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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快走到第一个实验者所在的房间的时候，张潇然拉住了秦浩阳：“我们真要告诉她，她的本体是谁了？”
“是的，”秦浩阳回答：“你休息的这三天里，许教授她们都来过了。我们商量了好几次，最后一致决定告诉她了。”
“为什么？”张潇然不理解，以前总说怕伤害实验者，难道现在不怕了？
“很简单，她如果不能恢复本体的记忆，那她就是一个克隆者！”秦浩阳说：“一个单纯的克隆者，从伦理上说不能算人，只能算是一个具有生物特性的机器人。虽然从肉体上说，她是一个人，但本质上，她不是人，所以不可能给她以实际意义上的人的权利！”
“最后还是这么定义了？”
“没错！”秦浩阳说：“许教授召集所有相关人员讨论过了，只能这么定义。试想，我们可以用你的细胞批量生产，克隆出很多个张潇然来，但那是真正的张潇然吗？显然不是！她们应该获得和你一样的基本人权吗？显然不能！一句话，她们不是你！所以也就没什么可以纠结的了。”
张潇然苦笑了一下，不说话了。关于克隆人算不算人，有没有人的基本权利，一直是个无法定义的论题。这也就是这个世界劳动力缺乏，有人提出克隆一些人作为劳动力，但迟迟决定不下来的原因。
但现在，既然已经定义了，有必要时会克隆出一些克隆人，让他们承担某些原本由自然人承担的危险工作，也是免不了的。也就是说，可以克隆出无数个张潇然，或者无数个秦浩阳来，组成一支军队了。
“不过这一来，以前有些科幻小说所描写的克隆人造反的事，很可能就会出现了！”张潇然沉吟片刻，说：“毕竟除了他们没有作为自然人的社会属性，但他们从生理上说，具有人的一切要素。如果有一天，他们联合起来反对现行规则，争取自己的权利，那也是有他们的理由的。”
“有严格限制的，不会象那些科幻小说所描绘的那样，让克隆人的数量大幅增加，甚至出现超过自然人数量那种危险情况出现的！”秦浩阳说：“而且，规则里会规定只能克隆已死之人，不允许用还在世的人作为蓝本克隆人……有关规则已经在酝酿起草了。”
“希望她能记起自己是谁！”说话间，他们进入第一个实验者的房间，张潇然轻声说，彷佛是在为这位实验者祈祷。
看见秦浩阳和张潇然进来，那个“年轻”女人立刻站起身，主动迎接他们。那天她已经提出问题，想知道自己失忆前叫什么名字。她以为自己是失忆，却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克隆体。
“感觉还好吗？”秦浩阳问她：“这些天有没有想起什么来？”
“没有！一想就头疼，脑袋象要炸开一样！”她说：“你们今天来，是准备告诉我失忆前的名字了？”
“你为什么想知道自己的名字？”秦浩阳说：“不去刻意寻找失去的记忆，就把你醒来的那一天当作你的新生之日不行吗？”
“不行！”她想了想，说：“太难受了！”
“那行，你先看看这个吧！”秦浩阳把一个新的U盘交给她：“你要的答案全在里面了！”
那女人狐疑地看了看秦浩阳，又低头看着手里的U盘，似乎在犹豫。过了一会儿，她象是下了决心，伸手把U盘插进的电脑插口。
那是她在意识传输前最后的那几个关键场景。
全息图像里，她看到了她曾经看到过的那具五十岁左右的女尸。她有着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的身体，和没有血色的干枯皮肤。
让她惊恐的是，那具女尸在录像里居然是活的！……
更让她感到崩溃的是，那具干枯的“尸体”，走到一具年轻躯体旁边，显得十分激动。那具躯体皮肤光洁肌肉饱满，完全二十岁模样的身体……
“太棒了！”那具“尸体”欣喜地说：“这么看还真值得冒险！”
“这个人是你吗？”有人打趣：“你认得她吗？”
“当然！”“尸体”说：“我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看到我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实验者看到，“尸体”所说的她年轻时的模样的身体，显然就是自己……
她突然向后一仰，倒了下去……站在一旁的秦浩阳早有准备，伸手托住了她。
“她死了？”张潇然惊叫，秦浩阳连忙制止她：“别瞎说，她只是昏倒了!”
