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入侵

　　贵钩利感到一阵强烈的兴奋感，就像他很小的时候被某个黑客组织黑客在赛博空间里绑架的那回一样——敌意与尖锐的威胁感，狠狠地压进他的脑袋，生物信号在疯狂地叫嚣着，想要他做出正确的决定。
　　当时他的家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那个黑客找到然后物理清除，但是他们没那么干，他们甚至都没在乎这件事情——在接到黑客通知的时候，他的父母还在餐厅里享受久违的二人时间，而他的父亲则直接关闭了黑客的威胁通知视频，继续叫侍应生上一份三成熟的牛排。
　　那真是一场完美的掠食。贵钩利现在回想起来都会激动地浑身颤抖，那也是他第一次在赛博空间之中进行一场狩猎活动，从那之后他就迷上了这种感觉。
　　那是超越肉体的战斗，那是绝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之中的狩猎过程，那是一片数据的天堂，那里是……极乐。
　　彼得站在公寓外墙下，想要打开这个公寓的外源文件，同时他在这个过程之中还得躲开社区科技探测器的扫描，当时是从物理层面躲开。
　　这也就导致彼得必须地不停地挪动着身体，他像一团暗影一般在外墙下蠕动，看起来基本已经丧失了人类这种生物的本质。
　　这都让贵钩利有些嫉妒了，他现在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伙伴入侵对方的防火墙，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高能匕首从袖中滑出，他看都没看地合起手掌，正好抓住匕首的柄，如果他的手掌合的快一点就会被高频震动的匕首划断手指，但是他没有任何失误。
　　而在他的内心之中却有着某种畸形的阴暗想法，他想要再快一点合上手掌，然后让高能匕首切断他的手指，这样他就会有理由躺上牙医的手术床了。
　　没错，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没人会看出来的。贵钩利曾经是这么想的，他的手掌越握越紧，紧到指骨开始发白，多久了已经，他已经多久没能连上赛博空间了，十年？或者十三年？
　　多三年少三年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自从他被管理总局禁止接入赛博空间，每个夜晚他都在不断地梦到他再次进入了赛博空间，就像他之前那样，从未改变。
　　但是他每次都醒来了，而每次醒来的时候他的手总是紧紧地抓住床单，指尖深陷，就像抓住了那个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的虚拟控制台一样。
　　也许他自己的潜意识之中都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他再也无法接入赛博空间了，这条禁令将一直伴随着他进入太空墓地。
　　意识脱离身体的完美体验永远无法体会了，而当时赛博空间里的那些所谓的精英人士，那些所谓的高层管理者，在这条禁令前没有任何一个人为他发声，没有任何一个人！
　　这简直就是囚笼，贵钩利眼神发直，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公寓外墙，去他的防火墙！
　　“还差一点，贵钩利……嘿！”彼得抬起头看向贵钩利
　　贵钩利飞身抓住外墙的顶端，翻身朝着公寓跃去，只留给了彼得一个模糊的侧影。
　　“该死的，又犯病了！”彼得低声咒骂道，“你总是这样！”
　　贵钩利没理会耳麦之中彼得的抱怨，他伏低身体，反握匕首环视了一圈外墙内的环境，一个其中没有任何水的室外泳池正处于他的面前，而泳池的不远处就是公寓，透明的玻璃让他可以清晰看到公寓内一层所有的房间布置，而二层则被窗帘遮住了。
　　他缓慢地沿着泳池的边缘向前走去，身体伏得极低，这时他听到了泳池内传来的一些怪声，像是某种焊接的声音，他探头看了一眼空旷泳池的内部，下一个瞬间他就将头缩了回来——里面有两个管家机器人正在修复泳池的地面。
　　他没有惊动这两个管家机器人，动作轻柔地越过了泳池，透明的纳米玻璃看起来很脆弱，但其实很难被打破，而且就算他手中的高能匕首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是发出的切割声音一定会惊动这栋公寓里的所有机械与警报器。
　　他深吸了一口气，沿着公寓一层的落地窗向前走去，二层相比于第一层突出的建筑结构遮住了月光，让下方这条道路像是一条走廊。
　　突然他的前脚悬在空中，没能踩下去，贵钩利咽了一口口水，抬起头向上看去，一个监视器正闪着绿色的光芒，这意味着这个监视器运行良好，他差一点就踏入了监视器的监视范围，而监视范围其实很好判断，从监视器的倾斜角度就可以判断出来。
　　监视系统会将所有异常影像传入监视中枢，而监视中枢内的模型会分析异常影像的异常度，从而决定是否发出警报。
　　而一只脚，一只没有被收录在系统内部的陌生躯体，一定会触发警报。
　　前脚缓缓地收了回来，贵钩利环视了一圈，如果他想要不惊动监视系统绕到房间背后的话，那么就得离开这个监视器的监控范围，而外面的话——他抬起头看向公寓二层突出的建筑结构，一个同样的监视器就挂在那个突出的角落之上。
　　贵钩利撇了撇嘴，此路不通。
　　他弯着腰退后了两步，这时一个轻微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那是不算陌生的机械运行声。
　　而他甚至都不用去看都知道那声音意味着什么。
　　——管家机器人的履带收入腹中，液压装置将抬升器推出来，从而将管家机器人从泳池内部抬出来。
　　该死的。贵钩利深吸一口气，如果想要不被发现，那么他必须向后退，但是后面就是一片空旷的平地，没有任何遮掩物，一旦管家机器人升出泳池的话，那么他的行踪一定会暴露无遗。
　　“彼得，帮我个忙，暂停一下你手上的活，帮我接进公寓的控制中枢！直接暴力入侵！”贵钩利在耳麦里大喊。
　　彼得没有发出任何疑问，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冷静地报数道：“只有五秒……开始。”
　　五秒就五秒！贵钩利转身朝着泳池跑去，灰色的光纤从袖中滑出，而此时第一个管家机器人也刚从泳池内探出它的圆脑袋。
　　Tcm型号，一百三十厘米规格的管家机器人，之前的惊鸿一瞥已经让贵钩利知道了这两个管家机器人的型号与规格。
　　与此同时它像是听到了动静一般将圆脑袋朝着贵钩利转来。
　　头部接口暴露在贵钩利的眼前，贵钩利见此直接俯下身子一个滑铲，整个身体在地上滑出一大段距离，正好抱住了管家机器人的脑袋，光纤没有任何阻碍地插进了管家机器人的头部接口。
　　这让管家机器人向下压了压，而下方那个管家机器人被压得直接脱离了抬升器，摔倒在了泳池底端，发出人性化的“哎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