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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我已经身在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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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就在脚下。
  方舟很快忘记了进入运输舱前的繁琐工序,无论身体感官还是思维模式,此刻都在接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
  红褐色的陆地,渐渐缩小至一个点的直布罗陀军事基地,以及地平线尽头逐渐放大的海洋。从25公里的高空向下俯视,与其说是地表,倒不如说是这颗人类赖以生存的行星。若不是穿着气密宇航服,方舟可能早已经缺氧晕过去了。
  运输舱高速攀升,为了抵抗强烈的超重感,乘坐者需要被固定在安全座椅上,但心脏所承受的压迫感不可避免。这段难受的时间一直要持续半个小时之久,尽管他们已经远远超过了宇宙第二速度。
  随着运输舱一阵剧烈的晃动,方舟有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们已经逃逸了地心引力的追捕,运输舱速度开始放缓,与偏转向心力达成动态平衡。
  眼前的蔚蓝色星球时时刻刻在改变着模样,方舟知道自己正以在大气中无法想像的速度,九十分钟绕地球一圈在移动。将视线稍微往下移动,还能看到笼罩着大气薄薄的神秘面纱,画出缓弧线的行星轮廓。再继续将视野想下过去,倒转一圈后,看到的是被过强地球光芒抹去众星之光辉,一望无际的虚空。用漆黑都不足以形容,吸尽一切光芒的无尽黑暗。
  我已经身在宇宙......我已经身在宇宙!
  方舟突然认知到了这一点,他开始冒起冷汗。虽然早早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是真当眼前的一切,包括自己都轻飘飘了起来,人还是会感到害怕。这是一种反认知的感觉,颠覆身体机能及主观感受,这可不是拙劣的VR或者AR体验可以模拟的。
  失去了大气跟重力、在地球外不断回转的漂浮感是一种非常恐怖的感觉,人可以感受到血液、骨头、细胞,全都以发热在概述着这陌生诡异的异常,结成露的体表汗水化作冰冷的寒颤附着在玻璃罩上、贴身衣物上,喉头因为曝露在无重力状态,不住地涌现出畏惧的声块。
  方舟加大了宇航服的氧气浓度,他其实并不需要吸入这么多的氧气,甚至这样做会让他吸氧过甚,导致氧中毒,但缺失感使得他必须这么做,来保持内心的平衡。
  玻璃窗外是一片虚无,在一切星光都被抹消的黑暗中,有一团发出锐利光芒的火球。那是这片宙域的中心——太阳,它释放出的白热光芒,就好像马上要爆炸一样,不对,它的炉心实际上就是不断地在爆炸,其辐射热在真空中达到摄氏一百二十度,正炙烤着轨道升降梯巨大的框架。与在大气层底端仰望的太阳不同,在这里,太阳只是放出白色光芒的能源体,人类感觉不到所谓的温暖,只是畏惧与无助,就算护罩的滤光器调低了亮度,那刺眼的强光也不见和缓。
  高度达到35800千米,轨道电梯开始解离与运输舱的链接,他们会以精准的弧度被抛出,然后依靠运输舱自带的反推力引擎产生的回力,完成与轨道卫星的对接。
  在外界看来这或许非常危险,但对于身处运输舱的六分仪一行人来说,只不过是在对接结束后感受到了轻微的晃动,身处真空的宇宙中,一切都变得无声无息了起来。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松开安全带了,我们到站了。”卡恩斯缓缓站起身子,他双腿一蹬,朝着出口飘去。
  克里斯汀与六分仪都表现的非常从容,方舟深吸一口气,他也解开了束缚在胸前的安全装置,他本以为自己会飘起来,像一个鼓囊的热气球,但他鞋底的磁铁圆盘稳稳吸住了金属甲板,他只有一点点加大抬腿力度,来衡量吸力的大小,好在这设计的非常合理,吸力处于安全与轻便的中间阈值。
  离开运输舱后,需要途径轨道卫星外延展的对接舱,方舟跟在众人身后漂浮起身子,这感觉非常奇幻,但又有几分不踏实,好在左右两侧都有安全扶手。
  透过玻璃窗回头望去,轨道升降梯仍然显得巨大无比,那些地球低轨道上绕行的太阳能凹面镜,就像这棵巨大根须上茎和叶,人类科技则是滋养它们成长的生命之水。因为处于真空,这些凹面镜的焦点热能在理论上会达到绝对温度五千五百度,而已经可以称为热线的数道光线会烧灼着轨道升降梯外表层受热面。当然,是看不到的光线。
  “轨道卫星内24小时供氧,你们可以透透‘气’了。”卡恩斯率先脱下了氧气服,他黝黑的皮肤在这里呈现出暗红色泽,应该是氧气含量充足的体现。同时他还为六分仪以及克丽丝汀挑选了两只发夹,用来固定她们的头发。
  周遭都是精密的电子仪器设备,以及一块全景式天顶荧幕,图像呈现着一个满是“创伤”的灰色石球,如果不是左下角的数据标示,方舟很难想到这就是月球,尽管现在身处35800千米高的轨道卫星上,他们距离月球仍有30多万千米的距离。
  轨道卫星负责人陈天明热情地迎接了他们,并准备了最“丰盛”的宇宙美食,速冻全鸡套餐以及没有气泡的袋装可乐。
  虽然旅途并没有持续很久,但身体机能遭受的负荷远超过在地球上常规旅行的程度,别说是速冻食品了,现在就是来几个馒头或是土豆块,方舟都能整个吞下去。
  他们被分配了居住房间,空间不大但应有尽有,方舟望着软绵绵的床铺,差点落下泪来,他在这里终于找到了身为人的尊严。
  按照陈天明的建议,他们四个现在都需要一个安稳的睡眠,来缓和身体的不适感,但方舟躺在床板上根本一点睡意都没有,尽管房间内已经适当模拟了‘地心引力’。但方舟的新奇不仅仅是这些,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来到宇宙,甚至只是“眨眼”的功夫,要不是规定不允许,他现在就要把轨道卫星给逛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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