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净海和尚说

　　游鸣刚走出沈炼家，脚下突然有一只黑猫偷偷窜进了院子。
　　后面出来的张定安啧啧称奇道：“黑猫吉祥啊，能镇宅辟邪也招财，这就一溜烟跑进了沈大人家，难怪弟兄们都在传，说沈大人要升官啦。”
　　“是啊，明年沈大人就升副千户了。”游鸣随口闲扯了一句。
　　“到时候游小旗也该升总旗了吧。”张定安跟着拍了个马屁。
　　如今锦衣卫人满为患，哪有那么好升官，游鸣只是摆了摆手道：“锁好大门，我们走吧。”
　　“游小旗，我们要去哪里？”
　　“永安寺。”
　　刚好在大雨落下的时候，游鸣和张定安赶到了永安寺。
　　本来永安寺门口还聚拢着一群没带伞的香客，在那等待大雨停歇，一看见有两个锦衣卫也跑进来躲雨，人群立刻作鸟兽散去。
　　寺内一位身形瘦削的灰袍和尚瞧见这般景象，赶紧过来打了个招呼：“不知两位大人来永安寺，是要烧香还是拜佛？”
　　游鸣问道：“你是哪位？”
　　和尚自我介绍道：“小僧净海。”
　　“哦，净海师父，久仰久仰，我是听闻你们永安寺的斋饭不错，正好路过，想来尝尝。”游鸣没吃早点，肚子是真的饿了。
　　净海和尚道：“现在时候尚早，午饭还未下锅。”
　　“那我们就进去等等吧。”游鸣刚一抬腿，转头又问：“净海师父不会不欢迎我们吧？”
　　净海和尚哪里敢搅了锦衣卫大人的雅兴，陪着笑脸道：“欢迎欢迎，来者都是客。”
　　走进永安寺，游鸣四处张望了一下，冷不丁问道：“你们寺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倭人？”
　　紧随其后的净海和尚愣了愣，回道：“大人说笑了，咱们在天子脚下，哪里来的倭寇。”
　　“是倭人，不是倭寇。”游鸣特意重复了一遍。
　　净海和尚茫然地摇了摇头。
　　游鸣纳闷了，狼难道是藏在永安寺里，没被这里的和尚发觉？
　　不对，游鸣作为一名锦衣卫，嗅觉十分灵敏，他注意到净海和尚好像有些紧张，应该是在说谎。
　　尤其是游鸣明明说的是倭人，净海和尚却听成了倭寇，大概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他看见锦衣卫进门，就以为狼是凶徒，一下子慌了，毕竟私藏倭寇，是要掉脑袋的。
　　虽然游鸣不想为难净海和尚，但是永安寺这么大，让他们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去搜去找，也不大现实，刚好净海和尚提到了倭寇，可以使点小伎俩，诈一诈净海和尚。
　　游鸣停下脚步，故意朗声道：“昨天晚上，有倭寇潜入崇文门，当街杀害了一名锦衣卫的总旗大人，我追踪了半天，追到永安寺门前便没了踪影，你说奇怪不奇怪？”
　　张定安很懂事，已经从怀里掏出一本蓝色的小册子，再提起随身携带的毛笔，开始记录他们对话的内容。
　　净海和尚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张定安，十分镇定道：“大人，小僧知道，早在嘉靖年间，戚继光戚大人就已经把倭乱给平了，最后一次听说有倭寇上岸，那都是三年前，天启四年的事情了。”
　　游鸣挑了挑眉毛：“哦，是吗，那是我没文化，孤陋寡闻了。”
　　净海和尚谦虚道：“小僧也是道听途说，再说了，这每天来往我们永安寺的，基本都是布施的香客，可全是好人哪。”
　　张定安闻言，忽然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了看净海和尚，又看了一眼游鸣，随后，一边记录，一边拉长声音道：“净海和尚说，倭寇都是好人。”
　　净海和尚一听，顿时慌神了，急道：“大人，这……”
　　游鸣翘起嘴角，锦衣卫的阅读理解一直很可以的，不过这个净海和尚也是，怎么自己挖坑自己跳？
　　气氛略微有些凝滞，最后，游鸣叹了一口气，一把抢过张定安手中的本子，皱眉道：“你这一句呀，净海师父这辈子的修行算是毁了。”
　　说完，游鸣随手扯下刚落笔的那一页纸，反复撕了几遍撕成碎片，再往地上一扔，似笑非笑道：“说吧，倭寇藏在哪里？”
　　“在柴房。”
　　没办法，净海和尚只能带着游鸣他们往永安寺后头的柴房走去，同时辩解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本不该打诳语，我是看那个女子受了重伤，才肯让他们进寺，真不知道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倭寇。”
　　还有一个女子……游鸣想起来了，那应该是身怀龙胤的变若之子。
　　说着话，他们三人来到柴房前面，净海和尚拿出一串钥匙打开屋门，手一指：“大人请看，她就是你们要找的倭寇。”
　　只见一位面色惨白的年轻女子躺在干草堆上，一身素白的袍子被鲜血染红，胸膛没有起伏，像是已经断了气。
　　游鸣走进柴房，粗略地扫了一眼，道：”净海师父，我要找的倭寇可是一个男人啊。”
　　就在这时，还在门外的张定安呜咽一声，向前栽倒在了地上。
　　游鸣猛地一转头，正打算拔刀，定睛一看，原来是狼现身了。
　　“你没下死手吧？”
　　游鸣赶忙跑过去探了探张定安的鼻息，没死，只是晕了过去。
　　狼问道：“他，是谁？”
　　游鸣道：“我找的翻译。”
　　狼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自己的大明官话不怎么利索，交流起来不大方便，于是伸手指了指净海和尚，说道：“他，可以。”
　　游鸣意外道：“没想到净海师父还会倭语。”
　　净海和尚没有回话，只是双手合十，轻声诵念了一句拗口的经文，他需要清心静气，不然这倒霉催的现实，说不定会动摇他那颗坚定不移的佛心。
　　他也在心底暗自叹息，又是锦衣卫，又是倭寇，师父啊，你当年教我各国语言，到底是要我周游天下普渡世人，还是算准了我命中该有这一大劫。
　　狼关好柴房的大门，拉着净海和尚一起盘腿坐在地上，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没过多久，净海和尚抬起头，说道：“这位施主想请大人帮一个忙。”
　　游鸣摆了摆手道：“不急，我有事情要问。”
　　净海和尚又低头询问狼的意见，道：“请问。”
　　游鸣想了想，其实其他的事情问着都没有意义，这是一个单独的世界，应该只要盯紧主线任务就行了，所以开门见山道：“我要如何斩断不死？”
　　“巧了，他就是要大人帮忙斩断不死。”
　　顿了顿，净海和尚继续翻译：“他们漂洋过海来到大明，上岸之后遭人袭击，变若之子，也就是那位女子身上的龙胤被抢，不死斩拜泪也丢了，大人想要斩断不死，还需先寻回不死斩，并且找到龙胤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