会儿，才有一声哭腔透过衣服闷闷传来。
“我快死了……”
马失礼的心往下一沉。
“温温！”
一旁的妮娅闻言再也忍不住，跑过来抱住特温斯的肩膀。
小丫头听到叫唤，从马失礼怀里一个转身便又扑进了妮娅的怀里。
妮娅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在耳畔柔声安慰着。
“我、我争不过她了……”特温斯在她怀中啜泣道。“我能出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特温斯哭得妮娅心都碎了，眼圈也是跟着不由红了起来。
马失礼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妮娅，她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他想起当初在莱曼河畔迎击恶鬼泽洛时，特温斯忽然便惨叫一声发起狂来，再也没能恢复。
按照妮娅和萧窈当时的说法，她似乎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
“看来她的意识在逐渐与魔王融合。”一旁的布莱克沉着脸道。“按妮娅的说法，她们本就是一体两面，在同一具躯壳内，融合是早晚的事。”
马失礼听他这么一说，面色更加凝重起来。
他从一开始就料到了这种可能性，只是因为之前特温斯在身体的操控权上一直处于主动地位，才抱有那么一丝期望——没准两种人格融合后，会保留特温斯的性格作为主体。
若真是那样，以她魔族之王的身份以及和他们的关系，魔族与人类结盟也并非无稽之谈。
只可惜事与愿违，情况似乎正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妮娅、妮娅……马失礼，萧窈……”特温斯把脑袋埋在妮娅胸口，不断反复念叨着他们的名字。
马失礼眼珠和大脑都转得飞快，不断思索是否仍有什么保住特温斯的办法。
他思考的速度越快，残阳祭司在体内种下的那道魔力便蹿得越快。这让他变得越来越急躁，一股无明业火从胸中升起，叫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特温斯念叨了几遍，随后沉默起来。
数秒后，妮娅怀中才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哭诉“我不想死……”
她的声音是那般无助和害怕，听的人心头几乎淌下血来！
“我还想吃好多吃的……”
“我还想到处去冒险……”
“我还想和你们在一起……”
特温斯一声一声，尽数扎在马失礼和妮娅耳中，刺进两人心里。
妮娅早已哭成一个泪人，朝马失礼这边投来求助的视线。而他却似是完全没有看到一般，微微低着头，咬牙切齿。
特温斯忽然止住了哭声，抬手轻轻推开了妮娅，向后退了两步。
她抬手抹了抹脸，眼睑微微发肿，一双眸子却已经恢复了平静。
“就是这样。”魔族之王卡特·克拉玛淡淡说道。
“你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向我们道别？”马失礼没有抬头。
卡特点头不语。
妮娅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卡特却已经转身准备离去。
“等一下！”马失礼忽然喊道。
卡特止步，侧过身来。
只见马失礼猛地抬手，一掌拍在自己胸口！
周围三人都是被他的忽然出手吓了一跳。
他的手掌缓缓抬起，一团魔力如有灵性一般在他掌心挣扎着，从他胸口被拽了出来。
“咳咳……”他重重咳了两声，一行血迹从嘴角滑落。
他追逼这团魔力半天无果，一怒之下竟是直接以外力破体，将其强行扯了出来！
似乎是因为疼痛，他的表情微微有些狰狞，抬起脸看着卡特，粗着嗓子道
“她说了，她不想死。”
卡特微微眯起眼睛“所以？”
马失礼将手中那团魔力捏得粉碎。
“把她留下。”他沉声道。“就像当初你把她分离出来那样。”
“嚯——？”卡特露出一抹微妙的笑意。“如果我不呢？”
马失礼的右手手背上，女神的徽记泛起金光作为答复。
卡特看着那抹金光，笑意更甚。
“你在初始山已经败给过我一次了。”她说。
“现在可未必了。”
马失礼抹去嘴角的血迹，后退半步，双手拉开一个拳架。
虽然符文长剑不在身边，但对付卡特靠武器本就效果不大。
没了残阳大主教的魔力干扰，他心境澄澈如境，天人合一境瞬间展开，整个人绷紧起来，进入了临战状态。
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势向周围喷涌出去，推得布莱克与妮娅都退了几步，几乎连身后的临时屋棚都要被吹垮。
卡特上下打量着他，点头道“确实，你比那时要强得多。”
她衣袖一挥，气势陡然攀升，半分都不输马失礼！
“但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打？”她戏谑地朝远处瞥了一眼。“这里可不是初始山。”
马失礼闻言神色微变，偏头望去，远处可以看到一颗颗不明就里的脑袋。其中既有之前一块儿凑热闹的游侠，也有很多南海城的受灾群众。
他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着，终究还是放了下来。
卡特见了，也随之收起架势。
“……不过我族被人找上来挑战，从来没有拒绝的道理。这样吧，我要回族里一趟，天就能赶回来。到那时，你我寻个地方一战。”
马失礼面色凝重，问道“她还能撑多久？”
卡特摇头“最多不过半月。”
“……好，一言为定。”
卡特微微点头，转身一跃，身影化作一道流星，朝着西边极远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