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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漫天,马嘶人怒。
这一片黄沙,夏想已经看了十四年。
他在这里看了十四年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从稚嫩幼儿,变成如今皮肤粗粝,但面容冷酷英俊的少年。
和他一起长大的,还有师父的儿子,孩哥。和英武健硕的夏想相比,刚过十四的孩哥看上去像个半大孩子。
而且皮肤龟裂的比夏想还厉害,嘴唇更是裂出道道口子,没个湿润的时候。这主要是他在每日练完刀之后,还偏要去黄沙里纵马驰骋。
夏想就从不做这种多余的举动。
“哥,我爹叫你。”孩哥冲坐在土坡上的夏想喊道。
“来了。”
屋子里满是刺鼻的药味。
但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男人,早已到了药石无灵的境地,如果不是他功夫深厚,恐怕早就闭眼了。
“满娃。”
他的声音不大,更糟的是透着股子气若游丝,夏想赶忙应了一声,藏好眼底的伤感。他十四年前来到这里,那时候才两岁。
师父说那天是小满,他抱着襁褓里的孩哥,见被人塞在篮子里的夏想模样讨喜,就留了下来,取名满娃。
“我走了不担心孩哥,独独担心你。你心思重,我也不知道传你那些刀法是好是坏,怕害了你啊。”
听着他宛若遗言的话,夏想伤感道:“你放心师父,我一定不会惹事。”
师父走了。
弥留之际叮嘱孩哥,一定要去双旗镇领媳妇儿,不能失信于人。
按照师父的遗言,后事办的十分简单,只图一个尽早入土为安。守丧的几天,夏想总是回忆起这些年的一些片段。
师父以前总是和他们一起洗澡。
三人互相泼水嬉戏,是师父难得在练刀练功之余,不摆师父架子的时候。直到有一天,孩哥突然惊呼,“哥,你的㞗(qiu)咋比我爹都大?”
从那以后,师父就不爱和他们一起洗澡了。
这之后的某天,吃饭的时候,师父放下酒碗道:“满娃,孩哥有一门打小定下的亲事,你比他还大两岁,是时候该给你说一门亲了。”
啃着骨头的夏想头也不抬就拒绝道:“媳妇我自己找,不用国家发。”
“又说浑话,眼下这天下姓什么都不知道,谁还管你有没有媳妇儿?”师父在夏想头上敲了一下,开始暗自琢磨给夏想娶亲的事。
不过由于夏想不配合,这件事在师父病倒前都没能办成。
夏想想起最多的,还是练刀。
一开始他和孩哥练同一种刀法,后来师父又单独传了他另一套刀法。
“师父,怎么不叫孩哥一起练?”夏想好奇道。
“我的刀,够他用了。这套断刀,是别人的。”
“我也够用。”深谙外头是枪炮的世界,夏想对练刀的事,一直兴趣缺缺。刀客之所以还保留一丝风光,不过是这里地处偏远,偏居广袤大地的一隅而已。
他在古玩摊淘换到一块样子古怪的五彩石,回去研究的时候不小心割伤手,血滴到石头上,五彩石竟然飞到半空嵌入了他的胸口,化作一道淡淡印记。然后他就昏了过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成了一个婴儿,出现在这里。
十四年里,他尝试过无数种方法,试图唤醒已经变成印记的五彩石,但全都没有任何作用。以至于他现在都懒得再做任何尝试了。
夏想后来还是练了。
一这是桩消遣,在这个黑天就上炕的年月,对单身狗的伤害是加倍的。二是夏想在这里打小练子午静身功加上被师父站桩举石操练出的身体,比他在另一个世界精壮了数倍。
幼时还不觉得,越大临睡和晨起时越难熬。
他和孩哥同炕,连个挊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有时听到孩哥均匀的呼吸声,但身边躺了个人,还是少年。夏想委实朝自己那根铁棍子,下不去手。
所以这二,就是他得消耗多余精力。
一阵微风吹过,夏想回了回神。
“哥,我爹常说他这辈子没什么遗憾,走了不亏心。相比他一直在床上躺着难受,他走了我不伤心,你也别太难过了。”孩哥说道。
夏想点点头。
孩哥又说道:“哥,我们以后怎么办?”
人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夏想尚未成年师父就病了,理当留在床前尽孝。但现在,他想去外面闯荡。
“先替你去双旗镇娶媳妇儿!”夏想斩钉截铁道。
“哥,我不想娶媳妇,左右他们也不认识我,不如你把她娶了吧。”孩哥说道。
“屁话。”夏想作势要踹他,指着不远处的坟茔道:“你要是想师父死的不安稳,只管不娶,我也省得跑这一趟。”
一夜无话。
隔天,
两骑踏沙而行,孩哥猛夹马腹,一鞭子抽在马尾,他身下的骏马骤然加速,孩哥扭头大喊道:“哥,我们比赛。”
“不比。”夏想果断拒绝。
这么大的风沙,还拼命骑马,脸不要…不是,皮肤不要了吗?
孩哥也不在意,一个人打马狂奔了一阵,停在一处高坡上等夏想。“哥,前面好像有人,去问问路?”
从他手里接过单筒的望远镜,夏想从镜头里看到一道人影,正在打水喂马,点点头道:“好,刚好给马喂水。”
两人往那边骑行的时候,孩哥突然开口道:“哥,你的刀呢?”
“包袱里呢。”夏想回道。
其实两柄短刀并不在包袱里,而在一个神秘空间。五彩石除了给了夏想一道印记,还有一个神秘空间。
只要夏想念头转动,他手上的东西就会进到神秘空间,同理放在空间里的东西也可以出现在他手上。
孩哥急道:“我爹说要头不离肩,刀不离身。你忘了?”
自己的刀没离身,但没法和他说。“没忘,包袱不是在屁股后头摆着嘛,不算离身。”夏想辩解道。
听到屁股,孩哥当即想起什么,问道:“哥,我爹说屁股上有痣的妮子是我媳妇,这我咋看?”
“当然是用眼睛看。”夏想笑道。
“她能让我看?”
夏想:“……”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打马从土坡上下来,穿过一道沙土断开,形成的“门”,与之前在坡上看到的人影遥遥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