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徇刘宏的私,到底算不算徇私?
廷尉卿考量了许久,才下定了决心。
天子即是圣人,言如律令,既然陛下说了要严惩,那便严惩!
“陛下,张驯弃市,其家人就放边郡为奴隶,如何?”
刘宏摇了摇头道:“弃市,还不够,这一次,朕务求让臣民们警醒,务求培养浩然正气,你若是想不出,朕可以替你想一想!”
廷尉卿唰地冷汗就落下来了。
弃市之上,真的还有其他刑罚么?
自从汉景帝精简死刑以后,死刑的项目只有三种——枭首、腰斩、弃市。
“陛下…不会是要复古制吧?”廷尉卿结结巴巴的说道…
刘宏摇了摇头道:“便是寻求古制也就一般,无非是烹人、车裂和磔刑,不足道哉!”
廷尉卿愕然道:“那…请陛下示下!”
“千刀万剐,寸磔处死,是谓——凌迟!”
嘶…
不光是廷尉卿,连刘宏身边人都惊住了。
千刀万剐,光是这个词儿就让人胆战心惊!
说文解字曰:剐,剔人肉置其骨也。
廷尉卿就是司法机构的长官,从古至今的酷刑他都了若指掌,但是听到了凌迟之名,仍然毛骨耸立。
他硬着头皮劝谏刘宏道:“陛下,凌迟…终究不是正刑,用此刑法,难免会引发朝野非议,请陛下慎重考虑!”
廷尉卿此言,不无道理。
他身处这个职位,也不算错!
毕竟自董仲舒后,汉代的刑法就掺入了儒学思想,一般从宽。
但是刘宏不喜欢这么做。
刘宏淡淡地瞥了廷尉卿一眼道:“不是正刑就不是正刑,朝野非议就让他们议去吧,你怕是忘记刚才朕说什么了?此举务必起到警告作用!意在告诫吏员:莫要贪腐、莫要欺君罔上、莫要欺压百姓!”
廷尉卿连忙致歉,表示愿意按照刘宏的话,对张驯明正典刑!
紧接着,刘宏在廷尉的带领下,查看了张驯一案的卷宗,这大司农寺中,光是不清不楚的就有几十个,小吏家中却有不菲田宅。
现在,他们悉数在狱中,等待着审判。
刘宏翻看着卷宗,廷尉卿只敢在一旁怂巴巴的看着。
“只诛首恶,余着抄家,徒刑!”
得到了刘宏确切的话,廷尉卿才松了一口气!
这要是一连用凌迟的手法处死几十个,一定会震动朝野,到时候肯定会有一些士人来抨议此事。
而作为执行者的廷尉,真的不敢保证自己到底会不会被拉出来扛锅!被打上酷吏之名不说,还极有可能会被赐死!
好在刘宏心善。
廷尉卿感恩戴德地看了刘宏一眼。
刘宏看完了卷轴,负手走出正堂,头也不回地说道:“走吧,去大狱瞧瞧。”
虽是万金之躯,但是廷尉卿却不敢教刘宏做事。
去,就去吧!
……
古代的监狱,可远远不能和现代相提并论的。
说实在的,哪怕是雒阳城的卫生,和现在任何一小山村也没得比。
监狱,就更不必说了。
刘宏一进去,就掩住了鼻子,这地方啊味儿很冲!
还没到深处,就闻到了特别奇怪的味儿。
可真是为难这群狱吏了!
一旁的蹇硕看着刘宏掩住口鼻,连忙叫来了大狱主事的狱曹掾。
蹇硕质问道:“陛下幸于此地,可否通风?”
狱曹掾尴尬地摇了摇头。
刘宏连忙摆摆手道:“无妨,就这样吧。”
这地儿臭就臭了,刘宏也不会待太久。
毕竟刘宏都发话了,蹇硕也不好苛责,他只好在一旁给刘宏扇风,希望能减少些怪味儿。
在大狱中,刘宏见到了不少老朋友。
他们曾意气风发,现在,却为阶下囚。
何进、袁绍、袁隗,可以说是最具重量的了。
刘宏来到了这里,特意让狱卒给他们押到一起,带着枷具的他们的,看到刘宏来此处神情也各异。
尤其是何进,这个人似乎已经有些甚至不太正常了。
“陛下,陛下是来放我出去的么!?”
“陛下,臣不知道错在了哪里!”
“陛下,能不能让臣见一眼皇后!”
一旁的袁绍和袁隗,没有说话,只是悲哀又带着几分鄙夷地看了看何进。
刘宏笑了笑,没搭理何进,反而问狱曹掾道:“他是怎么回事?”
狱曹掾心头咯噔一声,他不知道刘宏来到这是为了什么,亦不知道刘宏问这干嘛,他只能如实说道:“自从入了这不见天日的大狱,何进就显得神思不太稳定…”
刘宏点了点头,没有苛责狱曹掾,在侍卫和蹇硕的陪护,刘宏走到了他们三人面前。
“朕,来看你们,可还有什么要和朕说的么?”
下意识的,刘宏没把何进当回事。
但偏偏何进有一大堆话对刘宏说,主要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权力和家族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但刘宏只能摇摇头。
何氏一家的外戚,本就是皇权的延伸,在当时,他们已经是动摇了皇权的存在。
刘宏断不能容。
容,即是侵犯自己的利益,损害自己的权威。
刘宏不傻,所以何进没有半点苟活的可能性!
看着精神明显有些亢奋的何进,刘宏摇了摇头道:“拖下去吧。”
“陛下,陛下!!!”
被拖走的何进哭着嚷嚷嚎着刘宏名儿。
留下的袁绍不禁哂笑两声:“也是滑稽。”
“吼吼?”刘宏转头看向袁绍道:“袁公子,有什么话要说?”
袁绍是个高傲的人,不…准确来说,他的内心是一种出身低微的自卑引起的强烈自负。
抛开爱慕虚名的心理来说,袁绍的确是个极其优秀的人,在刘宏眼里就有那么一种‘卿本佳人,奈何为贼’的感觉。
袁绍说:“陛下说笑了,在陛下面前,罪人岂能称公子?”袁绍脸上的表情已经看不出咸淡来了,只听他说道:“陛下诈称驾崩,蛰伏多日,论这份魄力,我又有什么理由不败呢?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求速死!”
“你错了,”刘宏饱含深意指了指袁绍的叔父袁隗道:“朕有没有驾崩,你的叔父知道的最清楚。”
袁绍的脸上这才出现了一丝动容,他疑惑地看向袁隗,没有发一言,但表情已是十分复杂。
刘宏戏谑道:“是不是嫌你叔父拖你后腿了?其实不然,你的叔父啊,深不可测,失败也仅仅是,遇到了朕!”
然后刘宏又转头看向袁隗,目光灼灼:“老太傅,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