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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府离市集不算很远,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府邸位于洛阳城后方中央地带,占地面积很大。这也不难解释,范氏一族掌管洛阳,迄今为止已经过了六百年。
范安的祖上是汉朝的异性王,朝代更迭,范家曾经的辉煌早已不复当初。
门前摆放着两只青龙石像,位列两旁。
据说老一辈的人相信,青龙镇守,可保洛阳太平。
门下站着护卫,老陈头上前去搭话。
“老陈头,早上不是送过一次鱼了吗?怎么又来了。”
“这不是从长安来了贵客。又指明拜见知府,小老儿就自作主张当了个引路人,还劳烦你通禀一声。”
范府的食物,都是直接从市集购置。鱼类都是老陈头送来的,跟这护卫也算熟识。
“啊”那人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叫什么名字,我好进去回禀。”
“这小老儿突然忘了,待我问问。”
还没等老陈头问,晋王耳尖早已听见。这种情况,总不能让文宗自报家门,站了出来说道:“就说长安唐承宗,随家父,前来拜访。”
文宗倒是颇为欣慰的点头,晋王做事一向让文宗挑不出毛病。
护卫虽然一副懒散的样子,但是做得事来还是很靠谱的。对着晋王,拱手道:“那老爷在门外稍等,我去去就来。”
范安和长子范醒,正在书房内研究附近的地形。
这沙土模型还是范困寄回来的家书中,提到的。在秦王府哪里学来的,他们面前这个比起秦王府的虽然差一点,不过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得出洛阳的地形。
范醒生得身材瘦上,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他指着地图上一处山脉的小路,说道:“派出的斥候传来消息,最近屠龙峡附近屯集的水贼,好像不怎么安稳。昨日埋伏的斥候发现,这批贼人竟出动了百人。斥候又怕打草惊蛇,便没有跟上去一探究竟。”
范安的发鬓皆白,脸颊凹陷,面容满是慈祥。因为行动不便,拄着一根梨木拐杖。
“这里是小鱼湾,过去就是延绵百里的密林,他们去密林作甚?而从我们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他们要绕路偷袭洛阳,这其中还有一段路程。”
“父亲,说来惭愧,我们范家镇守洛阳这么多年,对于这些水贼的消息也是一知半解。这群贼人的巢穴,一月更换一次,路途更是十步一哨,百步一岗。若是没人里应外合,我们很难将其歼灭。”
前文书中写到,洛阳城乃是长安最重要的一座城池。
西夏连年战事,灾民众多,不少百姓落草为寇。便有西夏流寇潜入洛阳的小村子,干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这是其中一部分势力。
其二是西部荒漠地带,接踵西夏之地。西夏人威猛野蛮,擅于马上轻骑,号称漠马帮,凭此经常劫持南来北往的商队。不过大部分都是求财,很少有命案发生。
其三,便是最为令人畏惧的,屯集在洛阳一带,接纳了以上两种势力的:桃花寨。
别看这个名字充满诗意,他们的行事作风可是狠辣无比。
因为在他们巢穴在桃山上,每逢桃花盛开之际,他们就会下山。
这批贼人原本是前朝大梁的先遣军,由绰号“不败将军”王枭所统领。
当时的洛阳正是大梁的首都,可惜梁王朱郡才昏庸无能,其后唐高祖大军压境攻破洛阳,梁王在神庙自缢。
守城将军王枭,欲携太子朱子贞往西夏逃亡,却陷入高祖布置的圈套。
兵困桃山,太子朱子贞死于乱箭之中,王枭也力战而亡。
后其军队四散逃逸,唐高祖那时候年轻自负,相信这群游勇散兵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也懒得追捕。可这无心之意,却给后面管理洛阳的范家带来了长久的困局。
大唐建国后,这批流落在桃山的先遣军中,有一人名叫燕休,不知用何计策,竟然唆使了不少士兵自立山头,高举大旗自封“桃花寨”,誓要成为山贼王。
要说此人也是极有本事,桃花寨巅峰之时人数可达万人。
朝廷派了不少剿匪队伍都徒劳无功,就连秦王唐祈武,都在桃山吃了很大的亏,深山密林不见人烟,毒虫猛兽更是令人望而却步。
就连当时唐高祖,都未曾攻入半山之上,而是靠着断粮,这才逼着王枭做困兽之斗,以此可见桃山易守难攻。
燕休创立桃花寨之后,便以雷霆手段与漠马帮达成联盟之誓。南来的商队由桃花寨接管,北来商队由漠马帮管理。
就这样直到燕休病逝,儿子燕浪接管桃花寨之时,这个山匪头子统一了洛阳地界所有山贼,其中就包括漠马帮和西夏流寇。
说起来这燕浪还真让人捉摸不透,其人秉性时而暴躁时而儒雅。还下令所有山贼,皆为图财不为害命。一时间倒落了个好名声,洛阳地界也有了一丝平静。
此时的燕浪,正稳坐在桃花寨的大本营,浓眉大眼,带头青巾。眉目之间给人一种信赖的感觉,天生散发一股领袖的气质。看着手中的一封信,身后披着一张威风凛凛的虎皮。
半晌之后,收回了书信,看着这堂下的众人。
“张傕,李肃。你二人挑选五十名身手矫健的兄弟,与我一同潜入长安。”
二人先是不解,随即还是听从了大当家的命令。
可是寨中不可一日无主,身旁一个挥着羽扇的老者不禁问道:“大当家的,这恐怕不适合。最近文宗正大军压境,已经抵达洛阳。你若是离开桃山,这”
“不用说了,我意以决。”
“大当家去长安是为何?”
