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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初,距离棉花成熟仅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李寻欢以储存棉花为由,买下了县衙旁边的一块土地,并在上面盖了一座前后两间的大仓库。
用料和人手全部来自保定,没有用到丰县城内的一丝一毫。
6月底,仓库建成。
6月30日,林诗音的贴身侍女,被棉纺厂女工亲切的称为大管家的花娘,在林诗音的吩咐下带着五个女账房,和一支20人的运输队来到了丰县。
7月初,棉花进入成熟期。
李寻欢坐镇县衙,李存信带队来到了田家村。
十几个劳力,七八辆大车,浩浩荡荡的一伙人直接停在了田家村的村口,吸引了众多村民的围观。
李存信领着花娘直奔刘老汉的家,而刘老汉早就笑呵呵的等在了门口。
刚一见面,刘老汉立刻举手作揖,兴奋的道:“大人,小老儿可算是把大人盼来了。”
李存信道:“老丈,应该知道好消息了吧?”
刘老汉忙不得的点头:“知道,早就知道了。”
在知府李义进的调停下,四家无奈选择妥协,将一部分的棉花份额让了出来。
若是以前,早在6月份刘老汉就会收到四家管事的警告:不准把棉花卖给别人。
今年刘老汉没有听说各村有哪家富户收到过通知,因此在他看来这是因为四家向县令大人服软了。
实际上,四家仅仅是让出了丰县各村小地主的棉花,自家农庄和各村普通农户仍旧握在他们的手里。
不过这种事情外人可不会知道。
李存信道:“那咱们开始吧。”
刘老汉谦让道:“不进屋喝碗茶水?”
“不喝了。”李存信道:“县令大人下的死命令,我得赶紧把棉花收上去。”
“行!”
刘老汉也怕夜长梦多,立刻招呼起了一家老小。
20来个壮劳力下了田,干活的速度非常的快,几十亩地的棉花到了下午就已经全部采摘完成。
装袋,过秤,装车。
算账的时候,花娘以必须守着棉花为由,直接在地头当着众多村民的面,将货钱交给了刘老汉。
“咕噜。”
隐约之间,李存信好像听见村民们在咽口水。
“来来来,不着急赶路,大家先歇一歇。”
花娘招呼着劳力们坐下,并拿出肉干让他们垫垫肚子。
“没水了?”
花娘拎着一个水桶走进了一个村民的家里。
“老哥,借桶水喝。”
打水的时候,那位村民借口问起了棉花的价钱。
花娘仿佛无意的回答道:“你说刘老汉家的棉花?我们收的也不贵,就是今年的市价。”
村民立刻震惊了,市价?那可比四家的价格高了好几倍!
村民又问:“这丰县的棉花可都是四家的,刘老汉怎么敢卖给你们?”
“我们东家是县令大人的表妹。”花娘道:“要是四家说了算,那还要县令干什么?”
花娘提着水桶离开了,却不知道她的话在村民的心里掀起了怎样的风浪,而这股风浪很快就会席卷整个田家村。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存信带着收货队转遍了丰县所有的村落,而花娘的这番话同样说了一遍又一遍。
棉花和棉花是不一样,小地主的人手充足,种的快种的早,成熟期比普通村民的棉花要早上十天。
等李存信的棉花收购行动进行到最后一个村子的时候,村民们的棉花正好成熟。
“姑娘?这位姑娘?”
在花娘监督算账的时候,一个老汉走到了她的面前。
“听说这些棉花是县令大人收的。”
“可不是嘛。”花娘指了指不远处的李存信,道:“看见那位大人了吗?他是丰县的代县丞大人。”
老汉又问:“听说棉花是按市价收的?”
花娘点了点头:“对啊,账本都在呢,我们不骗人。”
老汉沉默了良久,最后忐忑而又期待的问:“俺们家的棉花,县令大人收不收啊?”
花娘一怔,她知道四家和县令之间的妥协,所以她不敢做主,道:“这事你得问县丞大人。”
等老汉到了跟前这么一说,李存信立刻乐开了花。
好家伙,总算是让我等到了。
李存信装作为难的道:“你们的棉花今年可都被四家包圆了,怎么?遇到难处了?”
