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三个怪人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在经过山谷间薄雾的折射后，透过繁茂的树叶，穿过破旧的老窗，照射在马克苍白的面孔上。
　　他艰难地挣开双眼，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额头，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本被胶带反绑的双手，已经获得了自由，身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有些肮脏的毛毯。
　　他将毛毯摆到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眼睛向小木屋扫去，就在他的对面，一张简陋的单人床上，有一位天使正在沉睡，她的脸庞如同苹果一般饱满，嘴唇像樱桃一样红润，头发则仿佛金子一般发出闪光，令马克感觉自己的心灵都被净化了。
　　“咚——咔擦——”
　　小木屋外传来了奇怪的声响，马克扶着墙走到门边，轻轻推开了半掩的门扉。
　　小木屋外，女孩的父亲正背对着屋门，光着膀子，手持一柄利斧，不断地劈着木柴。
　　像是感觉到了马克的靠近，他一边摆正原木的位置，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感觉怎么样？小伙子，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感觉还好，”马克回答道：“可能昨天着了凉，有点小感冒，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
　　马克想起了醒来时身上的毛毯，便向中年人道谢：“对了，谢谢你的毛毯。”
　　“呵，”中年人在手上吐了口唾沫，双掌并拢搓了一下：“其实我该谢谢你才对。”
　　“谢我？”
　　“我女儿已经很久没有像昨晚那样睡得那么安稳了，全靠你讲的那个睡前故事，所以应该是我谢你才对。”
　　“……”马克不知该说什么，他有点不太习惯被人夸奖
　　“拉瑞。”中年人忽然说道。
　　“嗯？”
　　“我叫拉瑞，你叫什么名字？”他举起了斧子。
　　“马克，我叫马克。”这次马克没有迟疑。
　　“咚——咔擦——”又一段原木被劈成了两半。
　　“对了，我女儿叫爱丽丝。”拉瑞又拿起了一段原木，小心地摆在了木墩子上。
　　“真是可爱的名字。”
　　“是她妈妈起的。”拉瑞停了下来，活动了一下双手。
　　马克本来想问一下爱丽丝的妈妈去了哪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拉瑞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过了一会才接着道：“她妈妈抛下我们，跟别的男人跑了。”
　　“……真是遗憾。”
　　“没什么好遗憾的，”拉瑞将斧子高高举过头顶：“我们都懂的，生活本来就不是什么童话。”
　　“咚——”原木应声破开。
　　“你呢，马克，”拉瑞问道：“你又是怎么混成这副惨样的？”
　　“呃……”马克有点不知该从何说起。
　　拉瑞没等他回答，就继续说道：“我趁你睡觉时搜了一下，没有钱包，没有证件，没有食物和水，什么都没有，我挺好奇，你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个嘛……有点说来话长。”
　　拉瑞又放好了一段原木：“别担心，我纯粹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你看，这种事情其实都差不多，先是经济危机，然后就是失业，于是你再也找不到工作，只能申请破产，贷款买的房子被银行没收，女人也跟有钱人跑了，为了养家糊口，你只有犯罪一条出路，接着被抓，出狱，犯罪，被抓，出狱……就这么不断循环下去，就像是一个螺旋形状的滑滑梯，带着你这么不停地滑下去，直到摔在了地上，啪，你死了，结束，区别仅仅是你在哪个阶段而已。”
　　“……是的……确实如此……”马克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斧子高高抬起。
　　“说实话，你小子能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咚——”
　　斧子没有落下，这是马克倒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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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九点，天使谷镇警察局的大门口，迎来了三名奇怪的访客——
　　一名头上缠着绷带、左臂打着石膏的金发美女；
　　一名身着黑色燕尾服、提着硕大皮箱的老年绅士；
　　以及一名身高两米、西装笔挺的光头巨汉。
　　门口的警察拦住了他们：“麻烦开一下皮箱，我要做例行安检。”
　　“昨天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老绅士身子挺得笔直，面无表情地问道。
　　“昨天不是我当班，不过就算昨天检查过了，今天也一样要检查。”那名警察明显有些不耐烦。
　　“好吧，不过这些都是主人的私人用品，请像昨天那样，找一位女士来检查。”
　　警察讥笑道：“这又不是搜身，跟性别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让一名陌生男性检查一名女士的私人用品，是对她的公然羞辱。”
　　“真是见鬼了，”警察有些毛了：“你是哪个年代穿越过来的老顽固？我跟你明说吧，规矩就是规矩，你想带着这个皮箱进去，就得接收安检。”
　　同来的那名巨汉显得十分紧张，掏出了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对那位金发美女说道：“克莱恩小姐，要不就让汉密尔顿先生在外面等一等吧。”
　　那位克莱恩小姐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巨汉的提议，偏着头看向地面，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请你打开皮包，接收安检。”警察明显提高了音量，已经引起了局内其他同事的注意。
