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井丘

　　第四章井丘
　　当第一抹阳光穿过树梢，朦朦胧胧中李谨听见些许响动，便醒了过来。
　　“多吃点，一会可得走挺远。”
　　“帮我把酒带上啊！”
　　屋外陈魁的声传来耳边，坐起身来，李谨缓了缓神。
　　“醒了？”见李谨推门出来，正在喂马的陈魁打起招呼来。
　　陈松也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两壶酒，看样子他们正在准备马车一会出发前往洛城。
　　李谨简单洗漱后，他们也大致准备妥当了，四人又在那间屋子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启程前往洛城。
　　一匹老马，一辆旧车，看来这是他们平日用来拉东西的马车，现在车上垫着一些干草，坐上去也算柔软，两壶酒，一些干粮，两个包袱，一个是陈魁兄弟俩的，一个是李谨的。
　　李谨的包袱里也没什么东西，也就那个钱袋而已，按陈魁说的，钱财不可外露，所以特意放包袱里给李谨带着。
　　出村的路上碰见村里人两兄弟热情的打着招呼，还说着让兄弟俩帮忙带些东西回来，而李谨就半躺着坐在车上，回想着之前他们还杀人不眨眼，现在的一幕幕看上去他们又那么的和善、平凡。
　　出了村子便又是漫无边际的雪，路上无趣，陈松开始给李谨介绍起村子来。
　　村子所在的山界有一座秃山，山上无草无木，石质坚硬色深如烙铁一般，避开冬季大雪看那座山，就如同一块巨大的铁块一般，故而这片山取名为烙山，村子也因而得名烙山村。
　　村子里住着几十户人家，大多是以采集烙山的烙石为生，烙石高温可提纯为烙金，烙金可以卖到城里的铁匠铺的他们拿去打造器具。
　　（应该是什么金属，只是名字叫得不一样吧……）
　　李谨现在是他们说多少，就想多少，但是他们问多少，自己就绕多少，因为自己实在不敢乱说话，也不清楚到底怎么了，知道的太少，也就不敢多说什么。
　　“山里人哟……把地种哟……牵牛回家……把火烧哟……”
　　马车缓缓前行着，陈魁吆喝着村谣，喝着酒，似醉非醉。
　　（如果这里不是地球范围，但是他们的语言和穿着以及建筑，这些都非常接近，即使这里不是地球，也肯定有什么必要的关联，校长和那本书是我来这的原因，为什么把我弄到这来，为什么是我……）
　　一路上，李谨依旧思索着，一切都那么突然，也出乎意料，太多的疑问现在没有答案。
　　（我和校长不认识，在学校我也没发生过什么，之前也没听过有人失踪的事发生，那我和别人的区别就在于……变异卟啉症？）
　　想到这，李谨有伸出手来，从醒来到了这个地方，手上的糜烂竟逐渐开始缓和，随之而来是一阵微痒，估计是皮肤正在重新生长。
　　（到了这，好像有了好转，但是我没有吃什么，陈魁他们也没趁我昏迷给我上药，难道是因为这里的空气里有什么不一样的成分？）
　　寒风刮手有些疼，李谨又把手缩回了袖子。
　　手机不知道哪去了，也没个表，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李谨也只能抬抬头看看天。
　　醒来没一会便出发了，这会太阳还没到头顶，想必都还没中午十二点，根据以往的经验，现在太阳的位置的位置估计也就快十一点的样子。
　　“陈魁大哥，大概还有多久到呢？”睡又睡不着，周围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就只剩风声和马车压过雪地的声，也没啥消遣的李谨终于忍不住问了。
　　也不知陈魁喝了多少酒，转过头来只见他一脸通红，连眼神都有些迷离。
　　“嗯……应该一半路程了，别急，能赶上午饭到。”歪了歪头陈魁笑道。
　　赶马车的陈松也回过头来：“再有不到两百里就到了，如果饿了包袱里饼先吃着。”
　　“不饿不饿。”相对陈魁的豪放来说，陈松就要严谨的多，李谨跟他说话也没那么随意了。
