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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意识在虚空之中飘荡着。我是谁？我在哪？
无数的圆和直线整齐地排列着，将它围在中间。
渐渐的，那些圆和线条发生了变化，逐渐转化为重重光影。
无数的信息冲刷着这个意识，它看到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说话、有人在互相唾骂……
这是……什么？
钢铁巨兽呼啸着撞翻了路边的人、高楼林立的城市拥挤却井井有条、呼啸的巨鸟投下的铁桶中释放出死亡的冲击、落下的陨石灭亡了名为恐龙的远古生物……
庞杂的信息冲刷下，那意识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毫无逻辑地从眼前闪过。
“啪”的一声闷响，一只手拍在肩上，将马失礼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拉了出来。
他感到一阵晕眩，跌坐到地上，几乎睁不开眼睛。
那只手就这么按在他的肩上，并未从中感受到敌意。
先前看到的一切一一涌上脑海，让马失礼的心神为之一散，险些再度迷失。
他喘了两口气，好不容易才守住心神，将杂念赶出脑海。
半晌，他才缓缓睁开眼睛，有些后怕。
“那是什么……”他不由喃喃自语道。
随即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片浮空岛屿之上了。
周围环境昏暗，脚下是一条一路蔓延到视野尽头的长路，两侧尽是一片虚空，下面则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道道光影漂浮在路边，里面闪动着马失礼先前在混沌的意识海洋中看到的那些画面。
一个年轻人正蹲在他身边，用一种微妙的笑意打量着他，看上去似乎颇为满意。
一直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便属于这位年轻人。
“你是谁……”马失礼困惑道，随即歪了歪脑袋。“我又是谁？”
一旦开始试着思考，无数画面便跟着涌上心头，心神几乎再度被冲散。
“我看过你的记录了。”清澈温和的声音再度驱散了阴云。“你叫马失礼，是德林姆大陆的第七任勇者。”
年轻人说着缓缓站了起来。
他望着路两侧闪动的光影与画面，忽然向马失礼伸出了手。
“陪我走一段？”
马失礼懵懵懂懂，下意识握住那只手，跟着站了起来。
两人开始顺着漫长的路向前走。那路由坑坑洼洼的岩石铺就，就这么漂浮在虚空之中。
马失礼愣愣地跟在年轻人后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两侧不断闪动的光影。
在一副光影中，有两拨人在一座剧院中大打出手，观众席上坐着一群面若痴狂，苦苦挣扎着的人。
这画面看着有些眼熟。
马失礼这么想着，跟着年轻人缓缓向前。
不断有光影在路边闪现：高高的骨轿与残破的城池、王宫中众人簇拥着烧成一团火的华服男子、衣着简陋的村民和战士们与一尊雕像对峙、漫天的风暴中如雷霆般落下的绯红光芒……
伴随着一幕幕画面，记忆逐渐涌上了马失礼的心头。
“这是我……”他喃喃道。
“嗯。”走在前头的年轻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越来越多的画面开始闪现，其中不少画面并不在马失礼的记忆之中。
其中关于战争的画面很多，无数战士组成方阵，与汹涌而来的恶鬼冲杀在一起。
这些画面中，有那么一些人格外抢眼。他们手背上，可以看到闪耀着的女神徽记。
但更多时候，有的只是一群竭力奋战的普通人。
走在前头的年轻人微微点头。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成长得很快。”
两人一路走一路看，仿佛走了有几年那么久。路边闪现的画面，也逐渐追溯到了两百余年前，诸神依然在世时的情景。
在那副诸神离去的图景中，马失礼清晰地看到，这个走在他前头的年轻人，赫然站在最中间的位置上。
“你是……混沌神？”
年轻人停下了脚步，没有回答，脸上却是有些高兴。
马失礼再度打量这个年轻人两眼，只觉得他看上去平平无奇，哪有女神教教典中描述的那般动辄毁天灭地的威严？
“你们居然真被他给逼回来了……”
“是啊，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回来看看都不行。”
外貌年轻的混沌神轻笑起来，回头打量着马失礼。
“调用管理员权限打架，把服务器打崩了不说，还把世界建模给打坏了，你们啊……”
马失礼向后退了半步。
“你们要怎么做？”他警惕地问道。
“什么也不做，该做的你都做了。”混沌神摇头道。“倒是我没想到，你居然连根权限都能调用。”
他说着笑了笑，眼中有些许欣慰。
“不知不觉中，你们超出了我们当初的预估太多。”
说着，他却是摇了摇头。
“可惜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只怕……”
他叹一口气，不再细说。
马失礼想起之前在混沌的信息流中看到的一切，多少知晓了一些“那边的事”，脸色发青道：“你们会毁掉这个世界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我说了不算。”
见马失礼有些失落，混沌神便安慰道：“我会尽量争取说服委员会。”
马失礼摇了摇头，偏又无可奈何。
他的猜测没有错，这些神明是真的动动手指头就能毁掉这个世界，甚至不用亲自到这里来。提恩准备的一切王牌，到最后都只是一场空罢了。
混沌神继续说道：“但即便到了最坏的情况，也未必没有转机。在外面的我们也许受到限制不好插手，但从内部出手的话……”
他说着，眼光微微闪烁着看向马失礼。
“你是说我能阻止灭世？”
混沌神笑而不语。
“该怎么做？”马失礼急切道。
混沌神微笑摇头：“我只能说，以你现在的权限，有办法可以做到。至于怎么做，全看你自己。从离开这里的那天起，我们就已经决定了不再插手，任由你们自由发展，想看看你们会走到哪一步。”
马失礼鼻翼微微抽了抽，想要骂人。
“行了，我得走了，一会儿还有个会要开。”混沌神一会衣袖。“你好好加油，可别再迷失在信息的洪流之中了。如果你们能挺过这一关……你可以代替我们，成为这个世界的神明。”
马失礼看着他，缓缓开口道：“这个世界不需要神明。”
“……嗯。”混沌神点了点头。
马失礼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当初你们……为什么要创造这个世界？真的只是为了好玩吗？”
混沌神怔了怔，似是在回忆什么一般，随后笑了起来。
“只是想看看你们能走到哪一步……来参考一下，看看我们又能走到哪一步。”
他一挥衣袖，抬起手在马失礼额头上弹了一下。
“去吧。”
“喂，等——”
马失礼脚下一空，陡然从石径上跌进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啊啊——！”
看着他逐渐消失在深渊的身影，年轻的混沌神轻轻舒了口气。
“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