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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势如棋。
赵开对于今后的走向,心底很不踏实,之所以保持微笑,不过是的习惯罢了。
剑伯听了强练的分析,有喜有忧,皱眉道:“少主,要做到先生说的这两点,哪怕是朝中重臣,都不一定能让陛下安心。对你来说,是不是强人所难了些?”
赵开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强练咳嗽一声,笑眯眯地道:“谦之,若是你肯接我墨家钜子令,天下墨徒尽归你调遣,或许形势会大有改观,还犹豫么?”
赵开撇了撇嘴,摆手道:“先生做了数十年的隐士高人,为何现今如此心急?莫怪赵某言之不预,我敬重墨家,也敬仰先生,但这不代表我能全盘接受墨家的理念。有言在先,赵某待你以诚,盼先生不要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才好哩!”
剑伯赶紧打着圆场:“强先生,我们赵氏如今形单影只,有你倾力相助,是少主前世修来的福分。只是我等隐忍惯了,不能突然大改门风,请先生海涵。”
强练淡然一笑:“不急,不急,谦之什么时候想好了,随时向老夫开口就是。”
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接过谢嫣然递来的混茶,慢慢品茗。
赵开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道:“剑伯,先生讲的那两点,有先有后,倒不须想得太复杂。起码坚定帝王的杀伐之心,不用我出太多力,自有朝中将臣自己来站队。我们要做的,还是尽力提升名望,像先生这样,出入王公府邸如入无人之境,谁敢得罪全长安的百姓去动他?”
剑伯也是战场中厮杀出来的大将,一听就明白了,挑眉道:“少主说的在理,只是你无权无职,勋贵子弟大都是饱读典籍的,要想在盂兰盆节上一鸣惊人,怕也不容易哩。”
赵开骚骚一笑:“写诗做赋这种事情,是讲天赋的,放心好了。而且,这只是一个接近宫中的契机罢了,那位年轻的陛下,恐怕看不上光会舞文弄墨的读书郎。我们所倚仗的,还得是能给他带去直接利益的东西。”
剑伯忧心忡忡地道:“光凭刊印法,真有这么大效用?”他没见到实物,更看不清印刷术带来的深远影响,明显有些不信,“何况,还有几日便是诗会了,少主口说无凭,拿什么去面圣呢?”
赵开侧首看向强练,问道:“先生要找的良造匠人,何时能来?”
强练垂着眼皮,轻声道:“明日便可,来的是莫家四兄弟,是长安街上最好的匠造良师了。谦之有什么打算,尽管吩咐。”
赵开眼睛一亮,笑道:“知我者,先生也。不知能不能请先生五日内,先做一块雕版出来,无须活字。内容嘛,就以陋室铭好了。”
“五日?”强练睁开碧绿的眼瞳,傲然道:“何须五日,三日足矣!不过为节省时间,谦之肚子里关于雕版的选材和用墨,有哪些设想,不妨都说出来,我等也有个参考,无须一一试验。”
赵开愣了一下,失笑道:“先生原来在这等着我哩。也罢,毕竟是要给陛下呈献的宝贝,总不能做得太粗糙。”
仔细回想了一下,赵开也不再保留:“印章大都用玉石雕刻,却太过笨重,昂贵易碎,不是首选。雕版的第一步,便是找到适合的木材。”
“这木材嘛,小子曾试过多种,如枣木、梨木、梓木、黄杨木等最佳,纹理较细,质地软硬不同,可根据书籍的精细程度,再选用硬度不同的木材。”
“另外,还需找出最佳的墨汁、最合适的纸张、设计版面大小和装订尺寸,如此等等,每个环节都应做到最好。纸张嘛,益州(即成都)出产的竹纸最佳,无须再选。墨汁吗,究竟是用松墨还是油墨,或者加入其它麝香配料,可以使刊印之时不会沾染,还易于竹纸吸收,就要劳烦先生一一比对才好。”
赵开知道,这种最粗劣的雕版印刷,哪怕公开出去,别人学到了,也无多大用处,因为字板很快就会模糊,要不停地洗刷,而且还是定版的,改一个字都得另刻一版,既费劲又缓慢。
但即使如此,也对如今全靠抄书人复制书籍的大周,快捷了许多,足够在皇帝面前展示美好未来,惊艳好一阵子了。
待别人学到这个技术,赵开便又开始更进一步的运用活字,这才更符合竞争无止境的玩法,也能吊足胃口。
强练岂能不知他的念头,赞叹道:“谦之这种苦苦钻研的劲头,真是把我墨家的做派学了个十足十。老夫现在越来越信先圣留下的谶语了,果是我墨家当兴。哈哈!”
赵开笑道:“小子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却没有动手的技艺,先生谬赞了。既然如此,此事就全拜托先生了,匠造一来,便着手动工。不知先生可有把握,把这五个院子连成一片,且在后院工坊布置些机关,以防他人窥视?”
