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鱼

　　在夜间赶路本就是一件十分耗费心神的事。
　　再加上现在的外部条件，让江流一直紧绷着神经，这一路走过来，已经让他在精神状态上感到十分的疲惫。
　　他需要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来休息一会儿了。
　　“五点半了。”
　　放下手腕，江流举起手电筒抬头看了看天——依旧是尘埃笼罩，视距不过十米。
　　他心里估摸着，距离目的地蓉都大概还有二十来公里的样子。
　　但由于川蜀地区的地理特殊性，虽然离蓉都平原已经很近了，但这里仍处在山地片区——海拔接近两千米左右。
　　所以在七月的话，六点半左右就能看见日出了。
　　而阳光能够大大改善视野条件——所以，在日出之前，江流打算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有股鱼腥味儿。”他挺起鼻子嗅了嗅，随后打着电筒沿着气味的方向照了照，看到了一片反射着手电灯光的池水。
　　这是一片不大不小的鱼池，七八个篮球场大小的鱼塘连在一起，周围用水泥筑起了坎——显然是由人工喂养的。
　　这就意味着这里会有人看护。
　　想到这，江流打着手电下了高速，顺着水泥坎沿路走去。
　　两分钟后，他在鱼塘相连的水泥坎上找到了一处小型建筑。
　　是用砖头砌起来的小平房，显然是鱼池看护人员居住的地方。
　　不过不出意料的，这里面空荡荡的只留下一张床铺，没有其他任何设施。
　　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能找到一处歇脚的居所就已经很幸运了。
　　所以江流也毫不客气的上前推开门，把身上的行囊卸下来放在床边，又把熟睡的小男孩小心的放在了床上，自己也合身躺在了一边——干了一番鸠占鹊巢的事。
　　室内空间很小，江流躺在床上，甚至可以腾出一只脚抵在门前，作为一道预警。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江流带着三分警惕，慢慢合上了早已疲惫不看的眼皮。
　　漆黑的夜色下，外面时不时传来一声清脆的蛙鸣，以及鱼在水里游动的声音。
　　睡着的时间总是流逝的很快，醒来就将冗杂的梦境忘了个七七八八之后，江流重新睁开了双眼。
　　这一觉睡的还算安稳。
　　“快十点了，天该亮了吧。”
　　他来到门前拉开了这道锈迹斑斑的铁皮门，入眼的却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片——阳光透过层层灰尘来到地面上，已经变得十分黯淡。
　　加上早晨从水面上升腾起的氤氲雾气，这样江流前方的光线出现了一丝扭曲感——看起来尤为不真实。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竟然看不清二十米以外的光景。
　　比起昨天，尘埃的确变浓了至少一倍！
　　江流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尘埃变浓并不是忽然间的事情，其实在几个月之前，这些尘埃就已经或多或少的出现过了，只是那个时候尘埃的浓度很低，几乎没有人在意。
　　而在之后，尘埃大面积的出现，才引起了人类社会的重视——更是在一周以前，出现了那个自称为‘流’的寄生种族。
　　又在昨天夜里，尘埃进一步浓郁了起来——或许是因为视觉能力得到提升，江流昨夜并没有明显的感觉到而已。
　　但是现在，就算他再怎么迟钝，也该发现这一点了。
　　看着眼前弥漫的尘埃，江流实在不知道这个世界接下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这场尘埃真的是进化的契机的话，或许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世界将会迎来一场绚丽的生物大爆炸。
　　人类可能会失去食物链顶端的王座——甚至在寄生体种族的威胁下，彻底沦为这个种族的附庸。
　　眼前的尘埃与晨雾交织、扭曲在一起，似乎幻化出了一幅幅末日的景象。
　　“呼~”
　　长长的呼了口气之后，江流将这些冗杂的思绪一并吐了出去。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到没边的人。
　　关乎全人类的生存问题根本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眼下，他该在意的，只有自己的性命。
　　将这些思绪抛往脑后，江流回到了屋内背起行囊，然后叫醒了熟睡中的李书瑞。
　　“哥哥，我们在哪啊？”李书瑞揉着惺忪的睡眼，随后迷茫的看向了四周发现自己的父母并不在这里，于是又开口询问道：“爸爸妈妈他们呢？”
　　“李老师带着你妈妈去看病去了。”江流低下头来，尽量用着温和的语气道：“现在我们一起去蓉都找你二叔，好吗？”
　　小男孩低下头扳着手指，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又抬起头来，乖巧的点了点头。
　　“好。”
　　不再多言，江流背上行囊，重新把小男孩抱在怀里，离开了这间小屋子。
　　重新回到尘埃笼罩的世界，走在水泥坎上，江流忽然嗅到了一丝多余的味道——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夹杂在鱼池特有的鱼腥味中。
　　这让江流不禁皱起了眉关。
　　有流血，就意味着有危险。
　　而且这股血腥味的来源并不单一，四面八方的，包裹在鱼腥味中涌进了他的鼻腔。
　　他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想要远离这片鱼池。
　　也就在他来到鱼池边缘，快要重回高速公路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异响。
　　‘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冲破了水面。
　　光是听闻这个声响，就知道一定是一个大家伙。
　　江流出于本能的抽出腰后的短匕，同时扭转过腰身，一刀刺了出去。
　　同时，一张血盆大口出现在了江流的眼眸中——满嘴利齿，齿缝间还残留着沾血的肉沫。
　　只需要一眼就能确定，如果自己这一刀刺出去，这口利齿绝对能将自己的手臂连根咬断！
　　“操！”
　　江流情急之下连忙在空中将短匕反握，变刺为剃，避开了这口利齿。
　　随后‘噌’的一声，锋利的刃端与鳞甲撞击在一起。
　　怪鱼的扑击余势不减，短匕的刃端抵在它的鳞甲上，两件几乎同样坚韧的事物相互摩擦，发出了一连串刺耳的声响。
　　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道自短匕传到了江流的手掌，一直沿着他发力的方向来到手腕。
　　这股巨大的力道让短匕险些从江流手中脱出。
　　但同样的，这一剃也改变了怪鱼扑击的轨道——它巨大的身体几乎是从江流的脸上划过，江流甚至能感觉到带着浓郁鱼腥味的池水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这用刀划过钢板的手感持续了近两秒的时间，这头怪鱼才‘噗通’一声，钻进了另一个池塘之中。
　　同时溅起了一团巨大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