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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灾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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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是孟溪么?”
  一个女声取代了赵旭,和他通话。
  孟溪对这个声音不陌生,是赵旭的女友小悠,大名竹悠璇。
  “小悠,你干什么?”
  赵旭难得像要冲他女友发火。
  “我不干什么,他是你的好兄弟,但他现在在你房间,处境比我们安全的多,你能不能先考虑一下我们?”
  竹悠璇和他争执起来。
  “我还没有先考虑你们么?!你说你家被淹了我是不是第一时间赶过来了,为了你们,我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了!”
  灾难足以让任何人失去理智,包括脾气很好的赵旭。
  “赵旭,你清醒一点!决堤了呀,水马上就要漫过来了,救援队已经让我们转移了,你现在一个人出去能做什么?”竹悠璇说着,突然又对着电话说道:“孟溪,如果他真的是你兄弟的话,你就劝劝他!”
  孟溪听明白了。
  他没交错朋友,所以接下来的话只能让他来说。
  “让赵旭接电话。”
  “孟溪,你别听她的,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是容易大惊小官,现在刚刚决堤,我们这里离得远,还没有那么严重,我现在就.......”
  “你来救我干嘛,送死么,我刚才看到救援队了,我们到时候在避难所汇合。”
  “都决堤了,救援队被冲走了,哪来的救援队,你又他娘的想骗我!”
  “我拿我的命骗你有什么好处!”孟溪吼了他一句,然后煞有其事地补充道:“救援队好像是被冲过来的,我现在就去找他们,到时候再联系。”
  说完,他迅速挂断了电话,不给赵旭追问的时间。
  剩下的事交给竹悠璇就行了,第一次见面他就看出这个女人并不像表面那么单纯,想必有了他给出的理由,她有办法让赵旭乖乖撤离。
  把手机随手扔到沙发上,他又一次来到阳台,举目远眺。
  闪电不知何时停止,这个不夜的现代都市在电力丧失后彻底陷入黑暗,密集的雨幕挡住了他的视野,他只能隐约看见一片漆黑中似乎有暗流涌动,却不知那是否是他想象的产物。
  他难以想象,不到两天的暴雨居然就让大坝决堤。
  上流没有开闸泄洪么?江城的堤坝不是说已经加固过了么?
  事情可能比他想象中最糟的情况还要糟。
  但他无能为力,不像无头苍蝇一样逃跑、等待救援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重新检查了一遍水电,他取出盆中的水简单洗漱了一番,然后撕下一片面包,一边翻看新闻一边慢慢吞咽。
  一条好消息都没有,那些专家不说话了,大概是给他们讲话的演播室也被淹了。
  关于决堤的消息非常有限,到处都是抗洪抢险的宣传。
  惶恐的情绪遍布了互联网的每个角落,和以往的灾难不同,这一次,所有人都是受害者。
  世界末日。
  这个自2008年玛雅预言被证伪后被提及越来越少的词汇杀了个回马枪。
  诺亚方舟、大禹治水,一些人找到了各种各样的论据,证明上古时期,洪水同时存在于各国的传说之中,人类早期文明正是被洪水所淹没。
  而现在,几千年后,将是一个新的轮回。
  有人则反驳下雨是一种自然规律,要想达到传说中那样的洪水,这样的雨要持续下很长时间,这是不符合科学规律的。
  还有的人则表示全球下雨太不平常,一定是外星人的阴谋。