强练神色古怪地瞥了他一眼,黯然道:“机关么?我墨家机关术天下第一,当年击败鲁班的盛景难复,如今已无用武之地,却不想用来给你造个小小的书局,真是叫人唏嘘!谦之放心吧,这点小事,举手之劳而已。”
赵开心中一动,嘿嘿干笑道:“先生可愿传些给我,日后用于攻城略地,守卫四方呢?”
强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哼道:“墨家术严禁用于杀伐,你想都不要想!”
虽然吃了瘪,赵开全无火气,搓搓手道:“这等奇术要是失传了,实在可惜。我听闻当年秦墨一支,就做了云梯等攻城神物,助秦始皇一统天下。为何先生如此抗拒呢?”
强练眼中闪过浓郁沉痛,叹道:“那又如何?秦国一统后,叫我墨徒修建皇陵,全部坑杀在了大墓之内,就埋骨在几十里外的骊山北麓,秦墨一支几乎消亡殆尽!先辈教训在前,我等岂能一错再错?”
赵开主仆三人大吃一惊,这是絶等机密了。要知道,此时的秦始皇陵究竟在何处,可无人知晓,何况还涉及到秦墨消亡的内幕?
谢嫣然身为女子,最是按捺不住,吃吃地道:“这,这不是忘恩负义么?”
强练沉声道:“帝王家为了自己的宝座和江山,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剑伯被勾起了伤心事,颓然叹道:“唉,当年老国公功勋盖世,只不过看不惯那大贼的专横跋扈,一兵一卒都未动过,便被定成了谋反大罪,落得个身首异处……”
现场一阵哀伤。谢嫣然眼眶一红,眼泪就在里头打转。
赵开咳嗽一声,一拍桌子,朗声道:“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薄如纸应有不屈之心。往事已矣,就不要再做伤怀了。我等放眼长望,着眼未来便是了!”
强练抬眼定定地看着他,问道:“谦之好志气!老夫倒想问问,你的鸿鹄大志究竟是什么呢?”
赵开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他只求去除威胁保平安,哪有什么大志?
想了想,才泄气地干笑道:“我还要再酝酿酝酿,想好了再告诉先生吧!”
在他人面前,自己胸无大志的安乐心态,打死他也不会说出来的,只好先糊弄过去。
谢嫣然噗呲乐了,眼泪还挂在白玉般的脸颊上,骄傲地道:“我家公子是要两年内名满长安的大人物哩,还不够么?”
赵开脸红了红,朝她竖起个大拇指,赞道:“还是嫣然对我有信心,公子定要好好赏你!”
剑伯脸皮连连抽动,尴尬地道:“先生,我家少主刚刚劫后余生,莫要逼他。当务之急,还是想法扳倒那位大贼,解皇宫于倒悬,等同于救民于水火,还请先生鼎立协助。”
赵开莫名有些感动,从**着他练武习文的剑伯,总是以赵氏的荣辱为天职,处处为他着想。对他的袒护,已经到了毫无立场的程度了。
强练也有些羡慕,笑道:“老夫岂是言而无信之人?赵兄如此忠义,老夫身为谦之的师父,也不愿甘于人后哩!”
两老头泯然一笑,竟有些知己之感。
赵开看在眼里,心底感慨无限。明明是说是开会,怎么就没个会场纪律呢?看来自己还真不适合指挥调度啊!
双手压了压,赵开强行扭过话题,问道:“当前还有个棘手的事情。先生,改造院子和营建工坊,你估算一下,大约需花费几何?”
强练默算了一下,伸出了两根手指:“应当不少于两万钱。”
剑伯愕然道:“买铺子也不过用了万钱,如何改造反而花费更多哩?”
强练白了他一眼,嗤笑道:“你那真是买么?半抢半送罢了。”
剑伯须发怒张,嘿道:“胡说八道,赵氏岂是仗势欺人之辈?”
两老头相互瞪眼,方才的默契荡然无存。
赵开懊恼地一拍脑门,苦笑道:“好了好了,这点钱也不多,一旦做好了书局,不怕日进斗金。有什么好争吵的哩?”
谢嫣然扯了扯他衣袖,小声地道:“公子,我们所有的家当,恐怕也凑不齐一万钱哩……”
赵开呆了呆,怪叫道:“我们这么穷么?田庄的租息、书斋的售卖,怎么也能有些积蓄吧?”
剑伯难过地看了看他,道:“少主从不操心用度,都是老奴的错。田庄叫佃户管着,每年不过收益百两银子,也就是一千钱,老奴今日去了后,见着收成不太好,就做主免了租息,拉了些麦子回来。书斋向来冷清,嫣然今日的收益便抵过去半年的了。加上老奴逼着你勤修武艺,每日的肉食就没断过,家中不过维持开销罢了。”
赵开愣了半晌,叹道:“还谈什么鸿鹄之志,眼见就要饿肚子了。嫣然,明日见着东升,千万把他堵在门里,不吐出个万儿八千的,瞧我不揍死他!”
这下,轮到与会的几人,像看怪物一般地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