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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类!小丑!”“别再装可怜了!你必须接受审判!”
“躲起来也没用!烧死他们!”
房间里一片静默,劳伦斯坐在床头,静如石冢,旅店门口渐渐洪亮的嘈杂怒吼让她双手青筋暴起,撑开了几道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污血滴答落下,慢慢把被单染上了一朵鲜艳的玫瑰。
度过危机后的杜威很快就被晋升为公爵,在他的示意下,满腔怨气无处发泄的民众很快便开始团结一致,把劳伦斯视为一切灾难降临的罪魁祸首。诚然,即使提尔防线没有因为劳伦斯的过错陷落,亡灵也迟早会以数量优势将防线撕碎。但谁会在意这些呢?人民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过错,为战死的士兵和他们现在毫无希望的惨淡生活负责。于是,恰好留下把柄的劳伦斯就成了这个背黑锅的人。
她毫无根基,又是个外来人,怎么看,她都是背黑锅的最佳人选。更何况先王奥拉夫已经病逝,现在没人会替她说话。杜威只是在伊莲娜面前刻意多提了几句提尔防线沦陷的原因,这个消息就在不到半天内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不在乎此事是否真实,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他们愿意去相信的事情。
他们早就忘记,是谁挡在那撕食活人的僵尸面前;是谁将那些抓着锈蚀刀剑的骷髅砸碎;是谁在他们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带来了明亮爆烈的光芒,最终将他们从黑暗中拯救出来。
哪怕隔着厚厚的墙壁,劳伦斯仍然可以感受到那些幸存者的敌意。某位悲天悯人的国王曾说过——人民是无罪的,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让自己从堕落的局面中解脱出来。
去他妈的狗屁。
自己拼了命,踏着无数战士尸骨铺成的道路,最终完成了使命,却还要背负罪人的头衔,像只过街老鼠一样被人人喊打?
凭什么?
她跳下床,胸中燃烧的怒焰让她忽略了崩开的伤口。在下楼推开大门后,室外出现了一瞬间的沉寂,随后,更加恶毒的谩骂与诅咒便像锋利的飞刀一样射了过来。
“闭嘴!一群给脸不要脸的废物!”劳伦斯一把捏住了一个叫的正欢的男人的脖子,在一片惊呼声中把他扔飞老远,重重砸在一堵墙上。趁着喧闹声暂时哑火,她身子一晃,毫不客气的怒骂道:“再往前走一步试试,信不信老子把你们这群只会窝里横的废物都宰了?”
人群慢慢后退了几步,毕竟没人愿意图嘴巴痛快而丢掉性命。
“嘴上说着何等正义又伟大的“审判”,到最后不过是用另一种形式包装自己的贪欲而已。不管老子的罪名如何变来变去,就凭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还没权力审判老子!”
劳伦斯突然停止了说话,她瞳孔中映射出的残忍与嗜血让人群陷入一片冰冷的死寂。一小段沉默之后她脸上露出了令人不安的笑容,向前迈出了一步。
人群随之后退了两步。
“滚!”
暴虐的魔力不带丝毫感情,浸泡在尸山血海中的浓重杀气终于让这群乌合之众明白,劳伦斯是真敢把剑指向他们展开一场屠杀的恶棍,而非虚弱无力的病猫。不知是谁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人群顿时作鸟兽散,方才水泄不通的街道又变得空荡荡起来。劳伦斯这才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旅店门前的台阶上,捂着裂开的伤口皱了皱眉。这时一只年幼的魅魔在犹豫中向她慢慢走来,难道这家伙看穿了劳伦斯外强中干的虚弱本质?还是说憎恨已经让她将生死置于度外?总之一屁股坐下之后,劳伦斯就感觉自己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从裂开的伤口处渗出的血渐渐抽空了她的力气,让她甚至再次撑着地站起来都费了十几秒。
“不想死就给我滚!”
她努力用冰冷的语气掩饰着虚弱的本质,因为她知道,如果发现自己甚至无力再提起武器,那些家伙肯定还会回来的。
但那只小魅魔只是顿了半晌,随后又怯生生的向前走了几步。
“谢谢您…”
劳伦斯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让她一时呆住了。看到她的反应,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一阵小跑上前,把手伸进了口袋。
果然,是要麻痹我放松警惕,然后趁机偷袭吗?劳伦斯冷哼一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她还不认为自己会虚弱到被一个破绽百出的孩子给伤到。
然而那孩子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朵已经有些枯萎的葶苈花,将花枝别在了劳伦斯的耳朵上。
“谢谢您救了我和我的妈妈,谢谢您。”小声说完,她就踮着脚开了。只留下一对小翅膀乱颤的背影,定格在劳伦斯眼中。
这算什么啊…劳伦斯凝固在半空中的拳头松开,无力的垂了下去。眼角有一滴咸咸的泪水划进了嘴里,十分苦涩,味道好像卡琳给她熬的鸡汤。也许她可以冷笑着把一切恶意都乘以十倍回馈给那些自以为立于道德制高点的蠢货,但那朵花,和那句小声的谢谢,却像一根柔韧而坚固的鱼刺,卡在了她的喉咙里,让她不知所措。
“看来比你预估的情况要好些。”倚在门框上的凯瑟琳看了看洛比的侧脸,眼中带着一丝异样的神采。
“跟我有什么关系?”洛比把头扭开,十分不快的哼了一声。虽然他不知道凯瑟琳作何感想,但这种令他意想不到的小插曲也确实让人讨厌不起来。作为少数几个了解凯瑟琳过去的人,他明白这个总是冷冰冰的女人眼中会绽放出这样的光彩是件多么难得的事。
“你其实也很希望有个人能理解你的,对吧?”
“哈?怎么可能,我可是妓女们的驯服者、巨鹰酒馆的神圣帝王、骗子和盗贼的暴君、驾驭飞艇的守护者,怎么会…”
砰的一声巨响从楼上传来,打断了洛比喋喋不休的吹嘘。巨响过后一阵痛苦的呻吟声渐渐清晰起来,伴随着诺亚慌张的叫声,几人迅速冲上楼,便看到卡琳正用力的掐着自己的脖子,口中不断流出黑色的液体。这诡异的一幕让几人面面相觑,直到派克搀着晃晃悠悠的劳伦斯来到楼上,他们才把目光投向楼梯处的两人。
“唉,又发作了…”派克似乎并不意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透明液体,给卡琳灌了下去,没多久,卡琳的身体就不再抽搐,渐渐放松下来,陷入了沉睡。
“这是怎么回事?”几人注意到劳伦斯语气中的狠厉,这往往就预示着她动了杀意。
“一会下楼说吧。”派克熟练的装起瓶子,把卡琳扶到轮椅上,看样子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