　　（两百里？这速度也不到20公里每小时，如果两百里，就是一百公里，那还得四五个小时，已经走了快一半，就是已经走了接近七八十公里了。）
　　李谨的心里慢慢的有了一些距离上的概念，这一路是向南走，李谨心中大概构思这一副地图。
　　都说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但是这一路走来李谨只觉无比漫长，随着路途上渐渐开始出现其他赶路人，李谨知道，应该快到了。
　　一辆马车拉着半车蔬菜，看见李谨三人的马车，略微调整了方向朝着他们过来。
　　“这位爷，来点鲜菜吗？”驶近后赶马的老者问向陈松，似乎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把菜卖掉的机会一般。
　　陈松拉了拉手里的马绳，看向老者身后车上的蔬菜：“菜挺鲜的，不过我们得明日才回，怕是赶不上吃鲜了。”
　　陈松一语老者便明意，应道：“那倒是，就不挡你们去路。”
　　给了马一鞭子，老者又驾车离去。
　　越往前走，前方的路也越是清晰可见，想来是离洛城近了，进出的人多了，路上积雪也就没那么厚。
　　道旁也开始出现一些规则或不规则的农田，只是此时地里无人，田下无种。
　　和李谨想象的高大巍峨城墙一样，第一眼看见的，是两座用石块砌筑的高塔立于道路两旁，细看的话，石块还有些参差不齐，塔身直径约七八米有余，高十余米，下大上小，塔顶有瞭望口，两座塔冒着轻烟，想必是取暖所致，驶近后，有人从瞭望口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又退了回去。
　　而陈松二人口中的洛城，就在这两座塔后一里，雪雾弥漫，此时也只能依稀看见一些影子。
　　终于到了洛城，不过李谨心中却有些失望，眉头也皱了起来。
　　一进到城里，并非想象中的长安洛阳之类的特别正派的建筑，甚至地面，依旧跟城外一般高低不平的土路，两旁的屋子也与陈魁三人所在村子并无区别，虽然说不上破烂，但是即使有厚雪遮掩，也确实有些老旧，路旁更是有个人蜷缩在角落，一个破碗置于身旁。
　　不过好奇心使然下，李谨依旧睁大了眼睛看着两旁一切。
　　或是因为天冷，门都紧闭着，零零散散的几个路人。
　　李谨也不敢问，生怕使二人生疑，最后落个杀人灭口。
　　果然时间是最好的答案，随着马车越往城内走，一切都开始有了变化，路面由原本的泥土，变为了细沙，马车行走起来也平稳了许多，两旁也出现了一些商铺和小商贩，路人开始多了起来，也偶尔能看见一两个穿着干净些的人了。
　　“吁……”陈松忽然停下了马车，看了看旁边的小饭馆。
　　“到了。”陈松看向陈魁李谨二人，似在提醒该下车了。
　　李谨也知趣，赶紧下了来，陈魁伸了伸懒腰，也下了车来。
　　陈松牵着马朝着一旁的木柱去，应该是要把马拴起来吧。
　　陈魁没等陈松，朝李谨一挥手，便进了饭馆。
　　见人进了店门，这才有人迎了出来“几位呀？吃点啥？今儿店里的卤猪蹄儿倍儿香。”
　　李谨还是等了等陈松，系好了马绳，陈松从车上拿了包袱，也朝着店里走去“走吧。”
　　“一盘猪腰子，一盘卤猪蹄，一壶烧酒，再来两个小菜。”
　　进到店里，一股腥味便扑面而来，店里也不大，六七张桌子零零散散坐着几人，只见陈魁已找了张桌子坐下，并开始点菜。
　　三人都坐下后，陈魁开始摆弄碗筷，陈松倒是把目光投向了李谨。
　　“一会吃完我们还有些事，买些东西回去，就只送到这了，有事来村子里找我们兄弟就行，多一个朋友多条路。”陈松对李谨说道。
　　李谨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虽然并不相熟，但是在这也只认识他们，这一说起分别，李谨有喜有忧，自己身边没了这杀人如麻的人，也没那么紧张，但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又该怎么回去，天下虽大，不知家在何方。