  更多的人却是既不关心雨的成因,也不关心雨的后果,没遭灾的吐槽着外卖没有了、快递丢件了、水电还没来,最后违心地感叹一句还是正常上班和上学更好。
  遭了灾的到处复制粘贴求助信息,从家人失踪到房子被洪水冲塌了,一张张图片诉说着他们的悲痛。
  电不知何时能来,孟溪看了一会后就开启省电模式,随手把手机丢在沙发上。
  愣愣地望着窗外的雨,天空渐渐变得明亮起来,淡蓝色的光穿透雨幕,勾勒出楼房的轮廓。
  他终于看清地面,已经没有了裸露的道路,到处都是流动的水。
  就在楼下,大水涨到了一楼,有人在往外游泳,也有人把搭在木板上,随着木板往远处漂流。
  更远的地方孟溪还看到了红色的橡皮艇,上面坐满了人。
  那看上去像是救援队,但当孟溪用赵旭的望远镜仔细一看,才发现不太像,应该是那个小区自发组织的救援活动。
  又看了半天,还是找不到救援队的踪影,倒是远方靠江的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来了波浪,把刚才想要离开小区的人又给推了回来,橡皮艇也差点被掀翻。
  孟溪顿时放弃了和他们一起冒险的想法,搬了个凳子,守在阳台上。
  中午的时候,从江边来的浪越来越频繁,宛如突然涨潮一般,水位暴增,淹到一楼的水一下涌上了二楼。
  午餐依旧是四块饼干,他心心念念的救援队未曾出现。
  到了晚上九点,第二包饼干吃完,赵旭还没有给他来电话,他打过去也无人接听。
  积水挤满了二楼,在向三楼挺近。
  这里曾被称为千湖之省,如今,千湖消失了,城市正和无数湖泊连在一起,构成一片新的大湖。
  孟溪越发觉得无力,在自然面前,人和蝼蚁没有区别。
  救援队真的会来么?
  七月一日,暴雨的第三天。
  苏醒之后他就明显感到由内而外的疲惫,大脑昏昏沉沉,半天才真正清醒过来。
  他已经习惯了暴雨的声音,也习惯了沮丧。
  食物还剩半袋手撕面包、一包饼干、两袋薯片和一小块巧克力,大概是他平时一顿的量。
  他又从赵旭的冰箱里翻出来了一些生鸡蛋、两个西红柿和一瓶喝了七八成的红酒。
  水喝的很快,两个水壶空了一个,不过四瓶矿泉水还没动。
  充电宝一共四格点,昨天充电少了一格。
  省点用的话,这些资源应该还能让他保持最低限度的体力坚持四到五天。
  一旦超过这个时间救援队还没有来,他就决心放手一搏。
  赵旭依旧渺无音讯,孟溪只能在心里祈祷他们成功转移了。
  接近午后,昨天的事又一次重演,几波浪潮过后,水位猛涨,占领了三楼。
  那边的小区还在组织救援,只是今天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橡皮艇不仅翻了,而且冲出去很远,船上的人陡然落水,反应慢的跟着船一起被卷走,探头手舞足蹈地挣扎了许久,最后脱力沉入水底,再没上浮。
  互联网上,有闲心争论的人越来越少,寻找亲人朋友的告示一页页刷屏,避难所满员、因为争抢避难所名额而发生斗殴的小道消息越来越多。
  孟溪喝了口红酒,沉沉入睡。
  七月二日,暴雨的第四天。
  也许是本能地抗拒现实,他起得一天比一天晚,昨天是十点,今天是十二点。
  今天他感到出奇的饿,胃液腐蚀着粘膜,火辣辣的痛。
  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他晃了晃,差点摔倒。
  这是低血糖的症状。
  休克和晕倒是他现在不能接受的,他不得不在吃完最后一包饼干后又加了巧克力,食物储备一下变得岌岌可危。
  将剩下的几滴红酒一饮而尽,他重新酝酿出信心,看向窗外。
  奇迹没有发生。
  矮一点的居民楼只剩一两层露在水面外,被困的人们都聚集在房顶,仓促赶工制作出的天棚到处漏雨,两个男人在吵架,他们中间放着食物,身后各站着一群人。
  他们先是交流,然后他们背后忽然有人到对面打人,场面一时混乱到了极点,不停有人落水。
  孟溪看得心寒,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是谁?!
