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当不得真

　　“砰！”
　　就在李龙话音刚落的瞬间，冯三遍猛然出腿，他进步一脚踢飞了长木桌，那横亘在地上的长木桌应声而飞，打着转地直奔李龙而来，上面的酒水菜肴也随之洒落一地。
　　这一招来得突然，眨眼间就飞到李龙面前，迎面而来的恶风更是无形中向他宣告了一件事实。
　　不能硬抗。
　　李龙闪身后退，右腿朝后一撤，扎稳了马步，便抡刀下劈，银光一闪木屑飞溅，有一根木刺好死不死地朝着李龙眼睛直刺而来，他连忙闭眼扭头，堪堪躲过。
　　李龙双手抓着刀柄奋力下压，力气之大就连虎口都崩裂渗血，才将将把身前这只横冲直撞的木头猛兽摁在地上。
　　劲风袭来！
　　抬头一看，只见那之前离李龙少说也有个十来步距离的冯三已然逼近了他，距离之近已经来不及拔出刀来。
　　正在离战场最远的地方，郑掌柜为这鬼魅般的速度咂舌不已。
　　不同于李龙，他在后面看得清楚，就在冯三踢飞长木桌的瞬间，冯三便如影随形般紧跟着冲了上去，就在李龙砍落桌子的转瞬间，冯三也借着这个机会来到了李龙面前。
　　显然那踢飞木桌的举动，其中意图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接近李龙，迫使他放弃武器。
　　毕竟在这种距离，鬼头大刀的作用与杀伤力都已然降到了最低。
　　李龙连连后退，端起拳击抱架，忽的右肩一抬，右拳高扬，呈大鹏展翅状。
　　冯三眼神一亮，心道还是太嫩，动作过于明显，他秉持着太极拳以静制动，以柔克刚，避实就虚，借力发力的要点，侧身，双手以爪形向左前伸出，右脚向后用力，起太极推手的起手式，试图接化发将着一拳化解再将李龙发放出去。
　　太极拳的特点就在于四个字，贴身黏打，顾名思义，一旦让练太极拳的行家近身，身体恐怕就不再是自己说了算的了。
　　李龙右拳忽然收到下巴处，左手垂在腰间，左腿朝内一扣，重心压在右腿上，扭胯出拳，一个标准的上勾拳直接打在其下颚上。
　　“砰！”
　　冯三脸部的肌肉正如波涛般涌动着，眼睛一翻露出眼白。
　　李龙眼中精光爆射，得势不饶人，还没等冯三落地便如离弦之箭般窜出，弹腿便蹬！
　　冯三如迎风麦浪一样上身一折，脑袋朝后一仰，身体重心也跟着靠后，死鱼般直挺挺地撞在柱子上，留下了一滩血迹后又瘫软在地，再起不能。
　　其实冯三若是和李龙打兵器战，胜负还在两可之间，毕竟传统武术的路子大多是以拳练器，以器证拳，拳术与器械是不分家的，例如太极拳可以转为刀盾，八极拳可以转成大枪，八卦掌练的是子午鸳鸯钺，到了山西的形意门派，又练起了麟角刀来。
　　这些传统武术中的拳术许多内容并非完全为了徒手搏击而准备的，甚至一些传统武术的抱架连头都不护，更没有这个护头的意识，遇上了专攻这方面的拳击自然吃瘪。
　　这也称不上拳击胜过传统武术，本质上就是以彼之长攻敌之短，输了才显得奇怪。
　　李龙缓缓收拳，又从长木桌上拔出了刀。
　　别说，嵌的还挺深的。
　　李龙手腕一翻，耍了个刀花，由正握刀变成了反握刀，缓缓归刀入鞘。
　　战斗一结束，肾上腺素的效果也跟着下来，他逐渐觉得身上多了不少疼痛的地方。
　　低头一看，深的刀口没有，浅的不下五个，几乎将衣服浸透染红。
　　好在那酒醉效果依然存在，如若没有那大幅提高当前身体素质的加成，恐怕他身上还得多出几道刀口来。
　　“烧了吧，就说是火灾。”
　　李龙对着脚下的这群尸体抬抬下巴，又将酒葫芦里的药酒倒在身体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从伤处传来。
　　“郑老板，我还是那句话，是你自己体面……”
　　李龙脑袋一点点地抬了起来，脸上添着几滴血珠显得有些狰狞，他双眼直视着郑掌柜，目光炯炯。
　　“还是我帮你？”
　　五个字就让郑掌柜如坠冰窖似地打了个哆嗦，他脸皮一颤，努力地咽了口唾沫，身体瘫软在地上，结结巴巴地道：
　　“不，不用李师傅亲，亲自动手，我自己来。”
　　他面如死灰。
　　李龙转头出门，不忘回身一脚把门关上，刚走出没两步就是眼前一黑，脑袋一沉差点晕倒。
　　冷风吹过，刺激着李龙裸露的伤口，让他更是一哆嗦。
　　“爽！”
　　李龙舌头一卷，吐了口血沫子，他已然有些醉了，拎着个破酒葫芦，走得跌跌撞撞，明明走路都不成直线，却踏出了一股子独步天下的气势，周围人避他如蛇蝎。
　　他趔趔趄趄地回到院子，一头栽倒，再起不能。
　　……
　　一股很有特色的中药味。
　　一个洁白陌生的天花板。
　　李龙脑子有些昏沉，待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后又猛然惊醒，翻身坐起。
　　我他妈不会死了吧？
　　这是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
　　“哟，李师傅，您终于醒了。”
　　循声望去，那是一个大夫打扮的男人，他人高袍长，五十开外的年纪，却又红唇皓齿，眸子赛灯，下巴儿还留着一绺乌黑锃亮的山羊须。一张口说话，声音打胸腔出来，带着丹田气，远近一样响。
　　“您是？”
　　李龙挠了挠头，有些费解。
　　“我叫苏金散，一个行医的大夫，虽然主要是做正骨，治疗断骨的，但要是论及外伤，我也懂一点。”
　　“是龙袍郑把你送过来的，离您那天血战后已然过去一天了，换句话说您整整睡了一天。”
　　“龙袍郑也托我给您带句话，事呢，他已经办妥了，您就甭操心了，专心养伤，钱他也付过了，还给了您留了不少，您点点？”
　　苏金散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桌头的小包裹。
　　“您是怎么知道那事的？”
　　李龙问道。
　　“嘿，李师傅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故事已然传遍整个京城咯，随便找处茶馆，往凳子上一坐，都能听见您和这假龙袍郑见招拆招，一路过关斩将的故事了。”
　　“听说有好几回呢，就差没把您吹成天上下凡的神仙了。”
　　苏金散捋了捋胡子，调笑似的道。
　　“评书而已，做不得真，不过这样做就不后面的尾巴处理的不干净吗？”
　　他有些头疼地拍拍脑袋道。
　　“嘿，您自己也说了。”
　　“这呐，这都是说书人戏言。”
　　“当不得真。”苏金散冲着李龙眨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