燕浪望着长安的方向,喃喃自语:“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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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醒叹了口气,桃山峻岭险阻,环境复杂。
这种地方就有给山贼滋生的土壤,因为这样的地方,受到了影响,官军很难进去剿灭他们。
而且里面地形复杂,山贼长期流窜于那附近,对于当地的地理情况是太熟悉了,所以说,就算朝廷派出军队镇压,也只能管一段的时间。
再者说了,每天朝廷都需要他们去剿灭山贼,都会给他拨大量的补给和军饷。范家虽然是洛阳一方霸主,但是同时也是朝堂用来牵制诸侯以及洛阳城内的豪门世家。
那么最佳方法就是不要全力清缴山贼,这样每次能有所收获,又能给朝廷交差,但是又不能完全将山贼剿灭赶紧,这就叫“活水养鱼”。
他们范家便能稳稳的立足洛阳。
父子俩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范安岔开了话题,悠悠说道:“困困,出门这么久,今日应该回家了吧?”
“觉长说,他还要在长安城待上一顿时间,跟秦王的小儿子学习一下经商之道。”
“什么学习经商之道,我看他就是为了躲避跟赵嫣的婚事,才跑到长安。这个逆子,真是要气死我。”范安用拐杖打了一下地板,神色有些不悦。
“这也不怪觉长,赵嫣那姑娘也太生猛”范醒想起那徒手杀猪的女子,也不免汗颜,自己未来的弟媳,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
“赵嫣那姑娘怎么了,指腹为婚的亲事,由不得他做主。别以为我老糊涂,你弟弟去长安,你这个大哥在暗地里也帮了不少吧?”
看到父亲递来的目光,范醒有些心虚,擦了擦额头,赔笑道:“困困年幼,贪玩一点也属正常。再说是他提出要去长安逛逛,我这样当大哥的,总不能拒绝吧。”
“你就宠着他,日后惹出了麻烦,老夫可懒得帮他擦屁股。”
父亲永远是这般刀子嘴豆腐心,范醒也不好点破。
两人准备继续商量附近山贼的时候,府外的护卫来了。
“启禀老爷,大少爷,门外有一生人拜访,自称长安人士,叫唐承宗。”
范安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久违的笑容,他以前还教导过唐承宗一些知识,算起来也是晋王的半个老师。
既然晋王都来了,那么陛下也一定来了。
连忙道:“速速去请他进来,吩咐后厨备好上等宴席。”
“觉端,扶我去卧房换一身衣服。”
范府的格局倒也是三进三出,府中随处可见下人忙碌的身影。
这些都是孤寡老人,因为战事失去了家庭,范安便收留了他们。反正一个人也是吃,两个人也是吃,这太守府还可以养起他们。
前院很大,所有的厢房,皆是下人所住。
而范醒与父母,则住在中堂,后院则是被范安改成了菜地。
穿过游廊,护院带领着文宗前往大厅。
刚刚踏入大堂,换上了一身隆重的官服的范安快步走上前来行礼。
“洛阳知府,参见陛下。”
身旁的护院也是稍微失神,这个人是当今陛下!不由分说跪到在地,周围的下人齐声跪下,臣服天子之威。
“唐皇安康,草民叩拜圣上龙颜。”
没等范安跪下,文宗就连忙扶住他:“范爱卿,这许久不见,你倒是越来越精神了!”
“托陛下挂念,老臣还能苟延残喘到如今。”
“都免礼吧,朕今日来只是看望故人,都不必拘谨。”
“谢圣上皇恩。”众人气刷回答,但是也无一人刚起身。
大少爷都还跪着,他们怎么敢起来。
文宗指着跪在地上的范醒问道:“这位便是范爱卿的长子,范醒?”
“这正是犬子范醒,表字觉端。”
“果然是人中龙凤啊,这几年洛阳城的政府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功不可没啊。”
“谢陛下夸奖,这只是下官分内之事。”
文宗微微颔首,拉着范安的手,迈步往里屋走去。
当初登基之时根基不稳,文宗屡遭旧派大臣反对。那个时候作为洛阳知府的范安,是倾力相助,帮他排除万难。只可惜年迈多病,文宗的权利刚开始好转的时候,范安就提出了辞官的请求。
虽然万般不舍,但文宗还是答应了。
一直到最后文宗顺利掌握整个朝堂,一心想请范安回长安为官之时,范安却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这么多年政务繁忙,又难得出长安一趟。见到多年未见的功臣,文宗的心里很是感慨。
城外又没有收到军队入城的消息,范醒就知道陛下一定是把军队驻扎在了城外。
他原本以为文宗会带一批军队入城,没想到却只带一些人。
还特意清理了一片空地出来,现在是派不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