他把她放倒在早已准备好的手术台上，护士们也早有准备，各种仪器立刻开始工作……很快的，克隆人醒过来了。
“这么说，你们让我看的那个人的资料，其实就是……就是曾经的我了？”那女人一睁开眼，看到秦浩阳和张潇然，第一句话就问到了实质性的问题：“我只是那个人的复制体，对不对？”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就是这样！”秦浩阳答道：“现在你觉得，你是她吗？”
“不是！我是我，她是她！”
“别回答得这么快，好好想想！”张潇然连忙插话：“听好了，这件事非常重要，你不要这么轻率地作出回答。”
听张潇然这么说，那女人似乎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开始低头思考。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她忽然抬头发问：“那个人已经死了，对不对？”
“也许，这就要看你了，”张潇然回答说：“她是死是活，关键取决于你。”
“为什么你们非要我跟那个人联系起来？”那女人追问：“如果我不喜欢她……或者说，我讨厌曾经的我的那些痛苦经历，想忘掉它，难道就不可以？”
“这么说，你是故意拒绝接受过去，刻意忘掉曾经经历的一切记忆的？”秦浩阳连忙追问：“想好了再说，是也不是！”
“不是！”那女人想了好一会儿，说：“我想不起来了，一想就头疼……我说，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认为我必须有那个人的记忆？”
“因为我们克隆了你的身体，并对你施行了琼斯人的意识传输技术，”秦浩阳开始解释，什么是琼斯人的意识传输技术，这项技术想到达到什么目的。那女人听着张大了嘴，十分吃惊。
“这么说，我的出现，”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们的……你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复活那个人，不是为了创造一个新的人？”
“当然！”秦浩阳很严肃地说：“如果仅仅是为了制造一个新的克隆体，我们可以复制无数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克隆体出来！但从生命延续的角度来说，那没什么意义……给你解说一下，比如我，是个科学家，我的学问对这个世界很重要。但是，人的寿命有限，我老了也会死的。我一死，我的学问有很多就可能跟着我一起死了……”
“所以你们就想着要把你的思想意识保存下来，送到另一个你的身体里？”
“没错，你的理解力很好！”秦浩阳鼓励她说：“你能想得到，这么做的好处不是一点点。这项实验如果成功了，不但能保留了一个人所有的知识，还保留了很多继续发展的可能性，从今往后，每个人身上对社会有用的见识学问和技术，不会因为一个人肉体的死亡而终结了！”
那女人不说话了，秦浩阳所说的，她都听懂了。结合录像里所看到的，她已经明白，曾经的她，也就是录像里那个骨瘦如柴的老女人，病入膏肓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才主动参加一个实验的！
但显然，她什么也记不起来了，这说明这次实验似乎已经失败……
“所以，我们希望你努力配合，”张潇然看她低头沉思，就鼓励她：“你能不能找回自己的记忆，这很关键！”
“它们……它们还在吗？”她喃喃着，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相信应该还在的，”张潇然说：“你一想就头疼，说明你确实想起了某些东西，很朦胧，若有若无，似隐似现。只是似乎有什么东西阻碍了你，让你不能清晰地想起曾经的事来了！”
“如果……如果我最后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那女人放开抱着脑袋的双手，抬起头问张潇然：“你们会怎么处置我？”
“这个不是我们能决定的，”秦浩阳如实回答：“如果你什么也想不起来，那你就是一个人造生命体。怎么处置你，那要地球人领导委员会和总督来决定了！”
“哥，你为什么对她说实话？”离开那女人后，张潇然对秦浩阳说：“她的命运取决于她最终能否回想起曾经的一切，这本来就够痛苦的，你还非要告诉她，到了那时她就属于人造生命体了？”
“那我还能怎么说？”秦浩阳反问。张潇然不在的三天里，大家讨论时就说过一个问题：要开发火星基地了，劳动力何在？
这确实是个问题，所以有人就提议，应该让科学院尽快制造一些克隆人，把它们派往火星基地。这个方法比之造机械机器人成本要小得多，而且安全性更高，效果也更好。
当然，大型机器人还是会有的，配以克隆人，综合起来那就会产生很好的生产能力。
“这么说，”张潇然听了秦浩阳的话后，相当的意外：“已经把批量生产克隆人列入议事日程了？”
“这倒没有，”秦浩阳说：“火星基地的情况咋样都还不清楚，哪能这么快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