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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见的地点是一个荒草横生,中间横着一条臭水沟的老旧公园。见面的时间又是晚上六点半,蚊虫们全部从潜伏地大摇大摆飞了出来,乱草丛里还有野耗子出没。
夕阳给萧条的公园抹上了一道暗红色,让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旧约》里描述的末日世界。
他正点到了见面的地方,给那个女孩打电话。
在电话里,他说道:我已经到了。
电话那头,女孩说道:你得等我一会儿了。我需要加班,等会过去找你。
他条件反射似地说道:没关系。不着急。
后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挂掉电话直接走开的。不过,谁也没有先知先觉的能力。很多事情都是无法规避的。比如:你永远无法预知,在你漫无目的散步的时候,路边的草丛里会突然窜出一条野狗,还是一只野猫。更无法判断,这些畜牲会不会追着抓咬你!
他就安安静静站在臭水沟边等着。等了这个女人多久呢?整整半个小时。一直等到月亮取代太阳,成为了天幕的主宰。
那条墨绿色的臭水沟在月光下闪耀着寒光。这场景像是在哪个法制节目里出现过。他甚至担心里面会突然浮上来一具无名的大体老师。水沟两旁狂乱生长的树丛被随意摆布在地上,就像是流浪汉常年未经修剪的毛发。不止是看起来像,味道也很近似。空气里弥散着食物腐败之后飘荡出来的酸臭味儿!
二十分钟以后,他开始怀疑这个女人是故意让他久等了。
在七点整的时候,女人打来了电话。
她说:我在公园西门。你在哪里?
他说道:我在公园北门。
她打断他,说道:我在公园西门。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让他过去找她。
说实话,此时他多少有点不高兴了。不是因为要再多走几步路,而是这个女人的态度让人心里不爽气。感觉上,对方是一个颐指气使的奴隶主,而他像是一名卑微到尘土里的奴隶!
尽管如此,他还是说道:我过去找你吧。
她很干脆地说道:好。
这个事情到目前为止,m君还没有特别的生气。他只是觉得,这女孩有点儿大小姐脾气,多少有些缺乏教养。
大概走了五分钟,他终于见到了这女的。
这女人说出了一句非常罕见的话。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人会这样说话。
她面无表情,张口第一句是:你等了我一会儿,我也等了你。咱们就算是扯平了。
m君心道:什么扯平?扯平了什么?我等了你半个小时。你说你等我了?你等我什么了?就算你等了,也才五分钟啊!
事后,他和几名男同事们复述了这件事情。
这几名同事们的一致反应是:这是女孩子的幽默。你太小气了。
说实话,m君没觉得这是幽默。他对此有另一番理解。
女方原本是提出要六点见面的。而m君怕时间太紧张,改为了六点半。当时女方是同意的。那么,为什么这女的一上来就要口喷怪话呢?
大概按照女方的逻辑,见面时间以六点半与六点半比,就是她在单位里多等了m君半小时。所以,她就故意让他在公园里多站了半个小时。
但是,这女的怎么就不想一下。这是m君大老远跑过去见她,而她只用走从单位到公园的几步路呢?这本身就是男士对女人的一种照顾呢?她不说别人照顾了她,只觉得所有人都欠她的!
单凭这些不通情理来看,这女的就是一个自私透顶、人格卑劣的人。
当然,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只是凭空猜测。
不过,很快,女方的问话证实了这些猜测。
她问道:你怎么一定要六点半见呢?你下班以后要加班吗?不能一下班就马上过来吗?
m君突然明白了,那不是猜测,而是事实。
而且,这女人还很偏执。
他突然觉得有点儿生气,可又不能就此拂袖而去,毕竟因为这么一句无耻之言就走,会显得自己多少有点小气。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一定会添油加醋来诋毁自己。他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抽身离开。
于是,他就说道:从我单位到这个公园,定六点见面,稍微遇到两个红绿灯,就有可能会晚到几分钟。定六点半见时间上就会比较宽裕,就不会出现约会迟到的情况。
她冷不丁来了一句:这就是你的生活态度吗?
他蓦然间一愣,心道:这跟生活态度有什么关系呢?怎么一上来就送了一顶这么大的帽子呢?她这是要干嘛?这是要从一条狗的嘴里翻出两颗象牙出来吗?
捋顺了一下思路,他l冷静地说道:这和生活态度有什么关系呢?这就跟赶火车一样。赶火车的时候后,大家都会多少留出一点儿时间余量吧?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说话。
他也不指望这人有回应,继续说道:我记得有些日本电影里总有这样地镜头。一个人手里提着便当盒,在公交车后面顿足狂奔。这些就是喜欢卡着点儿上公交的人。这是公交,还可以追着跑。要是换成火车不就错过了吗?
她说道:这不就是生活态度吗?
他猛然想到一件事情。再继续下去有点儿危险。自己和这个人的约会应该马上结束。而且要在自己没说出什么把柄之前结束谈话。
俗话说“言多必失”。他可不想被这个奇葩女子揪住什么三观不正、思想偏激、思维幼稚之类的小尾巴。这场见面已经是一场毫无意义的闹剧。他跑这么远来见她,这行为已经很傻了。要是再被这女人套住话,就真成一个大傻子啦!
他急忙说道:这不是生活态度。
她似乎没有在听他的话,只是昂首挺胸,甩着胳膊,大踏步走着!
他感觉这个人过来见面只是为了应付差事。比如:为了给自己父母一个交代;敷衍一下热心的介绍人们;掩饰自己是不婚主义这事。
事实上,任何人都知道有诚意相亲的人也不会专门在鸡蛋里挑骨头。
就好比一个真正喜欢吃鱼的人不会嫌弃鱼有刺。喜欢一个人,就会“情人眼里出西施”。那么讨厌一个人呢?
以前,m君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
这个女人在他眼里就像是一支顶着鞋拔子脸的圆规。
奇形怪状,又令人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