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小鬼大

　　“大哥，这能行吗？”穿着一身狱警服装的男人，扭动着脖子。一条花花绿绿的蜥蜴纹身，在脖颈扭转之间，吞吐着猩红色的信子。许是尺码不对，让他感觉穿在身上的衣服，格外的别扭。冷汗顺着帽檐边缘徐徐而下，面颊由于惊惧而显示出异样的惨白之色。
　　听到身后男人因惧怕而颤抖的声音，当先带路的男人并未作声，只是轻轻转头一撇。一双狭长的眼睛中，透露出噬人的光。吓得刚刚提问的男人，慌乱地躲闪着望向自己的眼神。那惊惧的神情，彷佛被狼群中的头狼，震慑住的小狼一般，夹起尾巴躲避着。
　　当探照灯耀眼的光束，打在这群隐没在黑暗中的人群身上时，一阵急促的警报声，骤然划破清冷的秋夜，监狱里霎时之间变得异常喧嚣。两股温热的暖流，缓缓从先前提问的男人两腿间，流了下来。他已经被哨塔上荷枪实弹的狱警，吓尿了。
　　双手抓着狼皮袄的前襟，用力地紧了紧领口。耀目的闪电不时从空中划过，一只孤独的身影，在夜色中忽隐忽现，缓缓行进在疾风骤雨之中。从口中喷出的热气，还未飘散在空气中，便被如注的暴雨撕碎。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下降，立冬不慌不忙地从背包里摸出一块肉干，撕下一条，放在嘴里缓缓地咀嚼着。那束山崖上的火光，不时出现在立冬的思维里，让他对自己的冲动，产生了一丝悔意。晃了晃头，沿着头发不住流淌的雨水，飘洒在半空，而这一丝丝的悔意，也随之被抛飞出了大脑。
　　初秋的清晨，一缕和煦的阳光照射在那座翠绿色的“坟”上，水珠缓缓从尚未枯萎的玉米叶尖滑落，滴在了李昭几无血色的脸上，四下飞溅。浑身的痛楚，还未来得及将李昭撕碎，彻骨的寒冷，便让李昭打了一个激灵。玉米叶上的水珠，更加欢快地奔向了大地母亲的怀抱。
　　“贤子，车撞翻了扔在这，他们人呢？”二壮抻着脖子，从村道另一侧的玉米地里张望着。
　　“我怎么知道？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动静，估计都被镇里那群病人给吃了吧。”邹子贤嘴里小声嘟囔着，从二壮身下探出被露水打湿的小脑袋，不住地扫视着周围。
　　“谁？”猛然间听到对面玉米地里，沙沙作响，二壮的声音有些发颤。
　　“怂包，别瞎叫唤！你忘了昨天晚上那女的大声喊，把镇里生病的那群人给引过去了吗？”电闪雷鸣之际，邹子贤和田二壮都看清了昨夜发生的事情。此时二壮的叫声，把邹子贤吓得一哆嗦，差点拔腿就跑。
　　右手捂住嘴，二壮满眼歉意地朝着邹子贤挤了挤眼。两个孩子又静静地观察了半天，才轻手轻脚地从玉米丛里钻了出来，朝着侧翻的SUV走去。
　　从SUV车厢里钻出来的二壮，仰着有些憨傻的脸，冲着邹子贤嘿嘿直笑。正在车外放哨的子贤回过头，看到了二壮手里抓着的几袋面包和饼干，腋下还夹着两瓶矿泉水。
　　“从昨天中午吃完饭，和你一起去山上玩，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可把我给饿惨了！”大口嚼着面包的二壮，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哝着。
　　“又不是只有你没吃，我不也一样嘛！”猛灌了一口水的邹子贤，擦了擦嘴，“好像没怎么吃饱，咱们再进车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身后猛地哗哗作响，惊得他跳起身，一把抓起正在闷头吃东西的二壮，就要往玉米地外面跑去。
　　“小孩，站…站住。”李昭虚弱的声音飘了过来，彷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一般，“你们看到和我一起的人了吗？”
　　“什，什么人？我俩来得时候，这就没人！”邹子贤仗着胆子回道，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架势，“你是不是也得病了？”
　　得病？淋了一夜暴雨的李昭，脑子有些发昏，被小孩莫名其妙的问题，搞得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低着头思索了几秒钟，他终于明白小孩在说什么了，“你是想说，镇里那群吃人的家伙得病了？”
　　“不然呢？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像得了狂犬病一样，逮谁咬谁！”似乎察觉到李昭并不像镇里那群人一样，邹子贤说话的声音，总算恢复了平静。只是因为惧怕，他的声音压得非常低。
　　“还真是，小看了你。”站在SUV车旁，李昭虚弱地扶着侧翻的车，“去后车厢，帮我找几件干衣服出来，我就不怪你们偷东西了。”
　　“什么，什么，我们才没偷！是你自己扔在这的，我们看没人要，才自己拿的！”二壮涨红着脸，瞪着小豆豆眼，竭力地争辩着。
　　“你怎么不自己进去找？”邹子贤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你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吧？”
　　听到邹子贤的话，李昭瞳孔骤然一缩，这时他才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狡猾的孩子，“即便我伤得再重，凭你们两个小毛孩子，还是不够看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你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人不是得病，它们永远也不会有被治好的那一天了！”
　　“别听他胡扯，咱们走吧。”许是被人说自己是小偷，二壮现在怎么看李昭都觉得不顺眼。
　　“你吓唬不住我们！看你的样子，跑也跑不动，走也走不远。我要是大叫两声，镇里的人就会追过来，把你吃了，你信不信？”邹子贤一脸贱相，痞痞的望着李昭。
　　“哼，小屁孩！你以为把我害死了，车上的东西，你们就能拿的走？”李昭不屑地撇撇嘴，“就凭你们两个屁也不懂的小崽子，离开成年人的保护，你们能活几天？”嘴里说着话的李昭，不动声色地从SUV副驾驶位的踏板下面，悄悄摘下了一只匕首。这只常年被他当作保命底牌的匕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用上的一天。而在此时此地，李昭真真切切的动了杀心！！
　　“还有，就算你把镇里的那群鬼东西引过来，你以为凭你们两个小崽子，能应付得过来？”嘴上不停地在说话，吸引着两个毛头小子注意力。趁着二人不备，李昭悄无声息地调整了站姿，做好了随时可以扑上去的准备。
　　如果他不能一击擒敌，制住这两个惹人厌恶的小鬼，自己今天恐怕就要枉死在他们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