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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天空已经全黑了。夜幕下,灯火通明的宫殿,照亮了一方天空。弦声悠扬,觥筹交错,热烈澎湃的气氛已然将宫殿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上层阶级,尤其是老派贵族,都是健忘的。方才剑拔弩张的事早就被抛之脑后,一张张热切的笑脸又端着酒杯贴了上来,一半是为了结交朋友,一半是在执行塞克特的命令。总之对于这种百利无一害的小事,贵族们总是表现的非常主动。劳伦斯本想借故离席,却被卡琳拉住了。好像卡琳并不想让她独自抛下其他人离去,劳伦斯也只好像个闷葫芦似的坐在卡琳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上来敬酒的贵族们。
“老师,为什么不走呢?”劳伦斯又喝了一杯甜酒后,恭敬的问道:“难道您喜欢这种场合吗?”
卡琳微微一笑,也不回应,只是抓起酒杯,在劳伦斯面前轻轻晃了晃。劳伦斯只好叹了口气,也端起酒杯和卡琳碰了杯。
“你确实变了不少呢…以前这几杯下去,你早该钻到桌子底下去了。”卡琳笑了笑,歪着脑袋感慨道:“真是长大了呢…”
劳伦斯有些不明所以,只好保持沉默。
“在塞连人的习俗中,敬酒永远是向来客表示欢迎的,最简单的表达方式。不过以前你总是喝不了几杯就昏睡过去了,所以没听人提起过这些也正常。看吧,有那么多人排着队等着向你敬酒呢。还吃得消吗?”
“没什么。”
趁着两人无话的空档,塞克特也拉着克里斯王子过来敬酒了。看到两位大人物亲自上前,贵族们自觉的退后,空出一块区域。
“干杯。”劳伦斯看也不看,随意的与两人碰了碰杯,一口喝了个底朝天。
“好!”贵族们发出了应和,塞克特嘴角浮出满意的笑,这才压低声音说道:“真的很抱歉,希望刚才那点令人不快的插曲不会影响咱们的友谊。”
“没事。”劳伦斯只感觉有些烦闷,别过头回应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劳伦斯这点变化自然是没能逃过卡琳的眼睛,坐在轮椅上的她微笑着和塞克特碰了碰杯,补充道:“这孩子只是有点冲动,又不善言谈,其实她现在肯定在想该说点什么避免尴尬呢。”
听卡琳这么说,劳伦斯嘴里还未入喉的酒差点喷了出来。她不懂卡琳在想什么,只能默不作声地夺过卡琳的酒杯,小声嘱咐了一句:“您身体虚弱,我替您喝了吧。”
“呵呵,小家伙到底是长大了呢…”卡琳嫣然一笑,也没有拒绝。望着劳伦斯脸上烧出的红光有些出神,停顿了片刻后,她才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
塞连是爱喝酒的民族,但早年成为守夜者的卡琳因为戒律的约束,几乎没怎么碰过酒。而后来,她被奥兰多收入麾下后,虽没少把时间用在觥筹斡旋之间,但那时喝的酒,也大多是苦涩或辛辣的。现在好容易能品出其中的甘甜所在,却又被劳伦斯劈手夺去…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多时候人生就是这么不凑巧——憧憬了很久的东西在得到后就变得索然无味;而某一天,在学会享受它的美妙后,却又咫尺天涯,变得可望而不可及…
“年少有为,青出于蓝啊。”塞克特擦擦嘴角,放下酒杯笑道:“可惜我是老了,要是再年轻十岁,我非得跟你拼拼酒不可…塞纳在百年前还是兰斯人的土地呢,现在这里的居民,却大多变成了塞连人…”
“为什么?”劳伦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塞克特一看这位贵宾对这个话题有些兴趣,就抿了一口甜酒,讲起了百年间的变迁。
“老了,记性不太好。那么从哪讲起呢…嗯,百年前塞连第一次将战争机器投入使用的那场战争,你有所耳闻吧?”
劳伦斯点了点头,作为曾亲自加入那场战争,从塞连的包围中逃脱的少数人,没人会比她更清楚当时的情况了。
“那时荒淫腐朽的兰斯根本没把塞连放在眼里,轻敌冒进,在两周内主力部队就被包围全歼。失去了倚仗的兰斯节节败退,试图拉长塞连人的补给线,找机会反击。但剩下的部队根本不是塞连人的对手,王都以北的地区相继沦陷…更要命的是,没落的兰斯内部四分五裂,三位公爵对积重难返的公国失望透顶,虽没勾心斗角,却也不引援护国。加上当时的国王飞利浦六世被刺杀,教会介入这场战争,使得兰斯境内出现了大规模的叛乱和逃亡。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内无强兵,外无援军的兰斯要覆灭了,你猜怎么着?”
“塞连占领了兰斯王都以北的土地,并在奥…教会的授意下与兰斯签订了和约。”劳伦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不自然,便顿了顿,将语气调整的更平淡些,耐着性子说道:“这些我都知道,后来呢?”