　　道了一声谢，李谨也开始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给我的是钱，短时间应该没什么问题，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官府之类的，或者我回之前那去看看，看能不能回去……）
　　李谨想着要不要找官府求助，又有些害怕，万一当做异类处理了，就冤了，又想着要不要回自己第一次醒来的地方找找回去的线索。
　　“菜来咯……”
　　店家端着盘来了，陈魁也不客气，自己就开始吃了，还催着赶紧上酒。
　　菜都上齐，酒也来了，陈松李谨这才动筷。
　　色香味三者，这菜已经没了两，怎么看怎么没食欲，不过李谨还是硬着头皮夹了一块肉喂到嘴里，毕竟这也算醒来第一顿正经吃饭了。
　　不吃还好，一吃进口，这“味”也没了，倒也不是难吃，只是这口味确实有些不适应。
　　放弃吃肉的念头李谨将目光看向了蔬菜。
　　也不知这是什么蔬菜，反正李谨没认出来，吃进嘴里，虽不是太理想，但是也好过那两盘肉带来的不适。
　　酒过一半，这盘里已无肉，陈魁又喊了一盘肉来。
　　陈魁吃得香着，李谨一碗生硬的米饭就着蔬菜吃完，也就没了食欲。
　　酒喝完了，陈魁打了个嗝，眼见还剩半盘肉，想吃又吃不下，见李谨低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别想了，半盘肉留给你了，多吃点，天冷，我们先走了，你慢慢吃，吃完结账，这顿算你的，下顿我们请你。”说罢陈魁拍了拍李谨肩膀便站起身来。
　　陈松也拿起旁边包袱站起来：“那我们就走了，小兄弟自己保重。”
　　虽没说什么，李谨心中一骂，这大哥混吃还挺熟练，一点不像第一次，虽然自己的钱是他们刚给的，但是转眼又让自己掏钱请客……
　　二人走了，李谨却不知该往哪去，只能继续坐在那想。
　　叫来店家结账，好一顿尴尬才把账给结了。
　　原来他们给李谨的钱叫“黑黎”，也简称黎，一黎等值于十碎黎，而刚刚吃的这顿，花了三十六碎黎，李谨也“豪气”，直接给了四黎。
　　结了账李谨坐在桌前数了数着自己口袋到底有多少黎。
　　不数不知道，一数还有些意外，足足一百九十六黎，算上刚花的四黎，一共二百黎。
　　这一顿饭才不到四黎，他们给的钱，足够李谨这样“下馆子”吃一个月了。
　　李谨这才反应过来难怪陈魁让李谨请客这么随意了，才几黎而已。
　　“小兄弟？”
　　还沉寂在有钱的喜悦中的李谨，被旁人的叫声惊了神。
　　抬头一看，不知何时一旁站了个一个中年大叔在叫李谨。
　　“我看你也不吃了，那半盘猪蹄儿，不吃给我呗？”中年大叔皮肤黝黑，虽束发，却有些凌乱，虽穿着看着不是大富大贵，倒也还算干净，只见他两眼发光地盯着那半盘猪蹄，问着李谨。
　　李谨楞了楞，看了一眼中年大叔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挺穷，回过神的李谨答道：“嗯……行。”
　　李谨此话一出，他也不客气了，拿着自己的碗筷就过来坐下了，坐下便将自己面前之前陈魁的碗
　　推到一边，把筷伸向了猪蹄。
　　“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虽说吃相有些难看，但是中年大叔也不忘抬起头给李谨聊上几句。
　　对方也没恶意，看来也不像有所企图，李谨便答道：“不是，刚来这。”
　　又夹起一块肉，中年大叔说道：“那正好，不白吃你猪蹄，我给你介绍介绍带带路？”
　　这一下说到李谨心坎里去了，正愁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半盘猪蹄还派上用场了。
　　“我叫井丘，是楚家的驻役，洛城这块没人比我更熟，只要有黑黎，打听消息找我就行。”
　　瞅了瞅李谨破烂的衣服，井丘又笑道：“当然，有猪蹄儿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