  他第一反应门外的人不是救援队,绝对是这栋楼里的人。
  孟溪不由戒备起来,刚才看到的一幕让他记起了无数的末日电影,现在明明还没有到末日,但人性已然经不起考验。
  透过猫眼往外看去,门外站着三个人,年龄遍布老中青三代。
  “请问有人么,我们没有恶意,是来商量事情的。”
  中年人先开口说道。
  孟溪出于谨慎没有接话,而是静等他们的后续。
  中年人对身旁的两人摇了摇头,然后敲响了旁边住户的门。
  其他人并没有孟溪这么紧张,简单交流了几句就打开了门,三人将他旁边的两个住户都邀请出来,就在电梯前聊了起来。
  孟溪贴门听了一会,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三人意识到现在情况严峻,救援队没有那么快能来,他们这段时间必须自己想办法求生。
  所以他们提出了一些想法,首先是食物分配制,由他们收集全楼所有人的食物,集中在一起,然后按照人头数来统一分配。其次是希望有空房间的住户能够收容一下底下房间被淹的住户,大家一起共克时艰。
  诚然,他们的想法是好的,但孟溪不出意外地听到两个住户犹豫了一下,都委婉地表示了拒绝。
  原因孟溪用脚指头都想得到,两人家中的存粮都够,并且也没人想把陌生人接进自己家里。
  三人对视了一眼,都叹了口气,又劝说了一会,最后无奈表示愿意尊重他们的想法。
  他们离开之后,孟溪却不觉得这件事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这三人看上去不像是失去房间的住户,而是他们派来的“民意代表”,他们的利益没有受到损害,因此他们才会这么和善。
  然而那些等待着好消息的楼下住户呢?
  随着水位越来越高,只会有更多的人加入他们的阵营,他们没有住所、没有食物,天然的会对高层的住户产生敌视,如果谈判手段失效,那么暴力就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他赶紧把门反锁,然后用能找到的所有重物将门堵上。
  无心插柳柳成荫,搬沙发的时候他在底下找到了一包还没过期的彩虹糖,等他抱着相同的期望翻箱倒柜后,却再没有了类似的惊喜。
  到了晚上,正准备睡的他最后看了眼手机,一下呆住了。
  没网了!
  黑暗似乎又浓烈了些,互联网当然会制造恐慌,但是失去了互联网,睁眼瞎一样的人类只会更加恐慌。
  极度的恐慌之下,人会做出什么是难以想象的。
  孟溪又检查了一遍防盗门,以防万一,他将物资都转移到卧室,然后把床搬到房门前堵住。
  一夜他睡得都很浅,一点点噪音都能将他惊醒。
  七月三日,暴雨的第五天。
  暴动或许发生了,或许没发生,孟溪反正没有听见。
  他小心翼翼地走出卧室,还好,防盗门安然无恙。
  低血糖的症状依旧都一点,孟溪吃了点彩虹糖,白砂糖的甜腻让他感觉到了难得的安宁和幸福,压力似乎也缓解了不少。
  网络没有回复,连电话都打不出去。
  末日真的要来了么,就因为下了一场雨?
  坐在阳台上,他顺势往下扫了一眼,水面继续上涨,到了五楼。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一个男人飘在水面上。
  他头顶还有血迹,呈大字型躺着,眼睛圆瞪。
  紧接着,从七楼的窗户,又一个人被丢了出去,这次是一个女人。
  她脸上也有伤,落水以后拼命地像男人那里游去。
  快要接近男人的时候,一波浪将他们冲散,女人逆着浪不停摆手,两人却相隔更远,最后都卷进水底,不见了。
  是那些人!
  他的预言应验了。
  七月四日,暴雨的第六天。
  楼下传来了响动,雨声中他隐隐能听到有人在哭喊,没多久就失去了声响。
  楼梯口密密麻麻的尽是脚步声,他们人数不少。
  “砰砰砰!”
  敲门声大得惊人。
  孟溪躲在卧室,一动不动。
  锁头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孟溪暗骂一声,住在这种高档小区里的居然还有会开锁的人。
  幸好他昨夜给把手拴上了链子,再加上重重重物的阻碍,那些人撞了半天的门,无功而返。
  隔壁邻居和他们打了起来,他的妻子在尖叫,孩子在嚎啕大哭。
  “妈的,吵死了!”
  孟溪见过别人做燕皮饺子,隔壁不停传来类似做饺子时铁砧反复敲打在肉身上的声音。
  世界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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