“后来啊…兰斯已经名存实亡了,又过了几年,如日中天的教皇奥菲利亚宣布西境的奥兰多公爵是收容亵渎者的异端,发动了第二次圣战。可怜的奥兰多公爵,当年威震四方,让塞连不得不拱手送出沃土的强大军队,也仅剩他手下那支龙骑士大队了。”塞克特慢慢讲述着,一边观察着劳伦斯的脸色“可惜他偏要为那个糜烂的王国陪葬,也许他只剩那么一点往日的荣耀了。然而他虽然是一代名将,让教皇的联军没少吃苦头,却也没法在军力差距过大的情况下扭转败局。”
“你知道…”劳伦斯犹豫了一下,咬住嘴唇,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没什么,请继续说。”
“西境沦陷后,整个大陆再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能与那位教皇抗衡了。不过那位圣座似乎有什么很急的事,以至于在奥兰多公爵残部一息尚存之时,仅在西境留下了两个军团驻守,便返回圣城了。”说到这,塞克特突然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也许那些信徒做梦也没想到,圣城会被亵渎者攻陷,教会的大半精锐损失殆尽,连教皇也没能从那场混乱中逃出来。之后在表面上和平了半年之后,从圣城遗址找到的新武器设计图让两国撕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没有了教会限制,兰斯和塞连那些手握重兵的贵族们开始了漫长的割据战。塞连境内战火连天,民不聊生,当时还是个毛孩子的我就随一群难民逃到了这里。因为远离前线的缘故,原本是交通枢纽的塞纳反而成了为数不多没被战火波及的和平地带…”
就在塞克特慢慢讲述过去的故事时,一个大概七八岁,穿着一套黑白相间的天鹅绒连衣裙,一头银白色长发的小丫头挤过人群,撒娇似的从身后环扣住了塞克特的脖子,让这个老人不得不停下了他的讲述。
“艾莉西亚,你先去一边玩。”大王子克里斯有些不耐烦的呵斥道。
“可是…可是…”小女孩眨眨眼,不满的嘟囔道:“现在伯伯他还没给我讲睡前故事呢,我睡不着…”
“哎,这老糊涂,一高兴就总忘事。”塞克特笑笑,拉着小女孩的手向劳伦斯介绍道:“这位是艾莉西亚公主,也是斯佩尔家最小的孩子。艾莉西亚,来和伯伯的朋友们打个招呼,一会伯伯就去给你讲故事。”
小公主似乎有些怕生,只是把头枕在塞克特的肩膀上,用怯生生的目光打量着劳伦斯和卡琳。
“晚上好,艾莉西亚…塞纳王国第四公主,见过两位阿姨。”犹豫了一下,小公主还是有些不情愿的向劳伦斯鞠躬致敬。只是在她弯腰的时候,她的两只小手搅在一起,放在了胸前,这样的动作并不像贵族的礼仪,反而有点像酒馆里侍从招待客人的礼仪。
也许只是有些紧张,劳伦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艾莉西亚公主就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跑开了。这让坐在塞克特身旁的大王子克里斯不满的皱了皱眉,身为长男,他自然知道塞克特的打算。尤其是在劳伦斯露了一手后,他就更想招揽这几位不同寻常的贵宾了。哪怕暂时没法让几人留下为塞纳效力,至少也要给他们留下点不错的印象。然而这个不懂事的小妹如此无礼,让克里斯多少有些不快。
“抱歉,小妹她年纪尚小,有失礼数,希望两位不要介意。”克里斯赶紧端起酒杯,有些紧张的说道。
“很可爱的孩子呢。没关系,我们当然不会介意。”卡琳摆摆手,满脸笑意,似乎很喜欢那位小公主。也许是从小就习惯了仆人们对她毕恭毕敬,所以那个小丫头以为不管在什么场合,任何人也都会对她如此。当然,因为她年纪还小,所以这种错误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无关痛痒的、相当正常且不会被在意的。
大厅里的音乐突然变成了舞曲,不远处,洛比蹲下身正捏着艾莉西亚公主的小脸,笑得肆无忌惮。
奇怪的是小公主并没对这种无礼的行为做出激烈的抵抗,似乎她习惯了洛比这种粗鲁的“问候”。伴随着舞曲,洛比对小公主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拉着她来到了大厅中央,拎着小家伙的手跳起了略显粗犷的舞蹈。
“阁下会跳舞吗?”克里斯放下酒杯,起身向劳伦斯伸手,落落大方的发出了邀请。贵族有上层阶级特有的交游方式,每当酒酣耳热之时,舞蹈、诗词和音乐就成了助兴最好的选择。看到王子向来宾发出邀请,周围的贵族们也都用热烈的欢呼与有节奏的掌声提出了不容拒绝的邀请,声浪一波波涌来,劳伦斯也只好撇撇嘴站了起来。
“你会跳舞?”卡琳有些愕然,而后不禁笑了起来。
“会,但不是宫廷舞。”或许是酒精的刺激,劳伦斯呼出一口浊气,大踏步走入人群,把克里斯王子晾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