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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武当，燕玄机随着苍松一路南行。
行不百里，两个人就遇到三百七十二次帮派厮杀。
缺了各大门派居中调解，一时间，神州大地也不知道妄死多少生灵。
秦百川每每看见，总是忍不住摇头嗟叹，为死者感到悲哀。
对此，燕玄机没有多话，只是心中隐隐的有几分认同柳生一剑过去的教导。
没错！
弱者是真正可怜！
光是活着都有莫大压力，往往还喊不出任何声音！
抵达金陵以后三个月，苍天无情，吝啬的一滴雨也不肯给。饶是江南原本乃是鱼米之乡，各处农田也干枯的裂开口子。
燕玄机放眼望去，因为饥荒远赴他乡的灾民队伍如蜿蜒长蛇，一直延续到天际。
天气炎热，逃难队伍中不时有人倒下，永永远远睡下。
亲近之人见状，难免趴下哭了几声。其中，有能力的就掘地挖坑，收敛亲人尸身，没能力的只能多望几眼，随着队伍继续前行。
“唉！小玄，别看了！”秦百川拍了拍燕玄机的后背，“再看我们也没有办法解救他们！”
无奈的点头，燕玄机以一种沉重的心情说道：“希望官府能够尽早出面吧！”
不过，话虽然是这样说，燕玄机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灾荒爆发近三个月，金陵城的大人们依旧纸醉金迷，夜夜笙歌。若非不久前绰号‘擎天金刚’宋天立独身提刀闯入某官住宅，怕是城外的赈灾棚都搭不起来。
而燕玄机抽空去瞅了眼救济粮，九分水，半分粥，半分糠。这样的东西，若不是饿极了，他绝对不会去看第二眼。
“小玄，别想太多！”秦百川重重的咳嗽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在江湖摸爬滚打几十年了，知道规矩——有多大能力，担多大事，能力不够，担了只能害人害己。
如今，他为了修炼《金蚕丝雨》神功，已经废掉武当功夫，实力大不如前。
燕玄机呢，又是一个孩子，没有多少战力。
光他们二人能改变金陵诸官么？
不能！
这些书生，几乎个个家里都有良田万顷，护院无数。其中，不乏有江湖里响当当的人物隐姓埋名，投身其中。
更不要说，锦衣卫、东厂是好惹的吗？
一旦被这两个暴力机构盯上，就是侥幸不死，也得脱层皮。
燕玄机低头攥拳，默然随着秦百川离开这座繁荣的城市，继续赶路。
等二人终于到达目的地福建泉州，已经初秋。
回到故乡，秦百川长吁短叹，感慨颇多。
别看秦百川早年当做劫匪，后来又当了道士，祖上可是泉州赫赫有名举足轻重的世家，最鼎盛时，家中资产足以买下大半个泉州。
然而，秦百川作为家里十代单传的独苗，年轻气盛，少时便许下澄清环宇的大志。
他曾拜入大儒门下，学习圣贤之言。科举应试，甲榜前三，被外派到朝臣中神憎鬼厌的太平县做知县。
在那龙潭虎穴，他先除了山贼，又数次击退进犯的倭寇。耗费三载时光，好不容易将太平县经营的有声有色。
结果，因为恶了权相杨延和之侄杨捷，不仅升职无望，还差点丢了性命。
秦百川自此认清做官难以达成心中夙愿，弃笔习武，和凌百光搭伙劫官船官银，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不料，两人都被锦衣卫盯上。虽说最后逃脱性命，手底下的兄弟却死了十之七八。
不得已，他只能分了劫来的财宝，更名改姓，上了武当。
可惜，这条路走到一半，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分歧！
“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失败了！”
秦百川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走进城里，直奔老宅而去。
这些年，他虽然身在武当，时不时也还能听到泉州的事。
譬如，七年前，他的父亲秦霸先辞世，家业由母亲操劳。
五年前，母亲刘楚楚以病亡故，偌大家业全交到妻子玉贞手上。
一年前，玉贞积劳成疾，卧床不起。府中人心思变，管家趁机作乱，夺了秦家的田产，仆人们则拿了值钱的玩意，纷纷出逃。
就在半年前，妻子呕血身亡，剩下一个女儿莫愁不知去向。
……
夜深人静的时候，秦百川常常反思，自己是否不孝至极？
可是，每每想到少时的大志向，他心里的惭愧很快就像是春日寒冰，转瞬之间消散殆尽。
摇了摇头，秦百川强自按下心中泛起的涟漪。
“小玄，到了老宅，你顺便找一间称心的房间住进去，我……还有要事去做！”
说话间，两个人便已经看到了秦家的祖宅。
甫一眼望过去，确实美轮美奂，华美大气。然而，定眼细瞧，不难发现，院落里头，到处都是灰尘蛛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了。
这时，燕玄机耳朵一动，听到宅子里有动静。
他轻拉秦百川衣角，眼睛转转，意示里面有人。
秦百川微微颔首，眯着眼睛，脚步无声，走了进去。
没多久，他就拖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出来。
即便女孩儿蓬头垢面，燕玄机二世为人，审美能力还在，可以看出她身上具备的潜力，绝对是妥妥的一个美人胚子。
没待秦百川先开口，燕玄机抢先说道：“秦叔叔，这个女孩是谁呀？”
他打定主意，若是可能，就将女孩收留下来，也省的她被人贩子抓走，买到不清不楚的地方去。
“你们是谁？为什么来我家？”
小女孩被秦百川提在空中，依旧嘟着嘴巴，张牙舞爪的，一副凶样。
燕玄机怀疑，若不是两方实力悬殊，说不得他的身上就要多出一个大大的牙印。
不过，这个女孩刚刚是不是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莫非她和秦百川有关系？
“莫愁！你是莫愁吗？”
秦百川激动的将女儿一把搂在怀里，茕茕孑立，举世无亲的感受，他也算是受够了。
“哼！你是谁了？我才没有爹呢！”
莫愁不听秦百川表明身份的话语还好，一听就像是点燃的爆竹，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