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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忘书脚尖轻触在枝头，右手反握寒江雪负于身后。
赵寒山站在地上，仰头蔑视头顶这年纪轻轻的用剑高手。
姜白一眼不发，死死盯着蓄势待发的二人，她抽出背在身上的那柄旧伞，将真气覆盖全部伞骨，没了绿竹的她别无他法，只能以伞作剑，希望能有些作用。
赵寒山率先发难，左腿向后一蹬，留下地面一个巨大深坑。
双戟直逼郑忘书而来，郑忘书一招剑气留影闪过，真身闪到赵寒山背上。
可这种伎俩却是瞒不过天下第一的。
赵寒山戟锋在空中向后一扫，这时候郑忘书站在赵寒山背上暗自庆幸得逞，雪飘人间瞬间冻结时空，正欲双手握剑，一剑将赵寒山胸膛洞穿的时候，铁青的天魔戟已至郑忘书腰间。
“不好！”
郑忘书感到危机，却已经反应不过来，被一戟击落在地，周围树木倒了一片，而郑忘书不仅护体剑罡被一次击破，连腹部都被豁开一道一尺多宽的口子，鲜血汩汩而出，他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扶着剑，一手捂住腹部伤口，喘着粗气。
赵寒山从空中跃下，把双戟抗在肩上，说到：“小子，同样的招数不要想着用两次！你刚刚那一招，可以冻结时空对吧？”
郑忘书没有说话，他没想到仅仅第一次那么一瞬间，赵寒山就识破了这招几乎无敌的剑法，更没想到的是，此人居然可以一戟击破整个飘雪领域。如果不是有护体剑罡，恐怕此时已经没有喘气的资格了。
“赵寒山，你真的很厉害。”
“你也不错，能和我打得这么久的，除了那个穿黑褂子的神仙，你是第二个。”
“黑袍神仙？你去过青白山了？”
“怎么？你也去找过那个老道士吗？可惜那老道士死了，不过也没事，那个神仙也很能打，很合我胃口。”
郑忘书和姜白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只知道和强者战斗的家伙居然在阴差阳错之间帮他们报了深仇。
郑忘书爬起来，苦笑一声：“谢谢你帮我杀了他，但是对不起，我不会对你心存感激，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赵寒山哈哈大笑：“你如果能杀我，我谢谢你！”
剑意攀至巅峰。
“这将是我最后一招！”
郑忘书眼透青光，头发上束，浑身的剑气一阵一阵冲入云海。
双戟一甩：“来吧！”
郑忘书逐渐升空，整座天暗了下来，暴雨而至。
长江之水从东海倒流，直奔白帝城外。
“赵寒山，今日，我就携长江之水，取你性命！”
一声惊雷掠过。
赵寒山征战一生，也从未见过如此磅礴的剑意。即使是巅峰时期的郑慕泽一剑破去离王万骑，比起此招也相形见绌。
赵寒山手中的双戟不由自主地兴奋颤抖。
这一剑，他已经等了好几十年。
“乌啼·天魔劫”
赵寒山手持天魔双戟，周身幽暗真气使他化身一只巨型乌鸦，划破长空冲向空中自上而下的长江之水。
“这一剑，是张太玄和父亲教我的！”
“埋葬·青城枯塚！”
滚滚长江如同龙卷，席卷云层之上的天雷自天际奔流而下。
幽暗的巨大乌鸦振翅一舞，在半空中硬生生接下这自东海而来的千里长江和足以令任何生灵化为焦土的天雷。
龙卷中心的郑忘书双手握住寒江雪，以寒江雪作剑尖，以自身作剑身。
人剑合一，如陨石般砸下。
乌鸦体内的赵寒山双戟交叉，一道白刃切开龙卷，和寒江雪剑尖触碰在一起。
二者僵持不下。
两位世间绝顶的高手，心里都明白，这一击将决定生死。
赌上全部的修为，二者都在天地间咆哮。
唯独姜白，站在地上，死死盯着空中相接的二人。
只在那瞬间，姜白感受到了，他们两的气息都在巨大消耗中变弱！
而赵寒山正在一点点地压制郑忘书。
“就是这时候了！”
姜白提起伞柄。
运起全身的真气与鬼气集中于伞尖一点。原本破旧的纸伞散发出幽蓝深邃的光芒，而伞尖，光芒刺眼。
幽蓝的光芒划破黑暗的山林。
伞尖如一根银针，直插赵寒山的背脊。
伞骨全部断裂。
然后爆发剧烈鬼火，燃遍赵寒山全身。
“小鬼！”
赵寒山万万没想到，在全力施展的时候会被一旁的小鬼的搏命一击偷袭。
正在他分神的瞬间，寒江雪携天地之威一下便洞穿了他的半个身子。
乌鸦幻灭，长江化雨。
少了半个身子的赵寒山跌落在地，而郑忘书也栽倒在他的面前。
暴雨，下得肆无忌惮。
“没想到我赵寒山无敌一世，居然会输在两个小鬼手里。”
郑忘书已经没了抬起头的力气，脸埋在泥水里说到：“没办法，谁让你是天下第一呢，我那一招，硬扛，不是你对手。”
“罢了，输都输了，偷袭也好，硬刚也罢，无所谓。”
姜白走到二人面前：“你帮我师父报了仇，我谢你。但你杀了老郑叔，又踏碎了他的梦想，我怨你。
我只剩下忘书哥一个亲人了，哪怕手段阴暗了些，也只能对不起了。”
姜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蹲在赵寒山面前问到：“你若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可以帮你实现。”
赵寒山的眼皮越来越沉，脑子里不断闪过他的一生。
三十岁出道，征战一生，从未败过。
即使他从来不躲避敌人的任何招数，都是从正面击破，也鲜有人能和他过上几招。
一生只求一败。
八十岁余，忽得天人感应，自己将命不久矣。
于是，杀郑慕泽，屠尽天下武评榜前十高手，除了一位——南朝无敌，天下第二李飞雪。可惜，没有机会了。
败尽天下高手，只求死前一败。
愿望到底是实现了，虽然有那么点不光彩，可他心里不恼，反而挺欣慰的。
赵寒山终究是天下第一，不过还是输了。
“小子，你的剑势未满，还会更精进的。如有来世，我不会再输给你。”
郑忘书歇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你和我这一战之前，伤还没好吧。如果没有受伤，刚刚我已经死了吧？那个黑袍仙人，到底是重创了你。”
“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借口，累了，滚吧。”
赵寒山缓缓闭眼，没了气息。
姜白扶起郑忘书，靠在一棵断木上休息。
天晴了，雨却没有丝毫减弱。
“忘书哥，我们赢了呢。”