　　“粗鲁无礼之人，你令我别无选择，只能以生命捍卫一名女士的荣誉。”汉密尔顿先生说完，便脱下了一只白手套，甩到了那名警察身上。
　　警察低头看了眼掉在地上的手套，恍惚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这算是袭警吗？不算吧。算吗？”他心里纠结着，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儿了。
　　巨汉见状，似乎是担心事情变得不可收拾，连忙笑着走向那名警察：“警官，你不要误会，其实……”
　　“退后！”面对一名铁塔般的巨人靠近，警察本能地拔出了手枪，对准了目标：“双手举过头顶，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巨汉吓得赶紧举起双手，向后退去：“不不，我没有恶意的，别开枪。”
　　“呵呵，”汉密尔顿先生对着警察嘲讽道：“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如果不打算立即开枪的话，千万不要用枪指着敌人。”
　　巨汉吃惊地看了眼那名老绅士：“你疯了吗？汉密尔顿先生，你想杀了我吗？！”
　　“别怕，弗兰克，”汉密尔顿先生从容地说道：“我是上过战场的人，看人的眼光很准，这个年轻人绝对没有开枪的勇气。”
　　“谁……谁说我不敢开……开枪的！”那名警察显然受到了刺激，握枪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
　　“上帝啊！”弗兰克几乎要哭出来了：“克莱恩小姐，求你说句话吧，我快要被这满嘴胡话的老头子搞死了！”
　　克莱恩小姐这时正盯着天花板发呆。
　　“镇静，弗兰克，”汉密尔顿先生鼓励道：“警用手枪的威力有限，只要你充分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不超过三秒钟，就能扭断那小子的脖子。”
　　这句话产生了决定性的效果，警察打量着弗兰克强壮的身体，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扣在手枪扳机上的手指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抖动。
　　“天啊！”弗兰克闭上可眼睛，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汉密尔顿先生，我拜托你说句人话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有力的手掌从旁边伸了过来，准确地握住了手枪的枪机。
　　那名警察只觉得手腕一麻，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缴械了。
　　“吉米，”一个穿风衣的高大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给你三天的假期，回家放松放松，你太紧张了。”
　　“……遵命……安德森探长……”名叫吉米的警察松了口气，一边擦汗一边跑向了更衣室。
　　安德森探长转向那三个人：“你们是创世公司的代表吧，抱歉有事耽搁了，我是探长米歇尔•安德森。”
　　弗兰克热泪盈眶地上前握住了探长的手：“太感谢你了，探长，幸好你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必客气，是我们准备不周，让你们受惊了。”
　　弗兰克介绍道：“对了，我叫弗兰克•帕克，是公司技术研发部的高级经理。”
　　“你好。”
　　弗兰克接着转身向安德森探长示意道：“那边的女士是玛丽•克莱恩小姐，双子星项目测试团队的主管。”
　　探长的眉毛跳动了一下。
　　弗兰克又指着那个老绅士气呼呼地说道：“这是她的管家，威廉•汉密尔顿先生。”
　　“幸会，女士。”汉密尔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戴好了手套，优雅地向安德森探长躬身行礼。
　　“幸会，汉密尔顿先生。”探长回应道。
　　弗兰克稍稍地在探长耳边说道：“克莱恩小姐是化名，她其实是创世公司董事长的女儿，全名是玛丽安•冯•克莱恩施坦，汉密尔顿先生是她的保镖，希望你能帮忙保密。”
　　“那是自然。”探长微笑着答道，然后对后面的助理说道：“贝蒂，你替汉密尔顿先生保管一下他的皮包。”
　　她又转向那位老绅士：“这样可以吗？”
　　汉密尔顿先生点了点头，没有再提出异议。
　　贝蒂从他手里接过皮包，接着引导众人进了二楼的会议室。
　　几人就座后，安德森探长立即开口道：“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前段时间我向创世公司发函，要求提供案件相关的资料，一直没有得到正式的回复，我想几位今天亲自过来，应该能够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吧。”
　　贝蒂这时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在每个人面前放了一杯咖啡。
　　弗兰克对贝蒂道了声谢，回答道：“是这样的探长，你也知道双子星项目的保密等级相当高，按照公司的规定，是绝对不允许对外泄露任何内部资料的……”
　　“警方也不行吗？”
　　“呃……不行。”
　　“好吧，你继续说。”
　　“当然，创世公司和警方的目的是一致的，也希望尽快将马克抓捕归案，所以考虑到警方的困难，决定以委派技术顾问的形式协助警方调查，这样既可以绕开规则，又能够及时地提供信息，可以说是现阶段所能想到的最佳解决方案了。”
　　探长笑了笑：“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向创世公司要求的资料主要有两类，一类是关于马克所窃取的机密资料，另一类则是马克的个人信息。要是我没猜错的话……”
　　她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三人：“你和克莱恩小姐都能提供第一类资料。”
　　弗兰克点头道：“是的。”
　　“那么第二类资料的提供者……”探长将目光转向了那位管家。
　　“是我。”克莱恩小姐忽然开口道。
　　“哦？”探长的眼睛明亮了起来：“为什么你会……”
　　“因为我是马克的女友。”克莱恩小姐语气平缓。
　　“现任的。”她又特意强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