老汉家中六口人,老两口、两个儿子、大儿媳妇和大孙子,这几口人全靠着十几亩地刨食吃。
老伴年纪大了下不了地,老大媳妇生孩子伤了身体,家里面平日里全靠他和两个儿子干活。
今年庄稼地里遭了虫灾,收成根本不够吃饭,棉花被四家贱收也挣不到钱,一家老小等着吃饭、吃药,家里还有外债等着还。
你说老汉能怎么办?
李存信犹豫了一下,假装为难的道:“这是你自愿卖给我们的,可不是我们要收的。”
老汉连忙点头:“是,是,是。”
“行,你家的棉花我收了。”李存信想了想,道:“要是四家为难你们,县令大人会为你们做主的。”
老汉当时就跪了,唬的李存信赶紧去扶。
这世间的事情,只要有了一,就自然会有二、三、四、五……
老汉开了第一个头,立刻就有人当第二个。
够吃够穿的普通农户惧怕四家,没有卖自家的棉花,但是总有过不下去的贫困户需要一条活路,他们根本顾不上四家的威胁。
等消息传到四家家主的耳朵里时,各个村里已经有一百多户村民向李存信出售了棉花。
“哐啷!”
暴怒的杨家家主摔烂了心爱的茶壶,自认典雅的他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怒火了。
“好你个李寻欢,竟然敢耍我?!”
由不得他生气,李存信的行为等于是撕毁了李知府制定的盟约,赤裸裸的打他的脸。
自认高明的李知府根本不知道他的调停给四家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林诗音的纺织厂开业时间不长,却对保定周边的商业棉纺业造成了灾难性的冲击。
商业竞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你订单多了,我的订单就少了。棉纺厂靠着惊人的生产速度和优异的质量,抢到了河北境内8成的订单,属于四家的棉纺生意更是被抢的一丝不剩。
棉纺没有生意,四家的棉花要么烂掉,要么当做原材料出售,其中的价格差异大的吓人。
李知府的调停让四家封锁棉纺厂的计划陷入了破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诗音日进斗金。
原本仅靠丰县小地主的棉花根本无法满足棉纺厂的需求,因此四家准备联合其他地区的乡绅土豪狠狠地宰林诗音一笔。
可是李存信私自收购村民棉花的行为,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各大豪族:想讹我?没门!老子有钱自己收,有的是人卖给我。
更重要的是,李存信在试图推倒四家的权势和地位。
这是绝对不可容忍的!
杨家家主措辞激烈的向李知府写了一封信,然后将管家唤了过来。
“明天,我要让那些刁民活不下去!”
“遵命。”
第二天,四家的管事领着大批的家丁,毫无顾忌的冲进了各村。
“冯老歪,你欠别人4两银子,现在这笔账归我们了,快点还钱!”
“4两?这钱俺有。”
“什么4两?欠了一年不用给利息的吗?连本带利一共400两银子。”
“400两?!俺哪有这么多钱?”
“没钱好办,用房子、田地、女人来抵!”
管事一声令下:“来人,给我砸!”
相同的恶行在各村上演,一百多户农民顿时遭了大难,一无所有的被赶出了家园。
好几代人生活过的祖宅没了,养家糊口的田地没了,有的人家连模样好看的女儿、儿媳妇都被抢走了。
终于,有人忍无可忍的喊道:“县令大人会为我们做主的!”
“做主?那去让狗屁县令做主吧!”管事嚣张的道:“丰县,四家说了算!”
就像李存信说过的那句:是你们自愿卖给我的,不是我们要买的。
有这个理由在,四家不能主动把李知府的调停打破,所以他们凶狠的迫害农户,意图吓破所有的胆子。
可是他们忘了,人在活不下去的时候,胆子比豹子胆都大。
况且,李存信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管!
这天下午,丰县迎来了一个奇景:十年来,第一次有农民进城了。
132户,942口人,他们模样凄惨、神态肃穆的聚集在了县衙门口。
这是他们最后一口气,这口气要是散了,他们就会彻底失去生存的意志。
“老李,快去给百姓做主!”
李存信激动的把李寻欢拽了起来。
这可是第一次有人来县衙喊冤,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终于有人敢和四家叫板死磕了。
县衙的大门打开,几个领头的老汉走了进去,然后大门又再次关上。
半个时辰后,县衙里传出来一个消息。
县令大人决定带着这近千口的难民离开县城,去城外寻找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